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界

  「尹嚴師兄。」木蘭跟這一隊的隊正簡單一禮。

  「木蘭師妹。」醫劍修啊,真是走了狗屎運!板著臉的金丹後期頂峰劍修心理活動還是不少的,但表情氣息靈力什麼都沒有異樣,所以木蘭沒注意到。「師妹,之前有給你準備藥材和丹藥吧?」

  「有,還是挺充足的。」一隊百二十個劍修,給她的各種各樣材料足夠他們每個人每個月重傷一次……足足十年!所以,她的「戰場」不止這一隊人是吧?「師兄,這次有多少支隊伍去啊?」

  「築基五十支、金丹十支,還有其他修為更高的前輩。要看查下來的情況。」這麼多人清理附屬地盤上的叛徒,理論上應該足夠了。

  「哦,那我可能還要支援其他隊伍。」

  「沒事,有你在我們可以更安心。」很少有表情的人硬擠出來的笑容,稍微有些扭曲。

  無語的木蘭心裡想的是,撥給她「練手」的藥材和成藥,是讓她應付一千二百個找罪受的金丹和五六千個找死的築基……呃,算了,到時候再說吧,沒準她能靠醫道晉階。

  有充足自保能力的醫修到哪裡都是搶手貨,尤其是這個醫修還是兄弟道統的劍修,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保命利器。能上前線而不是在後方救治的大夫,可以挽救很多性命,前提是前方的大夫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救人命——至少木蘭是這樣認為的,或者說她想得太多了。兄弟道統只是希望減少死廢,其他的真沒想那麼細緻!

  和光界是個一等大世界,地域遼闊,還有一堆附屬二三等世界,不管是資源還是實力,比風鳴界強了幾十倍,因此麻煩也是多了幾十倍。

  這裡的宗門家族有爭鬥的傳統,甚至包括劍修。有另一個劍修宗門清輝劍派獨佔了至少兩個二等世界,而和光界的畢山道統明光宗也就比尋天宗強萬把年的樣子,為了在短期內占絕對優勢、大量扶植了附屬門派和家族來分庭抗禮,結果有一批不大不小的投向了清輝劍派——佔了自己的地盤,反叛了!

  明光宗有個最大的優勢,就是背後有無數兄弟門派「自願」加入隊伍。而對頭的清輝劍派也可能有其他後援力量。可,畢竟現在只是平叛、或者是要求賠償,而非宗門之間的大戰,清輝劍派在道義上不佔優勢,實力上恐怕也不及。

  木蘭換上了明光宗贈送的法衣級別練功服。這個練功服也是宗門的,他們這些兄弟門派不穿自家的弟子服,更不能穿明光宗的弟子服,所以用這種方式即以示區別、又能表明是一家。而且因為是醫劍修的緣故,木蘭的練功服加靴子全套的防禦力是元嬰級別,在風鳴界用光她所有的功勛只夠買一雙靴子的,所以光這套法衣就值得她當半年的雇傭兵。

  對,就是雇傭兵,而且是幫友軍打仗,不論友軍原來錯還是對,帶著宗門的大筆資源投到其他宗門就是背叛——沒有正式入門的人帶了隨身物離開,那真的沒人理會,可人都是有貪心的、這家居然要原地佔據修仙大城后叛變,結果就悲劇了。

  最恐怖的是,從確定叛變到出戰才十天,而這幾個城是兩天前宣布「脫宗」的,清輝劍派的援兵和雇傭軍還沒集結完。哪怕是修仙界,通訊技術和交通手段的差距也是致命的。

  開戰了。

  木蘭很難形容這樣的戰爭。說是冷兵器也不錯,拿著劍、列著隊形軍團密集作戰。說是熱武器也沒問題,因為畢山道統的劍氣到了金丹以後就可以遠程攻擊了,而且聲光效果上佳,元嬰劍修的攻擊堪比激光導彈,化神肯定及不上「低端」核武,但合體期就差不多能達到聚變的效果了吧?木蘭是醫劍修,雖然也上戰場,但沒有人樂意她沖在前線、沒有精力來救治同伴,她的戰鬥力是用在保護傷員們不被對手突襲的。且,她的戰鬥力與隊里的金丹初期前鋒比,就是個渣!論劍術,她真心只是過得去,絕對稱不上強。

  尋天宗即使在慢慢上進,跟明光宗這樣實力不算好的兄弟門派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準確地說仍然是中等偏下靠近墊底的那種,要不是飛升的兩位前輩是仙界畢山劍尊和妖尊共同的親傳弟子、宗門裡也有兩套傳承知識,大家必須給個面子,不然會不會承認他們的畢山道統都是兩說。此外,宗門醫劍修還有仙界醫修蜜煉仙子的傳承,蜜煉仙子還是妖尊大能的弟子之一,所以他們醫劍修這一支的底氣比純劍修:咱實力不行,技術還是可以的,同時有三個道統,不僅本身是劍修,還可以給魔修妖修鬼修治病,真的!

  木蘭很奇怪今天自己為什麼那樣多感慨,而且極端不合時宜。但——她眯起眼看向場中一個瘦小的影子,悍然扔下只有初步處理的傷就衝進戰場。

  「注意有邪修!」

  生命系——姑且這樣稱呼,因為這其實是脫胎於木系劍訣和法術,再加上輔助的刻有大量器紋的飛針——手段一出,直接將偷偷對大量「美味」生魂下手的小子變成鬼。

  附近倆敵人藉機要偷襲,被木蘭一人一張三階劍符也一起送作堆。

  三具屍體扔一起,再一張真火符焚毀乾淨,連儲物袋都沒搜刮。

  周圍兩方正在打亂七八糟的接觸肉搏戰的劍修們都傻了。這誰啊,整天一大把手段的,還是劍修嗎?木蘭才不管,她先給自己隔離、祛穢、驅邪,再謹慎地弄起被她打到一邊的魂器。

  「建議你們別打了,你們就是邪修的肥料,用來養蠱,甚至可能養鬼的。」木蘭用十三道風系劍氣組成的小型劍陣轉個圈、從側面把另一個想打突襲的金丹戳出三個貫穿傷,其中一道還打傷丹田,當場重傷倒地——是的,十三道,三道實攻、十道虛攻,這是她目前的修為和劍術的最佳組合,與惡趣味無關。

  「……」

  「邪修慫恿你們作戰就是為了吞噬生魂,你們難道察覺不出自己神魂不穩嗎?」木蘭沒敢劈開無主的魂器,只能層層封印。但她用風系法術加持的聲音覆蓋了小半個戰場。

  明光宗坐鎮的煉虛劍修察覺不對,「嚴重違反」作戰規矩,呼喚來來合體以上的一名同門和一名同道統「戰友」沖了過來,瞬間奪取戰場主控。這樣的高階臉皮也是夠夠的,直接將木蘭的嚇唬之語加碼,放大到整個戰場,在空中放大不僅展示了那件一望就脊背發涼的魂器,還故意將其中的一部分陰魂放出來。

  叛軍和清輝劍派的援軍都嚇傻了。一方面是陰風中的一張張鮮活的人臉,另一方面煉虛的威壓導致他們有了自己少掉大把神魂之力甚至被吸走一魂兩魄。打仗是一回事,被莫名其妙地「吃掉」是另一回事。

  之後的事,就由其實半點也不偉光正的高階們接手。木蘭早就退回去處理上百個傷勢危重的傷號。

  接觸戰就是消耗戰,當場死亡的那就沒法子了,沒有立即死的,木蘭都是先拖住性命,再緊急處理最危險的傷,然後才是治療,最後才談得上恢復。還有個別因為不同地方的人導致藥物過敏或者無效的,雖然沒有因此而死的,卻也有四個反而傷情加重的,這些是最讓木蘭頭疼的。

  中等的傷一律回春符。

  至於輕傷?那不叫傷。

  花了三天三夜,木蘭自己服了一把補靈丹和一大杯一等含靈水,才把所在戰場的所有重傷都處理完。接下來就是把人帶回大後方治療恢復了。

  真是累死了!她一時連打坐的力氣都沒了。尹嚴和幾個隊長來感謝的時候她連話都講不出。但他們帶來的消息非常好:不打了!

  叛軍主要是打不過,當然被殺的和另一個後來被揪出來燒了的邪修手頭數萬陰魂也讓人觸目驚心就是。反叛的族長被殺了,還活著的族人和附庸凈身出戶、沒了財產但保住性命修為;地盤由明光宗收回作為宗門直屬仙城,沒收的財產全部分給有戰功的參戰人員——陣亡者撫恤金由宗門另出,當然最早贈送的法衣是見面禮、不從戰利品禮扣除……

  木蘭無語地看著這份詳細又特別「厚道」的章程,或者說是雇傭軍條款,同時想著戰場上血濺長虹的劍修們的實力,感慨尋天宗真的好弱好弱。照她上次在妖洲森林的同門師兄姐們的平均水平,到這樣的戰場上最多活下來兩成,嗯,比如張琪師姐、不死也會廢了——如果不是各種非劍修的手段,木蘭也沒底氣衝進戰場找死。

  喘過氣來后,木蘭跟著傷號們一起轉移。這回就不需要疲於奔命地只管救人命不顧其他了,可以嚴格按照手冊來做,標準完美得連專治醫修也挑不出什麼大毛病,主要就是態度不算和藹,給築基練氣打斷骨頭重新接好的時候不用半點麻藥之類的輔助手段,居然還拍暈了一個拒不合作的傷患……

  等重傷員都可以領了葯自己回去休養時,木蘭的臨時雇傭兵才告一段落。她的酬勞數量只有兩個,可質量非常好,一個是元嬰級法衣套裝,另一個是可以加入本命劍材料的高純度極品金精、填補她沒有金靈根的短板。這倆加起來的零售價比她手裡的空珠還貴!

  木蘭極度滿意地在和光界用光身上的靈石,買了一堆當地「土特產」,然後高高興興地迴風鳴界。

  「興高采烈」地告知張琪逃過一劫的同時,還用「劍陣」讓張琪見了血。

  「……我本來還挺羨慕王師兄的!」張琪在聽了木蘭的描述后,難得表現出如此複雜的情緒。「那時我總覺得那邊不喜歡女劍修……我才沒有入選。」

  木蘭很遺憾地發現張琪居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速」:五息時間就止血包紮,這裡頭有她的專有技術!

  「要不要我說個讓你高興的?」

  「什麼?」

  「我們的同門都是排在第二隊列,但是因為結束得早,所以沒有一個真正打了的。」

  「……這是好消息?」

  「讓你心情平衡些的消息。本質上還是壞消息,我們尋天宗太弱了,想去找死人家還看不上。」

  「……」

  打擊完了張琪,木蘭衝去金丹訓練場「大打出手」。她只用劍術就可以硬扛尋天宗的金丹中期,如果配合其他手段就可以贏下他們;所以有時她還會找金丹後期的師兄姐們,打得受傷才結束——其中有兩次傷得挺重。

  她這樣拼的理由也很充分:被刺激了。

  金丹及以上劍修都知道和光界的戰事,因為很多自己覺得不錯的劍修沒選上。大家一邊嘴巴上對「戰事緊張必須立刻去人因此沒有進行充分選拔」表示理解,一邊埋頭苦練或是拚命打擂。金丹劍修的心境都是可以的,可也架不住巨大的落差。

  這時木蘭到了,帶來了「咱們戰鬥力弱到沒機會表現」的消息,所有人都默然。

  「我們真的這麼差嗎?」蔣林煜問道。

  「是。雖非最墊底,但也只是中下水平。」木蘭非常誠實地道。「明光宗在道統里不過中等,但我擋不住他們最強金丹初期的劍氣,普通的金丹中期在純劍術上可以碾壓我,除非我用上一把劍符才能贏。」或一把毒或一把針。

  等過了一個月,木蘭的反射弧才回過味來:其實,宗門也是利用她的嘴來告訴大家不要夜郎自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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