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親聘怪才7
揣著滿腹疑問,懷袖隨著殷玉堂行入老藥怪的房間,房中藥味彌漫,盲眼老婦獨自坐在床沿,手裏拿著一個帕子小心擦拭著老藥怪的唇角,像是剛喂完藥的樣子。
懷袖側目望過去,隻見靠牆邊的炕沿上,還放著她昨日差張保買來的那瓶用青花瓷瓶裝著的紹興花雕。
懷袖向炕上看了一眼,隻見昨日還精神健碩的老藥怪此刻雙目緊閉躺在炕上,臉色蒼白如紙,好在麵色尚安靜,無中毒的痛苦狀。
懷袖轉而繼續與殷玉堂道:“昨日本宮與老神仙同進午飯,那瓶花雕酒本宮也喝了,卻並無中毒跡象,老神仙可是還吃了旁的東西?”
聽懷袖這麽一問,老婦突然轉回身,指著殷玉堂怒道:“昨兒晚上丫頭你剛走了,就是這個沒良心的東西送來一份五裏巷的糖醋裏脊,老頭子素來嘴饞,夜裏就著那裏脊肉喝了兩口酒,結果就中了毒!”
老婦說話時,抬手照著殷玉堂臉上就摑了一個響亮的耳刮子,顫抖著手指在他臉上怒斥:“你師父平日將你像親兒子一般對待,你這沒良心的東西,他不入宮,沒遂了你的心,你就要給他吃毒藥!
幸虧老頭子還沒糊塗,還能認出幾味藥,要不就死在你這個沒良心的王八羔子手裏頭了,你還有臉站在這兒,給我滾,莫叫我撞見你這沒人性的東西,看我老太婆的燒火棍子打爛你的頭!”
老太太說話時,果然抄起火鉗子在殷玉堂身上狠抽了幾下,殷玉堂簇新的繡緞袍子上霎時被燙了兩個黑窟窿,好端端的袍子就這麽毀了。
殷玉堂卻是一語不回,任由老婦撒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直如孝順兒子一般站著幹受。
懷袖看得出這殷玉堂待老藥怪也是十分崇敬,又聽老婦這番話,心裏料想這其中必有緣故,便好言勸道:“婆婆且息怒,我瞧殷掌櫃也是忠厚人,或是旁人冒充他糊弄了您也說不定呢,眼下要緊的不是埋怨他,卻是老神仙的身子!”
說話時,懷袖仍轉而向殷玉堂道:“老神仙既然認出了毒藥,眼下可服了解藥?”
“家師中的毒名為千金子,如今已服了暫可緩其解毒性的赤箭草,但要徹底解千金子的毒,需用一種名為結香的花,但結香花十分名貴,眼下我能尋的地方全尋遍了也未得著一顆。”殷掌櫃說至此,輕歎一聲,地以手撫額麵容愁楚無奈。
懷袖隻覺聽這結香花名十分耳熟,略想了想,蹙眉問:“這結香可是一種紫色的花?”
殷玉堂立刻點頭,解釋道:“沒錯!結香並非草藥,是一種常年生木本株樹,株不高,開淡紫色複瓣小花,花開其味奇香,其花蕊有劇毒,故又名‘索魂香’卻是專門可解這千金子的毒。”
懷袖略想了想,對身後隨侍的張保道:“你即刻去一趟恭親王府,傳本宮的話,將王爺前幾日才得的那盆紫色花樹帶來,若王爺不肯,你就說本宮救命要的!”
張保聞言即刻轉身去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巷子裏一串馬蹄雜遝聲,院門被猛地推開,常寧身後跟著張保等幾個小太監,張保手中還小心捧著一盆正開著淡紫色小花的盆栽。
常寧進門,殷玉堂一眼瞧見那盆栽花樹,眼睛頓時一亮,高興地險些忘了給常寧磕頭。
常寧上前與懷袖相互見了禮,仔細打量懷袖,見其好端端安然無恙,八字兒眉一皺,回頭瞪著張保斥道:“你這嘴笨饒舌的奴才,皇嫂這不是好端端的麽?你怎麽傳話呢,嚇地本王爺差點掉了半條命!”
懷袖聽這話先笑了:“你也莫責他,是本宮令他這麽說的,怕的是跟你要東西沒這爽快!”
常寧無奈苦笑:“皇嫂真會說笑,您就算是看上臣弟的親王府,叫臣弟即刻挪窩,臣弟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兒,別說是一盆花,臣弟是那麽小氣的人麽?”
懷袖呡著嘴笑,聽見這句笑盈盈道:“那可說不準兒!”
這一句將常寧說了個幹瞪眼,心想:得!果然是兩口子,調門兒都一個模樣!
懷袖轉向殷玉堂道:“殷掌櫃是內行,看看這一棵可是你口中所言的結香?”
殷玉堂此刻已難掩目中激動神采,望著那株長勢喜人的結香連連點頭:“正是了,正是了,且正值育花期,師父這下可有救了!”
殷殷玉堂高興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先謝了懷袖又謝常寧的賜花之恩。
常寧從進門這半晌還在琢磨這其中緣故,方才見殷玉堂似通藥理,又看了眼炕上躺著的老頭,心下已琢磨出些名堂,眼見殷玉堂就要伸手去接那株結香,突然開口道:“且慢!”
殷玉堂的手頓在半空,將目光轉向常寧,連帶懷袖也轉過眸子。
常寧捋了捋八字胡,道:“前日臣弟入宮看望皇兄時見皇兄正獨自下棋,問及皇嫂,皇兄說皇嫂為十二貝勒求醫,已出宮數日親自登門聘請,臣弟猜想,皇嫂親自登門聘的這位高人,想必就是床上躺的這位了?”
懷袖點頭:“沒錯,本宮正是來請這位老神仙為裪兒入宮診病的。”
常寧又點了點頭,側一步擋在那盆結香花前,將殷玉堂正欲去搬花的手又給擋了回去。
眨巴著晶亮的黑豆小眼兒,常寧笑道:“如此說來,本王爺還不能把這花給你了!”
殷玉堂聞言臉色頓變,小心道:“草民愚鈍,還請王爺明示……”
常寧繼續道:“皇嫂貴為皇貴妃,協理六宮身兼後位,幾乎可算母儀天下,如今她為十二貝勒求醫問藥,不惜自降身份委曲求全,幾次親自登門誠聘,你師父卻百般刁難,至今仍不肯入宮,毫無醫者仁心,本王又憑什麽要救他?”
殷玉堂聞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常寧說的句句在理,他更又無言可對,眼看腦門子上的細汗漸滲出來,隻垂眼站在當地,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一直默默坐在床邊的盲眼老婦,緩緩站起身走至常寧和懷袖身前,道:“這位王爺說的在理,這死老頭子也是自作自受,你們都走吧,我老婆子這就給他買棺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