第一百九十七章 父子
皓皓原本吃飯的時候就一直在看閆靖榮了，眼睛裏是止不住的好奇。
他很好奇這個好像是他爸爸的人，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為什麽他又和媽媽分開了呢。
其實皓皓腦子裏有很多想法，隻是他反應慢，一個問題出現之後，他總是要很久以後才會開始想，這時候別人的思路就已經飛走到好遠了。所以慢慢就養成了他現在這種不喜歡說話的習慣。
不過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爸爸，他還是很好奇的，也是很高興的。
就像小珍珠，她以前沒有爸爸，其實也沒什麽，因為他也沒有，他們倆都很好啊。
但是後來小珍珠突然有了爸爸，皓皓表麵上沒說什麽，其實心裏還是很羨慕的，那時候他就想，他什麽時候才會有爸爸啊。
以前他覺得馮叔叔當他爸爸也挺好的，因為馮叔叔對他很好，對媽媽也很好，他肯定不會讓媽媽難過的。
不過後來媽媽卻告訴他，躺在這裏的人是他的爸爸。
這個人他記得，第一次的時候他還幫他解魔方呢，他好聰明，沒一會兒就解好了。
對這個人，皓皓一直都挺喜歡的，在知道他是他的爸爸的時候，皓皓心裏可開心了。
可是他為什麽一直不醒呢？
媽媽說他出了車禍，車禍很嚴重嗎？
媽媽說很嚴重，嚴重到可能他一輩子都不會醒過來了。
皓皓當時就想哭了，他好不容易才有了爸爸，可是他卻醒不過來了。
媽媽和他說這也不一定，如果他們多在他耳邊說說話，說不定他在夢裏聽到他們的聲音，就會醒過來呢。
真的會嗎？
皓皓心裏很疑惑，不過他還是選擇相信媽媽，媽媽說的肯定是沒錯的。
所以他每次來的時候都要和爸爸說話，說他和媽媽的事情，他喜歡魔方，喜歡媽媽，媽媽也喜歡他，媽媽還喜歡寫故事，媽媽的故事書賣得可好了，媽媽說她寫書可以賺錢，他們吃的東西都是她寫書賺的錢買的，媽媽真的好厲害。
他還和他說自己的小夥伴小珍珠，小珍珠可聰明了，明明比他小半歲，可不管什麽問題都比他先明白，聽說她說話也比他早，他聽說的時候心裏好羨慕，他也好想像小珍珠那麽聰明啊。
還有小珍珠的爸爸，對，她也有爸爸了。不過好像鄒姨不喜歡這個爸爸，他們那天還在餐廳裏打架了，皓皓從來不知道鄒姨打架這麽厲害，腿一掃，椅子都被踢飛了。小珍珠雖然平時也喜歡和鄒姨吵架，但是她好厲害，每次都能吵贏了，然後鄒姨就可氣了。不過她們雖然吵得厲害，但其實感情卻是很好的。
那天鄒姨失蹤了，小珍珠哭得可厲害了，他好幾次都看到小珍珠偷偷哭。她還和他說，隻要鄒姨回來，她就再也不和她吵架了。
後來鄒姨果然回來了，他想，大概是上帝聽到了小珍珠的禱告。
他還說了好多，鄒爺爺鄒奶奶的，還有馮叔叔和傑克叔叔，他說得都不知道還要說什麽了，可是爸爸還沒醒。
他好失望。
媽媽不是說了，多和爸爸說說話，爸爸就會醒的嗎？
可是他都把能說的都說了，他為什麽還是不醒呢。
後來爸爸就轉院了，據說是一家很好的醫院，是因為以前的醫院不好嗎？
不過即使轉院了，情況也沒有什麽好轉，爸爸還是沒有醒過來。
他很想問媽媽，爸爸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可是媽媽好像也不知道呢，而且媽媽這些天好像也很著急爸爸的情況，每天都去看他，但是回來的時候臉色也不怎麽好。
皓皓很心疼，所以他就不問了，問了的話媽媽肯定會更不開心的。
他不想媽媽不開心，心裏就忍不住有點埋怨爸爸，他怎麽能讓媽媽這麽難過呢。
他覺得有爸爸了，好像還沒有沒有爸爸的時候好，以前隻有他和媽媽的時候，媽媽可從來沒有這麽難過過，現在卻每天都要為了爸爸擔心。
他覺得中國不好，他想回米國了。
可是媽媽肯定是不會答應的，她那麽擔心爸爸。
他開始向上帝祈禱，祈禱他保佑爸爸早點醒，他希望奇跡快點出現，這樣媽媽也會開心吧。
今天的媽媽又來醫院了看爸爸了，可是回來的時候臉色還是不怎麽好，他沒有說什麽，隻是上去抱著媽媽的腰，貼在她的身上，他想告訴媽媽，即使沒有爸爸也沒有關係，他會永遠陪著她的。
然後突然奇跡就出現了。
媽媽接到電話，聽說爸爸突然醒了！
媽媽那時候肯定很高興，一把抱起他就往外麵跑。
他被媽媽抱在懷裏，跑動的時候一顛一顛的，他緊緊摟著媽媽的脖子，心也好像跟著這一上一下的，但是他卻還偷偷笑了。
他終於醒了。
他終於有爸爸了。
媽媽終於可以不用擔心了。
不過這個爸爸好像和他所想的有點不一樣，有點賴皮，還喜歡逗媽媽，看著媽媽別他的話逗得臉頰都紅了，色厲內荏的模樣，他心裏難免有點不舒服，那是他的媽媽，可是現在卻被另一個男人給逗得麵紅耳赤的。
他居然還讓媽媽給他喂飯，他就更不明白了，媽媽說他是大孩子了，該自己吃飯了，所以盡管他還不是很習慣，不管他再怎麽小心，都會不小心蹭到衣服上麵，他其實也好想讓媽媽再幫我喂喂飯。
可是他不能這樣，媽媽照顧爸爸就已經很辛苦了，他要是再胡鬧的話，就太不乖了，媽媽也會更辛苦的。
皓皓一步步走到閆靖榮床邊，眼睛始終盯著他，心裏卻一下子想了好多，於是也不說話，就這麽站在床邊和他對視。
閆靖榮注意到他矛盾的心情，他也知道皓皓從小就在黃嘉茜身邊長大，這些年他一直缺席，對孩子來說，他實在是太陌生了。
不過沒關係，他們總會熟悉起來的。
見皓皓一眨不眨的看著他，閆靖榮衝他微微笑笑，“皓皓，告訴爸爸你幾歲了好嗎？”
“我五歲了。”皓皓倒也沒不給他麵子，其實他的心裏很矛盾，既高興又有點不喜，不過他還是乖巧的回了話。
願意說話就好，閆靖榮就擔心孩子不說話，悶葫蘆才是最難啃的。像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們倆互相是誰也不認識誰，那時候皓皓可以讓閆靖榮印象很深刻，他給他拚了幾次魔方，可皓皓就是這麽看著，不管他怎麽引誘他開口，他就是不開口，弄得閆靖榮都懷疑他是不是啞巴了。
不過現在想想，或許這就是父子天性。
他平時可不會在意一個小孩子的去留，那天卻在看到皓皓一個人迷茫的樣子就忍不住頓了足，之後還和他玩了好一會兒。他當時就覺得他和這孩子之間有點不明所以的牽引，後麵幾次見麵更是如此，他被黃嘉茜幾次拒絕，卻對這孩子始終討厭不起來。
知道他是自己的兒子之後，閆靖榮更是喜不自勝，隻是接下來發生了太多事情，讓他始終沒有辦法和他相認，也更時間和他培養感情了。
見他願意回答他，閆靖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軟軟的頭發，很柔軟，就像他這個人，他又問：“五歲了啊，那你的生日應該過了吧？今年是趕不上了，明年，明年爸爸給你補辦一個生日宴，你喜歡什麽樣子的，要把你的小夥伴們都請來嗎？”
按照黃嘉茜懷孕的時間來算，皓皓的出生時間應該在七八月，今年他的生日是過去了，不過沒關係，以後還有很多次機會呢。
“不要。”皓皓卻搖了搖頭。
“不要？你不要想辦生日宴嗎？還是不想請你的小夥伴來？”閆靖榮很有耐心的看著他，“沒關係，就當請他們來中國旅遊了。”
皓皓還是搖頭，“不辦生日宴，我沒有別的朋友。”
“嗯？”閆靖榮不由看了眼黃嘉茜，黃嘉茜聽到皓皓的話，頓時沒了胃口，她放下筷子，和閆靖榮解釋：“皓皓還沒上學，他的好朋友隻有小珍珠。”
皓皓一直有點自閉，反應又慢，再加上皮膚差異，每次和街區的小朋友們一起玩的時候總免不了被欺負，一次兩次之後，他就更願意呆在家裏和她在一起了。黃嘉茜當時也沒辦法，隻好一直把他帶在身邊，也不敢在讓他出去了。
久而久之，他的圈子就越來越窄，直到現在都隻有小珍珠這一個好朋友。
閆靖榮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再看皓皓咬著唇瓣的小可憐模樣，他笑了笑，“皓皓想去幼兒園嗎？”
皓皓咬著唇瓣看他一眼，目光裏透著一絲疑惑，又帶著一絲絲期盼。
閆靖榮忍不住摸摸他的腦袋，柔聲說：“幼兒園裏有很多像你一般大的小朋友，皓皓可以交到很多很多小朋友的。”
他又抬頭對黃嘉茜說：“我會交代威廉找個好的幼兒園，既然你們都要留下來，也該考慮皓皓的上學問題了。”
黃嘉茜麵露遲疑：“這個……先不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