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醫院體檢
在賓館住了一夜，第二天林然陪著空腹的林正陽和李巧珍到了市醫院。
幫父母掛號後，林然便陪著他們排隊檢查。
尿檢、血檢、B超、心電圖……
林然特地給母親多加了一項胃鏡檢查。
他清楚的記得，母親在兩年之後得的是胃平滑肌瘤。
胃平滑肌瘤本來是一個良性腫瘤，但卻有不小的幾率惡化，導致癌變。
母親曾經在兩年中病倒過數次，在醫院裏檢查出過這個病。但當時家裏窮、負擔重，而且醫生說是良性腫瘤，便一直沒太重視。
直到腫瘤惡化，噩夢降臨。
八十萬元的治療費，對他的家庭來說就是天文數字。便是將親戚朋友借遍，也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
而且癌細胞當時已經擴散開，便是治療成功也隻能維持母親短短幾年的壽命。
全家人陷入絕望之中。
最後，母親僅僅幾個月便痛苦的去世。
這種直紮心靈的苦難，在林然心裏埋下了永遠的傷疤。
這次！林然打定了主意，隻要母親在胃鏡裏檢查出了胃平滑肌瘤，便直接安排住院手術。
為此他已經將所有的積蓄全部取出，勉強夠用一段時間。剩下的錢，再找二叔籌措。
“二蛋，這是啥檢查，咋還要打麻藥？”
李巧珍排到了胃鏡檢查的科室，見醫生這般吩咐，她便有些緊張地問兒子。
胃鏡檢查是很痛苦的，甚至還得打麻藥。因為那一截長長的管子要進入胃裏。
林然十分不忍心，但又不得不狠心。
“媽，你這幾年不總是說胃不舒服嗎，這個就是給你檢查胃的。”
“檢查胃？還要這管子伸喉嚨裏？我不檢查了。”
李巧珍說著便要走。
林然頓時急了，哪個不檢查都行，可這個胃鏡不能不做呀。
“媽，這個胃鏡錢都花了，好幾百呢。”
一聽話了好幾百，李巧珍心疼得邁不動腳了。
林正陽在一旁，仿佛看出了些不對勁。他就算再沒見識，也知道一般的體檢是不會做胃鏡的。
“二蛋，你過來。”
林正陽把兒子叫到一旁，低聲問道：“你讓你媽做胃鏡，是不是有什麽原因？”
林然解釋道：“我媽這一兩年老是胃不舒服，我怕她胃裏出毛病，想讓她做個胃鏡瞧瞧。反正人都來了，不差這一道流程。”
林正陽半信半疑道：“那我和你姐也都有過胃疼，怎麽唯獨給你媽做？而且態度這麽堅決，和你往日不太像啊。”
林然見父親不好糊弄，隻好扯謊道：“我們班有個同學的媽，前一段時間胃癌去世了，早期的症狀也是胃痛、胃脹，和我媽一模一樣，我心裏這不害怕嘛。”
林正陽輕歎道：“唉，做胃鏡倒也是好的，能安心。隻是這又打麻藥又插管的，你媽可得受些罪啊。”
林然低下頭，突然不再言語。
他想起了前世時，母親躺在病床上最後的那幾日。
管子插滿全身，骨瘦如柴，頭發稀疏、枯黃。
那又是多大的痛苦啊！
李巧珍在醫生的指導下做完了胃鏡，林然扶著母親坐起來，詢問醫生：“胃鏡結果大約多久能出來？”
醫生頭也不抬道：“十五分鍾。”
“謝謝。”
林然道了聲謝，便和林正陽攙著母親坐在椅子上休息。
“爸，我給你買些吃的吧。媽你剛做完胃鏡，不能吃東西，忍一會兒中午吃行嗎？”
李巧珍身上的麻藥勁還沒散去，微微點頭。
林正陽則擺擺手道：“別買了，醫院附近的東西太貴。”
“吃的用不了幾個錢。”
林然說完站起身，便走下了電梯。
他在超市裏買了些麵包和酸奶，剛要結賬離開，迎麵遇上了一個打著石膏纏著紗布的人。
“林兄弟？”
那人語氣驚詫。
林然也認出了眼前這人，同樣的難以置信：“濤哥？”
沒錯，林然麵前這個打著石膏、纏著紗布、穿著醫院病號服的人，竟就是江濤。
“濤哥，我前些天還去巨億網城找你來著，網吧的人說你辭職不幹了。怎麽搞成現在這樣了？”
江濤苦笑道：“唉，江湖恩怨。”
林然見江濤語氣雖然低沉，但神情裏卻沒有一絲悲傷，不由得更加好奇，便搶著幫江濤結了賬。
“濤哥，你這傷嚴重嗎？”
“不礙事，就是胳膊這裏骨折了，得修養幾個月。臉上有一處不大的刀傷，縫了十多針，應該好的也快。”
江濤用很是平常的語氣說出來，仿佛受傷的不是他自己。
兩人邊聊天邊走進醫院。
林然把江濤送到了病房裏，又坐了五六分鍾，他這問出了受傷的實情。
原來江濤從巨億網城辭職以後，帶著手底下幾個小兄弟投奔了聚義堂在青城的分堂。
說是分堂，其實就是幾個比較大的夜場，百十來號人。
要說每個人就總有自己合適的路。
江濤在巨億網吧幹的鬱鬱不得誌，真正混了社會就仿佛龍入大海。半個月便成了十多個小弟的大哥，跟著分堂的堂主鞍前馬後。
而身上的傷，便是他為分堂堂主擋刀時候挨的。
林然一聽聚義堂三個字，心裏便頓時了然。
前世的江濤是鹿州地界赫赫有名的黑道頭子，最大幫派聚義堂的副堂主。
現在他加入聚義堂，飛黃騰達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現在的江濤隻是一個窮困潦倒的小混混頭子，所以林然也才有機會，和他成了朋友。
“濤哥，這裏是500塊錢，你留下買點補身子的營養品。兄弟我之前也不知道你住院，不然就買些東西看望你了。”
林然從錢包裏取了500元放桌邊，江濤連忙擺手道：“不能，這怎麽行呢。”
林然笑著說：“濤哥你就別和我客氣了，別看兄弟我年齡小，在青禾縣也是自己創過業的人，現在開著一家補習班，稍有收入。你把錢留著吧。”
江濤實在推辭不過，隻好收了錢。林然又陪著聊了幾分鍾，這才離開病房。
林然前腳剛走，後腳便進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脖子間掛著一串象牙菩提，身後跟著兩個小青年。
“小濤，剛那是誰？”
中年男子隨口問了一句，便坐在了江濤病床前的凳子上。
江濤一臉恭敬道：“飛哥，剛那是我一個小兄弟，知道我住院了，給我買了點兒補品，留了500塊，總是點兒心意。”
被叫做飛哥的男子又看了一眼門口，淡笑道：“嗯，倒是個重情義的小家夥。”
江濤也撓撓頭，跟著笑。
“小濤啊，等你出院以後，我給你安排一個肥差，好好幹哈。”
飛哥親手給江濤削了個蘋果，笑容和煦。
胃鏡科室。
林然從醫生口中得知母親胃部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的問題，不由得大鬆了一口氣。本來緊張過度而繃緊的神經也陡然間鬆弛。
一家三口參觀了青城博物館，以及幾處名勝古跡，便乘坐公共汽車在傍晚回了黃河村。
林然有心叫上姐姐一起吃飯，但李巧珍心疼女兒白天上班操勞，晚上還要照顧放學的小伊伊，便沒讓告訴林依。
回到家裏時，碰巧盧苑發來QQ。
（大壞蛋，明天來教課嗎？今天劉學建和安夢又招進來二十多個學生，安老師那裏可一直在埋怨你當甩手掌櫃呢。）
林然笑著回複（明天早上十點鍾準時到校，元氣滿滿開始教課，給我多排幾個班，我要把這一天半的錢補回來）
是夜。
林然躺在床上久久不眠。
窗外的星辰閃爍，而迎接他的、將會是一片光明。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