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圓滿（三）
齊斐最終沒有結丹，好些年前就坐化了，築基後期能活三百年已是保養得宜。木蘭平時一有空就看醫書及工作學習相關的東西，這次去金丹庶務堂領的一大堆東西里就有五十年來的紀事。齊斐也只是列了名字、修為和立過的功勞。她在功勞冊上與幾位同門留下了兩頁紙，算是留在人間少有的幾樣痕迹了。
就像她的上輩子，不過她當年的功勞可多得多了。
又翻了下之前的紀事，她又找到了個認得的名字，樂凌風。有功勞的築基弟子離世才會出現在金丹及以上的紀事記錄里——金丹及以上是一律要登的。如果她哪天死了，哪怕死在外面，宗門也會立刻知曉，然後登在紀事上。
想到此，她輕笑了下，繼續將各種消息一股腦吞下。
外頭跑一圈，風鳴界紀年居然過去了五年。搞得她一時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多少歲：按照自己過的日子，應該是三百五十多，但按風鳴界時間則是三百七十歲了。
嗯，來到這個世界有六個甲子了。能自在地活這麼久，完全是天道保佑。
要不，回去看一眼吧。
木蘭從待過沒幾個時辰的前廳地面上起身，咦，席子因為是靈材，還沒有破爛掉吔。眨眨眼，將各種念頭拋掉，去出生的村子和尋天城看看吧——她受星空晉階的影響到現在仍然沒有完全恢復，也或許是其他原因比如月半……反正狀態確實有點問題。
……
今晚多雲，星月光線很弱，深秋的風將草木吹成了枯黃，田地里除了越冬作物其他不適收穫了就是被一點點翻進地里——俗稱月黑風高夜。
一個凡人村子經過三百好幾十年，基本上不會有眼熟的建築物了，連河邊的石頭簡易台階都有些不一樣。至於人臉，算了，不太暖和的大晚上，沒人走在外頭，連醉鬼都沒有。少量窗戶後面還有點微弱的燈光，大部分人已經休息了，連狗叫聲都沒有。哦，本地不流行養狗護院。
唯一沒有變化的是她多少年以前加固維護過的小學校，但是破舊感非常明顯，桌椅也全部是修補過的。倒是文具書本很新、很好用上，因為有宗門按慣例每年給一批，而且都是最便宜的那種、轉手賣了也賣不到幾個銅板。
木蘭用兩條腿走了一圈，然後將小學校的建築加固一下，將傢具都處理得像新的。然後，包括小廚房和茅廁在內也全部清理潔凈一番。這些都做完，她才放開五感，聞了下，還行。最後，她在天亮前轉去尋天城。
曾經，三百多年前，這段路要跑一天或者一整晚。現在她全速御劍飛行只需要一刻，就能落在西城門外。
西城門從來不關，日夜都有凡人和修士來來往往。只有元嬰可以飛過城門，所以木蘭一身便裝，將修為壓制到練氣進的城門。守門的是雇傭的散修，日夜分班，一名築基帶著一隊練氣，報酬一般是靈石加丹藥，而且都是受過崗前培訓，因此工作態度很不錯。木蘭沒有出示弟子令牌，也沒有要求辦理常住身份牌，只給了兩個靈珠作為入城費——沒有城內身份的凡人只要倆銅板。
城西最著名的地標就是葉家巷。
拿到這些年的份例、獎勵，尤其是將用不到的靈植和三等空珠一塊兒回賣給宗門后，木蘭終於有比較體面的靈石金額開個葉家老鋪個人戶頭了。
順便在木家的家族戶頭上存一筆不算少的靈石。木氏戶頭的「消費」相當平穩，且還剩下不少。如果她沒有結嬰，這次存進去的靈石夠木氏在她坐化后還能再花用兩百年了。
接著就是去女醫館看看。
復玉在宗門閉關，可能是小頓悟，也可能是試試能否結嬰，更有可能是冒險——要麼死，要麼結嬰。
接手女醫館的是宗門另一位剛拿到醫師徽章的金丹後期女醫修，會劍術但不精，都沒去劍修大會，因此木蘭不認識。
「恭喜木蘭師姐。」
「多謝啟岳師妹。」
兩個人年紀差不多，不存在固定的師承關聯，也就按修為來稱呼了。
啟岳對木蘭絕對是羨慕的，但也清楚自己不適合到處跑、到處打的標準醫劍修方式。
木蘭送了她一袋其他世界引種而來的仙凡共用木本靈植的種子：凡人用十年份的樹皮就能達到補氣血的作用，而練氣可以直接將果子作為藥用食物，築基則要用到百年份以上，最後，長了千年的樹芯可以用來做法器。
兩個人又聊了會兒對婦科及兒科的專業看法。女醫館現在很受練氣和築基女修的歡迎，尤其在她們準備懷孕生產的時候，都付得起很便宜的靈石來看診，只是她們若是想來學醫的話就得付大筆學費。
臨走時，木蘭召見了主持女醫館的第十三世侄孫女，還送了她一大盒各色丹藥和一袋子中品靈石。
***
回到宗門，第一件事是打報告，不，是建議宗門定期維修更換屬地凡人鄉村小學的課桌椅，並且不定期巡查，看到有靈根的孩子就拉回宗門教導修鍊，達到規定修為再正式入門——達不到就一直是雜役，可也掙得比村裡多。
第二件事是回執法堂工作崗位。
從「返崗」第一天的雞飛狗跳開始，她找到了昔日的工作節奏。然後就被叫去觀禮。
宗門集體結丹儀式。
這次的儀式辦得挺不錯，主要原因是人比較多。
不知道啥原因，好幾位新結丹修士和重要師長總是湊不齊時間，這次不但湊齊，還有兩個附屬宗門前後腳有弟子結丹，乾脆就一起辦了。
足足七位！其中，醫修才一位、但卻是稀罕的醫劍修。
木蘭這個剛圓滿不久的前輩正好在宗門內，也被抓來觀禮。在儀式前，她特地翻了下新築基弟子的名錄：她帶的那批學生里，有！一！個！樂得她委託庶務堂送了個符袋過去給那名弟子作為賞賜，裝的只有兩樣，一份適合那位靈根的鑄劍用高級礦石和一個築基期能用的中級葯鼎。
帶著這般好心情，木蘭愉快地參加了結丹儀式，還態度和氣誠懇地與新晉醫劍修交流晉階和進修考級心得，講了整整半天。
當天晚上，木蘭就跟一群同門又被派出去幹活了。
而且這些同門還挺有意思的，從練氣到元嬰，純劍修居然很少，大多擅長丹符器陣醫五藝，有一半還是附屬門派的，甚至還有好幾位現任練氣後期和築基初期的現任農田管事。
這陣仗，像是……佈道去的？
一大群人用傳送陣傳去一個頗遠的附屬門派，然後再乘坐飛舟，飛了整十天才到目的地。
南半球，而且是木蘭上次風鳴界遊歷時完全沒有到過的一片大陸。
飛舟上，大家已經大致了解的這個任務。一個凡人群島國度聚落，各個大小島嶼國家和部落林立，靈氣濃度一般；凡人人口頗多，方言傳統各異，互相時有攻伐，文化和生活水平比尋天宗目前直屬的屬地落後很多。
最重要的是，這裡現有一個小門派，建立在一個沒有國家的山地島嶼上，而且前幾年帶了好幾名劍修好苗子來尋天宗尋求投靠。要不是看在這裡可能「出產」劍修和海底礦產的份上，宗門才不會跑這麼遠過來開疆拓土。
此外，這裡海域廣闊，所以山海器盟也派了人來陸地海底聯合探礦。因為有危險性，所以木蘭就是跟著聯合探礦隊伍的醫劍修之一——不敢用戰鬥力堪憂的純醫修或丹修。
早年的山海器盟礙於裝備不敢輕易涉足深海，現在有了強大的後盾，怎麼都不能放跑難得的機會！
探礦隊一共二十人，修為最低的是幾名金丹後期器師，最高的是山海器盟唯一的化神長老，還給配了幾位元嬰劍修打下手，外加二金丹、一元嬰醫劍修，在風鳴界算是奢豪了。
可惜探礦過程一點也不美妙，所有人都是做的同一件事：拿著工具「掃海」。修為越高潛得越深、時間越久，完全靠人力一點點找地點。
大家手頭的線索是偶然從當地人手裡買到的一種灰色金屬，分量輕、延展性好、韌性極高，且能吸收靈力。當地人說不上來這是先輩哪裡撿到的，但很肯定是海邊沙子里撿到的。可翻遍那些島嶼和海岸，也沒有那種礦。那很可能在更遠的海中，因為某種原因被洋流帶著，最後衝到岸上。
「兩兩一組、互為援手，兩位金丹醫修主要在海面支援。大家首先要小心，探礦是其次。海中什麼都有，不少海中獸蟲能夠偽裝成礁石甚至砂礫，還有有毒的海中植物，務必先檢查周圍情況。」領隊一聲令下，木蘭和另一位醫劍修立刻成了最閑的人——探礦的法器沒法在水面上探查海底礦藏。此外，修仙界最深的海底只有化神才能到達，這個和去虛空一樣，元嬰也扛不住那樣的壓力。
「蔣師兄，要不我們弄個水面上的臨時醫館吧。搞不好還得防海獸一口吞。」
「當然好。先把你的擔架拿出來。」
木蘭少有的醫劍修同班同學、在外遊歷上百年的蔣林煜，已在金丹後期頂峰，回宗門正是為了另找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