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拜師

  陸世安倒是不驚慌,目光凜然的看了一眼陸見安,心中冷笑。


  他嘲笑豎子太年輕,也太幼稚。


  緩緩提筆寫出詩賦。


  上麵的幾位秀才公早已坐不住了,陸見安今日是和文人的一場對決,關係著他們的臉麵。


  想要知道陸見安寫的什麽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敢和秀才公挑戰的商人還真的沒有。


  陸見安算是開辟地頭一份兒,自是引人注目。


  已經有旁邊的童把陸見安麵前的紙張呈上去。


  私塾先生和村中的儒生周先生然後在眾人善意的嘲笑聲中接過紙張,往上一看,眼睛卻登時亮了起來……


  不由得讀了出來。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周先生用近乎亢奮的聲音,大聲誦讀道。


  隻是,讀完第一句,門裏門外的眾人的麵色就變了,周圍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好一個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陸世安手裏的筆掉落紙上,暈染出墨色都不知,滿臉的驚駭,再無剛才的得意,連起碼的風度也蕩然無存。


  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已經是崩地裂,日月無光。


  陸世安遙遙望著陸見安,卻恍若繁星遙望朝陽,遙不可及。


  此子居然文采斐然。


  這樣的絕句,自己斷然是做不出,苦澀的咀嚼半,站起身,走到陸見安麵前,撩起衣袍,跪地拜倒。


  “學生陸世安拜見先生。”


  周圍安靜的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到。


  所有人不出一句話!什麽?

  陸見安欺負人?


  賭約可是陸世安自己立得,從頭至尾陸見安都沒有挑釁過。


  真正起來也不過,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陸世安迂腐?

  君子有信,這是做人之本。


  難道他們陸世安做得不對?


  很多人心中明白,今日陸世安不拜這一下,恐怕日後陸世安即使科考走上朝堂,隻怕今日之事也會成為別人攻訐他的口舌。


  若想推翻這一理論,誰能違心出此詩不好的話來。


  陸世安三十歲的年紀終究被十三歲少年打敗,文人以文為本,文鬥輸了,就失去了底氣。


  一個人十三歲的少年居然能寫出如此精妙絕倫的詩句,陸世安麵色戚戚,連反擊的勇氣都沒有。


  這裏所有在場的文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也沒有把握能夠做出一首足以打壓這首名叫無題的詩來,所有人看著陸見安時,立時更覺此子氣度不凡。


  一開始看到陸見安時,還被陸見安的容貌所震撼,有些許感慨世風日下,男子長得比女子還要精致,略帶娘氣,現在卻忽然警覺,此子身上的氣度不凡。


  此時的震撼和觸動更大,商賈之人也能出此人才,年紀有次才華,若是在科舉一途走下去,他日必是人中龍鳳,可是陸見安卻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不少人深深扼腕歎息。


  痛惜這樣的人才。


  周先生和私塾先生都不由自主的起身道,“陸公子,你年紀還,現在若是繼續進學,自然有一番造化,不能將精力浪費到這些蠅營狗苟的俗務上,那可不是正途。”

  看來誰也沒把商人當做正途。


  陸見安起身,對著各位拱手施禮。


  “在座的各位兄台和先生,商賈並不可恥,如果為了做學問就要家裏所有的人饑寒交迫,在下做不出這些事,在下家中尚有寡母幼妹,若是為了所謂的進學,置寡母幼妹與不顧,豈非與牲畜無異。


  在下今日造次,隻是想要證明一點,進學之心,不會因為瑣事俗務就會耽擱,男子首先是無愧於地父母,才能有資格造福百姓社稷,興旺國家。


  今日打擾各位了,山子,我們走!”


  陸見安帶著徐蒙山和中人大搖大擺離開。


  三個人走遠了。


  所有人呆立片刻,終於做鳥獸散。


  每個人都在心裏咀嚼陸見安的一番話。


  的十三歲少年的一番話觸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回頭想一想,今夜注定很多人無眠。


  陸世安看著人走茶涼,隻剩下唯二的兩位知交好友,也是同年的秀才,指望著明年的科舉呢,兩個人看著陸世安!滿腹憂心。


  “世安兄,您今日這一拜,恐怕日後真的難以出頭,拜一個商賈之人為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可怎麽辦?”


  地君親師。


  師長比起父母親人絲毫不遜色,甚至有時候比起親人還要重要,今日拜了陸見安為師,就怕來日再無老師願意收下陸世安這個弟子作為門下。


  這是絕了陸世安的仕途。


  正經八百的老師怎麽會收一個拜了商賈為師的弟子,丟人也丟不起啊。


  “還能怎麽辦?我今日若是推諉扯皮,隻怕來日就是這些鄉民的唾沫星子都夠我受得,算我倒黴。蘇兄,今日弟就不奉陪了,我要回去稟告老母親。”陸世安算的上是一個謙謙君子,做不出背信棄義的事情。


  況且也不能做,做了就意味著他要背師忤逆,這可是無異於自掘墳墓。


  “陸兄,這……難道你認命了?這可是事關前途的大事,豈能兒戲,陸兄,我去找那陸見安項,這件事不能讓一個豎子玩弄我們與股掌之間,真是欺人太甚。”


  這位他的同窗也是同一年的秀才王梓旭,隻不過比起陸世安年歲幾歲,隻有二十出頭的樣子,打抱不平的話一出口,也不等陸世安勸,拂袖而去。


  陸世安搖搖頭,“蘇兄,既然王兄走了,在下也要回去了,等在下安頓好了家人,日後再續。”


  抱拳作揖。


  蘇秀才隻能抱拳離去。


  一時之間,陸家門前已經冷清。


  陸世安隻好關門,回到了內堂裏,陸母卻正在落座,看著兒子進來,也是一臉的怒容,自己的妻子吳氏和九歲的兒子陸遜正在下首跪著,臉色戚戚。


  看到陸世安進來,兩個人急忙使眼色。


  陸世安見到老太太,撲通一聲跪下了。


  “母親,千錯萬錯都是孩兒的錯,您就別為難他們母子了。”


  還能不知道這是陸母發火呢。


  “你還知道錯了?你今日狂妄自大,把自己逼到了絕境,拜一個商人為師,你可想過!以後的科舉之路還怎麽走?你可是要你爹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徐氏不怒自威,居然多了一份當家老太太的氣勢,不遜色於那些大家族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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