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後期（五）
如果認不太清楚凡人的長相，算不算事情呢？
從上一次碰到對自己揮鞭子的凡人開始，木蘭就發覺在自己的記憶里，凡人都長得差不多，甚至連侄孫女都不見得好多少，就跟……人分不清同一個品種的不同兔子一樣。她又刻意試驗了下自己對妖獸和凡獸的觀感，一樣：妖獸分得清，凡獸分不清。
所以她又開始了「工作之餘泡圖書館」的生活節奏。
可將元嬰以下的書籍玉簡竹片等等大多通讀之後，從沒哪一條說這是修士得了病。
對凡人辨識度差，可能是事，但不是病。
是因為金丹後期的修士和凡人已經開始屬於不同物種嗎？或者說，視網膜在腦中成像與神識分辨事物是毫不相干的兩種模式。再直白一點，除了可以「嗅出來」的比如被邪修動過手腳、中了毒以及其他明顯異常等，不做凡人生意、也不雇傭凡人的多數修士根本不會浪費精力去區分不同凡人相貌外表上的細微差距。
「復玉師姐，你分得清凡人的長相嗎？」趁著「工作之餘」，木蘭跑去找熟人。「我上次發現街道上的凡人都長得差不多。」
「為什麼要弄清長相？看一眼懷了幾胎或者有什麼問題不就行了。」
木蘭放棄。沒有凡人分辨得清滿山漫野的兔子，所以金丹修士分不清凡人的長相也不是稀罕吧。
「對了，木蘭，你那些村中學校還會繼續照看嗎？」
「我幾十年去一回，如果師姐有空，麻煩給女先生們多發點錢、處理下老舊的房子桌椅，再給女學生們一些好吃的。」
「呵呵呵呵，師妹放心。」就這點幫助？連教材都不管？這也行！復玉略有些疑惑，難道自己的想法錯了。
「那就多謝師姐了。」木蘭則想的是希望小學，帶給農村平民女孩們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的希望。至於有沒有劍修資質的孩子，那就是宗門關心的事了，反正從宗門對鄉村小學校的支持就可以看出，哪怕每十年不過多招十幾個練氣雜役，也是忠誠度靠得住的人力資源！
……
執法堂的執事不是一直有事忙。但木蘭倒是因為對某一個「專業」了解足夠多，又比元嬰劍修成本低，所以一年中倒是要跑十幾次傳送陣，趕路飛行時間平均一個月——累計每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一個月。
其實是有各類飛行法器的，且正式執事去執行任務時可以直接借用，不過消耗的巨量靈石要自費，所以木蘭要麼「蹭車」，要麼自己飛，只在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才動用。
倒是有一種據說是改良過的滑翔符，起步就是二階，可以在貼近地面或是水面上飛，速度極快，然而很容易引起「交通事故」，因此金丹以下的修士一般不敢用。木蘭練了很久才做出來滑翔符，一成功就發現這種符是有空間法術在內的，所以她為了制符，又斷斷續續地擠出空檔蹭了好幾年的空間量子物理學，不，是空間法術的初級基礎課程，好容易才弄出滑翔符，就是成功率仍然低。
等讀完宗門內可以找到的、和醫學有關的書以後，她就去死磕物理學吧！目測至少要三十年後……順便是說一句，不少類似「公式」的東西再次表明，她的這位老鄉前輩是理科生，曾經是，現在很可能已經升仙了。
還有一件事，她三百周歲了。
可惜，能吃的東西貴得不值，不知道用什麼來慶祝百年大生日——真的很大，如果還有更大的，那就是自己能否結嬰、然後慶祝一千歲的生日。
要不，揍幾個不順眼的傢伙再治好？
還是去傀儡陣挑戰找死的最高境界？
正猶豫著，新任務到了：參與剿滅邪修的一個據點。
真是別緻的生日慶祝方式！
***
在風鳴界其他宗門、修仙家族的眼中，尋天宗的劍修們最讓人羨慕的地方，就是高階修士的指導是日常「配置」。
比如現在，木蘭的這支「誅邪」隊伍，她是僅有的五個金丹之一，其他兩個是醫修，一個是執法堂金丹期領隊，一個是大比武中最強的金丹劍修。她可以輕鬆打敗前二者，但后二者就別想了——這是各種「正當」手段都用上的時候；至於非正當，相信在場的人都有各種不能放到檯面上說的殺手鐧，硬拼一條命的本事肯定都有。
「看來我們可以在執法堂下再設一個誅邪隊。」
「專門設誅邪隊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只有一小部分人一年出擊幾回，而其他人仍然不懂。」誅邪隊里的一定是精英，放著不用會鬧心的。
「要不宗門內先開課，執事和其他金丹及以上弟子都來，學個一年半載的，再選學得好的，編入執法堂，以後碰到這類誅除邪修的事，人手可以多不少。」會對付邪修的光是元嬰其實很不利的，最要命的是能對付邪修的元嬰佔比也不多，只有化神及以上，仗著修為和知識面才基本上都可以上，可宗門不可能連築基邪修的任務都找化神打頭吧？這裡是化神稀缺的風鳴界，可不是元嬰做雜役、合體排排坐的高級大世界！
三位化神聊著重大話題，元嬰們大打出手，小金丹撿漏拾遺。木蘭和其他金丹一樣，修為差一個大境界、不少東西大致能懂但絕做不到。她很認真地分辨著這個打著丹修、符修、超度生靈的旗號，行煉屍拘魂等邪修之實的門派有多少布置。而且，她感覺到了非宗門劍修的氣息，前面有兩位「正統」魔修，甚至，感覺還有鬼修。
她和兩位同行互相交換著眼神：那麼多前輩在，傳音和神識對講都不安全，最好的法子就是默契的眼神交流。嗯，看來能拿到徽章的醫劍修都有真材實料，而且腦洞也足夠大。
冰系劍氣，對非正統鬼修的邪魂法術同樣有效，凍住的那一瞬間再來個火龍符，嗯，渣都不剩，一絲絲殘存都沒有。
那邊不遠的同行，從頭到尾都是木系法術，同樣沒有放跑任何一樣「東西」。再過去的那位，火系劍氣，同樣不會有遺漏。都是幾百歲的人了，也全部是從繁重到沒有一刻休閑的學習、備考、修鍊和練劍中過來的，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或曰，道。
手剛抬起，頓住，再仔細分辨。
神識掃過，是很正常的土壤；用眼睛，姑且稱為「看」，更是沒有可疑的地方。
但手感不對。
她的本命劍可不是一柄，而是一批，其中可以稱得上是「殺手鐧」的就是費了大筆身家打造的木系小刀。
土壤下有不太好的東西。
作為金丹後期快要小晉階——這是因為時間過去挺長而有的自信，不是真實感受——的醫劍修，木蘭第一時間不是呼喚高階師長，而是用上已知且能夠辦到的手段保護自己，然後繼續往下，嗯，挖掘。
再高明的陣法，除非動用空間法術且仍在有效期，否則還是需要物理載體的。這是旁聽了一堆空間法術理論課，雲里霧裡中她少有的能夠充分理解的東西之一。
另兩個金丹劍修也過來了，他們的姿態表明是護法，且一個針對下方和頭頂，一個警戒周邊，立體保護。兩位金丹醫修也被木蘭的異狀吸引，但他們不是湊近，而是各施手段、根據自己的經驗和感覺在周邊察看。
驀地，所有的金丹，除了木蘭，都沖向其中一位醫修。
木蘭則是繼續，挖深洞。即使彎彎繞繞的，她卻感覺已經抓到了那東西的尾巴！
「別再前進，保持，用木系劍氣。」
明明身周沒有人，卻有聲音在耳邊響起。木蘭照做。可保持其實比前進更困難，因為那是本命劍的一部分，所以消耗大得只能用自身真氣頂住。
化神，一位、兩位、三位，都過來了。
元嬰倒是全部在外圍接應、警戒和清理。
五名金丹要不是修為在那裡，早就冷得哆嗦。
鬼修，修為不低，還很不高興。
木系小刀撤回來了，因為那「東西」直接爬出地面，無視陽光和世間陽氣，就要朝著充滿生機的人修撲來。
那是亡骨騎士吧？！像縫合屍一樣亂七八糟的屍骨，披掛著不少本地邪修特有的華麗「道袍」，氣息邪惡、死氣森森，
木蘭雖然還得費工夫清潔她的小刀，但真心覺得不枉此行！
她的小刀，剛剛，「咬」掉亡骨騎士的一隻腳！
是不是很有本事？那隻「腳」在清理掉死氣之後，卻有著不容忽視的生機，全被她扔進小法屋實驗室了。
好吧，那東西不算煉屍，卻是更糟糕的東西，而且還沒對嚇壞的金丹們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就，消、失、了！
那位高階鬼修也走了。
木蘭覺得自己找到一個辭彙來形容剛才那個像是亡骨騎士的「東西」，死靈生機掠奪器。
她扭頭就給自己拍了三張變種回春符，再給每位金丹同門拍三張。這個是她自己弄出來的，而且有幾樣符材還用了，咳，回收再利用環保材料。這個回春符不止血，但補生氣——不管是人的還是植物的，就是利用率因人或物種不同而有差異，所以需要多用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