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生（三）
龐大土系妖獸帶著讓人窒息的力量碾壓過來。這種獸身加天生法術的攻擊讓人幾乎無法下手。
只是幾乎。
土系劍氣與法術配合讓自己不至於被活埋，風系劍氣集中在腳踝骨節處全力橫切——相當於築基初期的半成年魔獸——抱歉，她總是妖魔不分——一隻蹄子受傷倒地。
這就是她的戰利品了嗎？
當然不！
兩個淡青色影子以極快的速度朝她衝來。要不是警覺性高，搞不好就被偷襲，完蛋！
那是虛影，但帶著對神魂的滿滿惡意。
可惜在很短的閱讀「說明書」的時候她就發現，這裡有各種、各界、各類對手，包括邪魔妖鬼……所以身為醫修，如果不提前準備好藥劑實在失職。她貼了一堆符，嘴裡還含著藥劑。這點神魂攻擊對她基本無效。
噗噗兩聲，兩個虛影扭曲著消失，但在消失前，火紅色劍氣如遠程箭矢般直落不遠處的灌木叢中，將幕後的那個傢伙逼出來。
衝過去的同時，再一口藥劑。從頭到尾就是最拿手、對付邪修通常最有效的焚天劍訣全力施展，直到將那個長得居然非常俊俏的傢伙劈成兩半，再燒成灰。
不，那個好像是修了邪術的妖修？不管了，反正解決了。返回去時，遠處有腥氣。這隻妖獸的皮膚非常堅硬，一時半會無法處置，乾脆跑。跑之前必須把自己身上沾到的所有氣息都清潔掉。
暗夜中的稀樹草原並不是好地方，甚至比白日更危險。一個築基中期的劍修必須全力以赴地逃過群居妖獸的捕獵，砍掉落單的對手，還要跟各式各樣修士戰鬥。不是在逃命就是讓別人逃命。
總之，這個非常真實的幻陣只有一個用處，就是不停地戰鬥又戰鬥。
但，受傷甚至死亡，可能都是真實的！
木蘭咬牙撐過第九次受傷，才將自己傳送出陣。
她剛剛和打劫的金丹劍修硬拼后才跑路，內外傷交加。
那劍修當然不是畢山道統，但路數也很正統的樣子，法術也非常強悍，很可能是與畢山道統互相看不順眼的派別。
給自己用了一堆符籙藥物，她趴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進修學院的人笑眯眯告訴她，如果先生有賜葯，可以服用後去閉關屋閉關。
幻陣外頭不遠就是類似宗門宿舍的閉關屋。
木蘭爬起來，道過謝，慢吞吞去閉關屋，隨便選了間開著門的平房，一關上門，防禦陣法就自動啟動。
真是修仙界高科技啊！
她摸出燕璃先生給的符袋，找出那瓶瓶頸突破的丹藥，直接兩顆扔進嘴。
……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們走了！」
木蘭都不知道自己閉關了多久。出來才知道，之前那個幻陣自帶時間流逝功能，加上在自己作的「繭」里封閉自我，她總共在閉關地待了四個月，而本人身上流逝的時間近一年！
這閉關真的是閉關了！她給守陣和守門的夥計們每人塞一把中品靈石——已經是她所有的現金了——然後匆匆忙忙跑回自己的住處。對了，她築基後期了。
「回來就好！恭喜木師妹！」院子里同住的四個學生嘴上道賀，眼神複雜。
還有一個，蔣林煜，也在閉關屋閉關。據說他是在上課的時候提問，與先生互動得很好，然後就觸動了契機，被先生親自送去閉關。
「多謝！呃，我沒啥好東西可以請客的，給大家沏茶喝吧。」
大家笑眯眯地應了，但心情仍然沒有調整過來。
這就後期了啊！要不是大家非常清楚木蘭的身家背景，還以為她家買通了化神醫修先生……
木蘭請大家坐下，用沏茶的時間思考了下。
先生給的瓶頸突破丹藥還有三瓶，十二顆。四個人分、每人可以三顆——如果無法儘快晉階，她也是仁至義盡毫無負擔了。
這樣想著，她徹底放鬆心情。結果那種穩穩的後期修為靈息讓同學們更鬱悶了。
「這是先生所賜，突破瓶頸時用。我一氣用了兩顆晉階的。你們每人三顆，可以根據當時的情景服用。」她當著大家的面，拿了三個封好的藥瓶和一個空瓶，倒騰出四瓶丹藥。
齊斐首先拒絕。「這是先生給你的，就是你自己的。你留著自己結丹時用。」
「行啦，這其實應該是先生賜給我們六個的。而且我覺得就是適合築基時用。結丹時別說兩顆，可能二十顆都不一定有效。」木蘭不由分說塞進四個同學的手裡。然後，心臟似乎跳了一下。好像有負擔放下了。「嗯，先生肯定是這個意思。不然不會給那麼多。」
魏光他們稍微釋然了。
「我覺得醫道還是可以與劍道兼修的。」這是木蘭本次進修的總結語。「我去的閉關地是個幻陣……」
她大概說了一遍自己的經歷。她是兼修，實在沒錯，因為時刻想著都是醫修的手法、劍修的實力以及法術的配合。旁人根本學不來，但可以作為自己未來發展方向的思考。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了想法。」魏光眼神閃爍。
「我之前有些想岔了。」余勝點頭。他自始至終都是最擅長丹道，所以只要走自己的路就好，不需要拘泥於統一的形式。
「謝了，雖然我也不知道要怎麼突破。」齊斐則是自始至終不知道，她決定回宗門苦修劍道！
他們六個的課程都已經結束。
大家在這裡主要是等木蘭和蔣林煜。而隔壁院子的朱天晟他們九個人還要上課半年。
***
「你居然後期了！」朱天晟呆了好半天。「難道被先生親自送去閉關的是你嗎？」
「不是我，是蔣師兄。」
「帶藝入門的那個蔣林煜？聽說過，入門了好幾個丹修都學了醫。好像他們就是沖著學醫來的，就是一開始時劍術功底稍差。」是差很多。可人家已經築基後期了，而他連門檻都沒摸到。
「好好找自己的方向。」木蘭說了自己在閉關地的情況。
朱天晟好歹是作為精英培養的，後來也時不時接受族裡長輩的指導，很快就明白了，但也更鬱悶了。「我的醫只是按照先生布置的功課；劍訣也是只修一種。我覺得自己不一定適合走醫道。」
「學醫肯定有用的。」
「當然！」不然他這麼拚命念書做啥？吃飽了撐的啊！
「那就繼續好好念。」木蘭才懶得理睬。這傢伙的劍術在同階醫劍修里絕對是拔尖的，功課也從來不差。她說一下只是熟人義務罷了。
其他旁聽的八個同學也只有個別人若有所思，其他人其實與朱天晟的情況差不多。
木蘭終於知道為什麼真正的醫劍修那麼少了。但，不是兼修不等於拿不到徽章啊！
「行了，我是覺得，大家認真按照宗門師長的安排走下去，徽章和劍術都是可以的。」說完，瀟洒離開。
哦，蔣師兄回來了。也後期了。
沒時間適應後期的力量變化，六個學生與管事說了回程的想法，當天晚上就從葉家老鋪的星門走了！
真的很神奇呢，一開門、一關門間，跨越遙遠星辰空間。
木蘭怔愣了好半晌才回神，同時感覺腦袋裡「啵」的一聲。
「呵呵，難得看到走星門也能頓悟的。」一名葉家老鋪的管事笑眯眯地沖著六個學生點頭——金丹修為。「回去好好閉關領悟。」
「多謝前輩。」木蘭正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原來，是自己還沒有調整好築基後期的狀態。
回頭看蔣林煜，他也正看向他。「看來是應該閉關調整一段時間。」
六個人沒有停留，稍微適應了下風鳴界的靈氣濃度，就直接飛回宗門。一路走得連打劫的都碰不上——六個築基中後期的劍修，統一服飾、速度飛快，明顯是尋天宗的正式劍修正趕著回去，哪怕是金丹上去都要倒霉。
飆劍回宗門，木蘭和蔣林煜表情氣息一點不亂、其實心裡頗為得意地去重新登記了下。
築基後期開始，每一次晉階都是有額外鑄劍石獎勵。
木蘭已經在考慮自己的本命劍問題。她一沒錢二沒勢三沒家族，並且這些年各種賞賜獎勵的礦石材料也不少，最要命的是自己把所有劍訣都修了，換句話就是什麼材料都可以加。本意上，她不喜歡「本命」二字，因為她很討厭物化、機械化自身，但如果沒有本命武器，她的自保能力會下降很多。她曾經問過燕璃先生，醫劍修是否需要本命劍或本命法寶，是否可以有其他方式。先生非常肯定地說：可以沒有本命之器，可以是各種形式，只要覺得合適，不要勉強。說不定到化神就會有想法——這位先生在化神重新弄了本命法寶。
當然，劍還是要好好弄的，地也要好好種。
所以木蘭跑回宗門后的第二件事，就是各個膳堂跑一圈收集廚餘垃圾。
以後還是每晚走一圈這一百多個大小膳堂，這樣還能增加些肥料庫存——脫水速凍后粉碎的肥料，貼上封存符，在儲物袋裡可以保存好些年。
第三件事，她將隨身葯田、舊空珠，連同裡頭的靈植和出產，統統給了宗門，換來新空珠的永久使用權——永久的意思是直到她飛升或坐化。當初的隨身葯田和舊空珠，都是宗門撥給醫劍修們使用的，不論課程終止或者離開宗門，都要返還。木蘭以攜帶不便為由退回體積大且不能嵌套放置的空間物品，還附帶贈送了大堆藥力年份還不錯的靈植，所以講經山的庶務金丹管事立刻就同意了。
然後，木蘭揣著份例里的靈石、買了千斤靈谷，就去了尋天城弟弟家——那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父母居然還挺不錯。尤其是阿娘，作為精神分裂病人，她已經算是很長壽的了。阿爹走路慢一些也看不出曾經跛過。
木蘭這次給全家老少檢查、治療就慢了不少，花了整整一天時間，還斟酌著去靈藥鋪買了便宜靈藥，然後給了弟弟和弟媳很多藥包，標註明白誰用、如何用。
阿青看著大姑子依然二十歲左右的臉蛋，不羨慕是假，但半絲不妒。木蘭覺得她的表情很是說明問題，一拍腦袋，居然忘記了藥鋪夥計硬送給她的「添頭」。
養顏丹，還是凡人能服的那種，並非凡人半顆下去就可能斃命的駐顏丹。
對她這樣的修士而言完全無用的東西，但對弟媳應該不錯。她將裝了兩顆養顏丹的玉瓶給弟媳，「阿青，明天服一顆，將蓋子蓋好，然後洗個澡。明年冬天的時候再服一顆。」
「啊！多謝大姑！」阿青高興極了。她已經奔四十了，即使一直吃著靈谷顯得不超過三十，可也馬上就要成黃臉婆。但她開不了口讓丈夫用至少一年半的收入去買一顆養顏丹。
「年輕的時候，這樣的丹藥不能多吃，不僅有丹毒、還不能用靈藥排毒，還因為一旦停葯會立刻加速老去。你現在這個年紀正好，別想著給侄女，她不能吃。」除非是做皮肉生意的，只要年輕一段時間就行。嗯，這樣弟媳也能對父母更好些。
阿平是知道養顏丹價格的，但他也知道，對阿姐這樣築基後期的修士來說，真的不算什麼。所以也只是謝過。家裡的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都睡了。
女孩子都快開始議親了，所以木蘭直接讓阿平自己用賬戶里的靈石換嫁妝、買房子。她概念里，女孩最好有自己名下的不動產。
阿平則對阿姐的想法很是震驚：陪嫁一棟房子而不是拿房子給兒子娶媳婦？但一轉念，阿姐是女修，還是非常強勢的女劍修，不到五十就築基後期的醫劍修，講出去都是很驚人的「成就」，那麼她要特殊照顧侄女很正常。他點頭，「我給大丫選個近一些的房子，可以成親好自己單住，也可以做依靠、將來給外孫女做嫁妝。」
木蘭壓根沒想那麼多。弟弟能一個人養一家老小，那麼侄子們也應該可以。「讓侄子們好好讀書學本事，以後靠自己。」
「是！」這話阿平愛聽。兒子們像他多好！
阿青不敢插話。但也非常高興。那是她的寶貝女兒，出嫁有房子做陪嫁是極其體面的事，何況還是她的劍修姑姑「送」的，誰也不敢貪了去——女兒的姑姑估計比女兒活得更久……
等木蘭離開弟弟家時，阿爹和弟弟都送她出門。
這時還不算太晚，鄰居不少人都看見了這家的兩個當家男人送一個年輕姑娘出門。但那姑娘的衣著很不尋常啊！不，那姑娘很快就不見了，沒影了！
「阿平兄弟，這是你家在尋天宗的姑奶奶嗎？」
「是啊，那是我阿姐。」臉上已有皺紋的阿平這樣答道。「她看起來只比當初離開家的時候大了幾歲的樣子。」
「哦！那是仙師了吧？！」
「嗯，她即使不再晉階，都能再活幾百歲呢。」他大概知道，築基後期壽命過兩百，所以可以理直氣壯這樣說。
「兩百歲，都是這麼年輕？」鄰居簡直傻了。平時看到的「仙師」也有中老年面相的呀。
「至少一百多歲，會看起來不過二十。」阿平算是這個街區里比較有見識的人，就是一半時間不在家，所以他還是很注意鄰里關係。
木爹根本沒聽兒子和鄰居的聊天，而是一臉輕愁：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