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靈心
邱鳩哲背對著舒心心,將貨物箱搬到了電梯口,小心地堵住電梯口的電梯。他搬了兩下,走到那群人麵前,指著電梯旁邊的箱子,說道:“你們全部動手,用箱子將電梯口堆滿,不要留下一絲縫隙,動作也不要太大,盡量不要發出聲音。”
十來個人點點頭,神色經過這段時間的緩和以及邱鳩哲的態度好上了不少,一名女子甚至還勉強地邱鳩哲笑了笑。他們全部都走到電梯門口互相協助著搬箱子,一層一層疊起來堵住電梯口,動作小心翼翼,似乎也怕驚動了下麵的怪物。
舒心心白皙的小臉上淚痕猶在,她一頭秀發有些淩亂,眼眶紅紅的,用手背擦了擦臉,也一言不發地去搬箱子。
邱鳩哲從褲兜裏摸出一包延安,點燃一根,靜靜地看著那些人,當看到舒心心也去搬箱子時,眉頭一皺,將她拉了出來。
“你就待在這。”邱鳩哲說道。
舒心心仰頭看著邱鳩哲,眼眶中還有著眼淚,眸子似乎因為淚水在反光,就好像是金黃的太陽一樣,一直都是那麽明亮,讓邱鳩哲有些不敢去看。
她有些倔強,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裏看著邱鳩哲。
邱鳩哲也沒有說話,嘴裏叼著煙卷,單手整了整衣領,但另一隻手還是沒離開槍。猛吸了一口,沒有過肺,吐出的煙霧眯了眯他的眼睛。他輕微咳嗽了一聲,側頭看著一邊還在看著自己的舒心心,終於,他扔掉煙,蹲下,直視著舒心心。
她長得很漂亮,小小年紀已經十分出挑,眉毛細長微淡,眼睛清澈如水,整個人像是雲朵般幹淨,看上去有一種很舒適的感覺。這也歸功於她的父母,聽說她的父親是個俊氣的年輕人,母親長得很漂亮,曾是某個學校的校花,當然,邱鳩哲沒有見過她的父母。
舒心心的父親在她母親懷孕九個月的時候就出國了,沒有再回來,而舒心心的母親則是死在手術台上,聽醫院的人說是難產死的,但聽許多醫院的老人說是跳樓自殺的。具體是那個,邱鳩哲也不知道,他也沒有特意去打聽,而且也從來沒有在舒心心麵前提起過。
伸出手,緩緩摸上她白皙的臉蛋,有些嫩嫩的,小時候雖然吃了很多苦,但她們的生活卻過得很精致。就像她對戴安集團董事長說的一句話:“我們是沒錢,但我們不窮,我有一個對我很好的哥哥,他將所有寶貴的一切都給了我,我們理解彼此,感恩彼此,為彼此活著……”
記得有一段時間邱鳩哲將她拋棄了,後來去偷偷看她,發現她把生活過得很好,她不接受別人給的錢財食物,不接收任何人的捐助,自己住在已經廢棄的垃圾場中的破房中,從垃圾堆裏撿了一些生活用品,每天去外麵撿瓶子賣到收廢品站中,一天撿得多的話還能餘下點錢。
她在公共廁所中洗衣服,用礦泉水瓶子接水喝,每五天洗一次衣服,每天早上起來認真洗臉,認真刷牙,晚上也一樣,洗臉、刷牙、洗腳,平常人該怎樣生活,她一樣不拉。穿著有些破但很幹淨的衣服,戴著發卡,照著從垃圾堆撿到的碎鏡子梳頭,每天中午她甚至還會喝茶、看書,即使生活已經到了無家可歸、一無所有的地步,她也會苦中作樂、嚴肅要求自己。
就像她喝的水,從公共廁所中接滿水,回到廢棄的垃圾場中燒開了再喝,路邊摘些菊花泡進去,即使他偷偷走了,也沒有見她哭過,她似乎認定了他一定會回來,就一直在那裏等著……
大手觸摸到白嫩的肌膚上麵,柔順的秀發覆蓋上了手背,她微微歪了歪頭,帶有稚氣的大眼睛看著他,那麽明亮,像是一盞燈一樣,什麽樣的霧都能驅散,照到峽穀的最深處。
“聽著。”邱鳩哲用沉沉的語氣說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會為你付出一切,所以……請放心,好嗎?”
舒心心抿著小嘴,眼眶中的眼淚再次滑下。邱鳩哲抓住她另外一隻小手,吻了吻,又去摸她的額頭。
“嗯。”她點點頭,笑了起來。邱鳩哲的表情微微溫和了一些,將她摟緊懷裏。她很嬌小,即使是現在的他也能將她舉起來,但她的身子很軟,從頭發上傳出著溫香。
旁邊的人站在那裏,也不敢打擾,等邱鳩哲放開了舒心心,那名中年人才道:“都搬完了,您檢查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麽疏漏。”
邱鳩哲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問題,又讓他們去堵住後麵上去的樓梯,他則帶著舒心心檢查各個緊急通道,關上了每一個樓梯門,喪屍不會開門,暫時也不會上下樓梯,所以這裏的安全完全放心。
等到一切檢查工作完畢,邱鳩哲坐在放著香辣腸的貨架上,看著眼前排列零散的十幾人,說道:“後麵的那部分是我們的,前麵的一切你們都可以隨意去,但不能打開電梯口的箱子,也不能到後麵來。這裏的東西你們隨便用,但一會的屍體和血跡你們要清理一下,統一堆到倉庫裏去,你們也可以選擇求救,但不能在電梯口大呼小叫。”
說完,不顧十幾人的情緒,邱鳩哲跳了下來,拉著舒心心往後麵走去,一名女性急忙喊道:“你好,請問外麵現在怎麽樣了?”
邱鳩哲站立,回頭看了一眼,道:“自己去看。”說完,轉身帶著舒心心離開,留下十幾人麵麵相覷,局促不安地站著……
到了後方,什麽食物都有,邱鳩哲又檢查了一遍安全才放心,拿了兩床被子鋪在地麵,就拉著舒心心坐了下來,拿來一些食物,和舒心心一塊吃了起來。即使是餓極了、渴極了的情況下,舒心心依然是細嚼慢咽,一口一口地喝水、一口一口地吃飯。
邱鳩哲自然也是這樣,在這種情況下喝水喝得太快、吃東西吃得太快反而對身體不好,像這樣慢慢地喝水,身體反而能快速吸收。
花了十幾分鍾才結束了進餐,邱鳩哲拿出感冒藥和退燒藥,給兩人各吃了一點,接著又拿了一床被子來,對舒心心說道:“睡一會吧,接下來都不會有什麽危險。”他的話永遠都是那麽的短,能少說一個字就少說一個字。
舒心心的確很累了,她幼小的身體支撐不住那麽強烈的運動量,點了點頭,脫掉小皮鞋,去洗了洗腳,展平了衣服,就躺在被窩裏,隻露出一個小腦袋,但並沒有閉眼,看著邱鳩哲。
邱鳩哲沒有脫鞋,甚至外套也沒有,就坐在被子上,槍靠放在身上,從褲兜裏摸出煙抽著。
舒心心抿著嘴,她很想和邱鳩哲說說話,她覺得這麽久不見,邱鳩哲應該是在外麵遇到了什麽事情,兩人之間也許需要多溝通溝通,但剛一躺下,一陣困意就襲來,眼皮沉重地向下拉去。她的生物鍾早就形成了,夜晚十點半左右就會睡覺,早上六點半起床,這已經是長時間培養出來的習慣,就算沒有鬧鍾、沒有人叫醒也會如此,到了那個時間自然會困,第二天的那個時間自然會醒來。
迷迷糊糊中,舒心心閉上了眼睛,呼吸開始平穩。
邱鳩哲叼著煙,眼睛深邃而漆黑,看向了身邊熟睡的舒心心。她的小臉很安靜,看起來就會讓人覺得很溫馨,一隻精致可愛的小腳露了出來,邱鳩哲給她蓋上了被子。
又看了她一會,邱鳩哲站起身,重新點上一根煙,站在碩大的玻璃窗戶麵前,望著殘破的城市。窗外,狂風卷起地麵上的塑料袋,天又開始下起了大雨,打在玻璃窗上“啪嗒啪嗒”地響著。
“轟隆隆!”一束紅色電光在天空一閃而過,沉悶的雷聲在烏雲深處線響起,一層稀薄的霧氣開始彌漫在大地上,陰鬱的天氣更讓人壓抑。但這不足為奇,末世的天是多雨的,未來的天氣會更惡劣,而這隻是導致人類接近滅亡的很小一部分原因。
遠處的建築物已經倒下,殘破的窟窿讓這座城市顯得更加荒涼,邱鳩哲抬目看著,不發出一絲聲音,甚至沒有一句感歎,那淒哀的背景仿佛與他融為一體,無限地在放大。
站在窗戶前,好像站在最高處,邱鳩哲眼中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該往那裏走,下一步該做什麽,隻是聽著雨聲,望著悲蒼的世界,仿佛是世界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