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三雖然知道黑熊珍貴又值錢,但是壓根沒有要爭搶的意思,頓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搖著頭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這黑熊生命力頑強,還是我先探探,你隨後再跟上,以免它再一掌把你拍飛。”
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韓萌當即紅了臉,看著他走近了熊的脖頸處,探了口鼻之後,一下拔出了那根箭羽,朝著韓萌招招手,她才三步並一步小跑過去。
韓萌舉著手裏錚亮的小匕首,比劃來比劃去都不知從何下手,最後不要臉的轉頭問道:“大俠看起來經驗豐富,要不你幫幫忙把這熊卸成塊?”
齊三不言不語的從腰間拔出一把足有一尺長的鋒利刀刃,一陣鬼斧神工的操作之後,小山丘一般的黑熊沒多久便皮肉骨分離,隻有擺放整齊的四隻大熊掌帶著毛排成一列,其他已經和豬肉鋪上的肉塊一樣幹淨誘人。
看著小山一樣的鮮肉,韓萌再次犯了難,這麽多肉憑她現在弱不禁風的小身板,能帶個二十斤下山估計都得累死。
況且大房那一家子都是屬豺狼的,家裏連掉一粒米都得被他們搶走,這肉為保險起見,要先放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可是韓萌初來乍到,壓根不知道哪裏可以藏這麽多肉。
齊三認真擦拭自己的刀,收回刀鞘中,回頭就看到一臉犯難的韓家丫頭,於心不忍的他好人做到底,緩緩說道:“下麵山澗裏有個小山洞,凍肉最合適不過了,若一時處理不下可以存到那裏去。”
韓萌這才展眉笑了起來,巴掌大的小臉有了生機的靈動,笑顏裏充滿了振奮人心的力量,看得齊三突然一陣恍惚。
靠著齊三的幫忙,韓萌才如願把肉存進了山洞,扛著一肩頭的鮮肉,在天擦黑時終於下到了山下,而那個男人已經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韓萌沒時間在意,氣喘籲籲的趁黑摸進了小茅屋。
才發出一點聲響,姐姐韓芷就趕緊點亮了蠟燭,著急的跑了過來,一見韓萌就急衝衝的責怪道:“萌萌你跑哪去了,爹娘滿村找不到你都急壞了!這會還在水塘那尋你呢!”
韓萌氣還喘不勻,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我去找點吃的,爹娘跑去水塘尋我幹啥?”
韓芷明顯有些氣惱,忿忿不平的說道:“還不是那兩個惡毒的堂哥,說親眼看見你掉進冰窟窿裏去了,急的娘要往裏跳。”
韓萌有些愧疚,讓韓芷趕緊去把爹娘叫回來,自己則走進燭火處,猛灌了好幾口水,才把燒了火的喉嚨熄滅。
心急火燎的韓父韓母衝進了茅屋,本想責罵一番,不料韓母一眼看到燭火下滿頭滿身斑駁血跡的韓萌,三魂沒了七魄,渾身發抖的扶著韓萌焦急的問道:“萌萌這是這麽了?摔倒哪裏了,怎麽渾身都是血!”
韓萌一愣,下意識的伸手抹了把臉一瞧,果然滿手都是血,韓萌滿不在乎的咧嘴一笑,緩緩說道:“娘,別擔心,這血不是我的,我這是沾上的!”
韓母鐵桂芝不信,渾身上下摩挲了遍,確定韓萌沒有受傷,剛剛鬆一口氣便又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的揍了韓萌一屁股,氣急得罵道:“你把娘和爹嚇死了,怎麽能一聲不吭就跑沒了一晌午,你這身子都還沒好利索,有個好歹,你讓娘怎麽活!”
韓父也橫眉冷對,嚴肅的說道:“讓父母如此為你費神擔憂,實屬不孝!”
韓萌自知理虧,乖乖立正任憑爹娘責罵,前世身為孤兒的韓萌,想要這種帶著溫度的責罵都是奢望。
等韓父韓母停了責罵,韓萌才指向了廚房的木桌,弱弱的說道:“我不過是想給家裏弄點肉食所以上了趟山,沒想走的遠了,迷了路才會遲返的。”
韓芷落在後麵,一眼就看到了廚房的木桌上擺著足有一簸箕大小的鮮肉,不敢相信的用手碰了碰,打斷韓母的訓斥,大喜過望的說道:“爹,娘,萌萌沒有撒謊,你看,好大一塊肉。”
韓母這才停止話頭,舉著蠟燭走進廚房,暗淡疲憊的眼神一下閃亮了起來,許久沒有見過葷腥韓父韓棟梁亦是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激動的神色溢於言表。
韓父雖然饞蟲蠢蠢欲動,但是為人一直以來都是迂腐又清高,他忍住了饑腸轆轆的不適,鄭重其事的說道:“誌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萌萌,你老實說來,這肉從何處來的。”
韓萌知道這個父親十分傳統,若說著是自己獵的熊,他隻會認為弱不禁風的韓萌在撒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上山本想看看能不能逮住覓食的兔子鬆鼠,沒想到遇到村尾的獵戶在射殺野豬,那廝蠻力大的很,我見獵戶空不出手,我就主動上前遞上刀子繩索,這才製住了,他見我出了力,就給了我這麽一大塊,所謂見者有份嘛,我也就不客氣收下了。”
見韓萌說的神采飛揚,韓母仍舊心有餘悸,韓父卻眉頭緊皺著,緩緩說道:“本就是舉手之勞,那獵戶齊三也是家徒四壁,分你這麽一大塊肉,讓別人知道了,會說咱韓家淨愛占便宜,施恩圖報的宵小之徒。”
韓萌在心裏猛搖頭,這個不為五鬥米折腰的秀才爹,真是個腦袋不會轉彎的書呆子。可惜這人如今是她親爹,再嫌棄也不能顯露出來,隻能裝作振振有詞的說道:“爹,你看我這滿身的血,獵熊我也是以命相搏,這肉我收的安心,吃的順心,無愧天地。”
秀才爹頓時語塞,自從韓萌餓過頭背過氣重新蘇醒之後,整個人大變樣,從前呆傻癡愣的一個小女孩,突然口齒伶俐,心思玲瓏起來。禍福相依,韓棟梁不知韓萌的轉變是好是壞,像今日如此膽大妄為,卻以命相搏為家人帶來難得一見的鮮肉,更讓韓父五味雜陳。
韓母見父女兩個爭論不休,站出來調停道:“萌萌說的沒錯,這肉咱受得起,不過你以後不可再做這等危險的事,你這幅身子骨,若遇見熊瞎子,都不夠塞齒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