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海無涯（二）
查資料、練手、實驗失敗，改進重來……木蘭費了差不多七年時間，才趕在培育第四批藍蓮花前將培育裝置都做好，而且裝置材料全部是用研究成果跟葉家巷的靈藥鋪交換現成的，不然她還真有些買不起。她真正賣錢的不是冰箱的技術改進冷凍裝置，而是可以根據不同植物特性調整的人工培育方式——她用回收利用的廢料，只用七年就培育了三批「三年生」的藍蓮花，這才是技術的賣點。
所以換來的裝置是一個法屋的培育倉。這個法屋，連裡頭的裝備，自己攢的話得好些年。
她完全想不到葉家巷居然能有這樣的眼光和魄力，但同時也很欣慰一己之力可以減少這個世界的浪費現象！哪怕葉家巷那邊要求她繼續提供培育記錄，她也高高興興地答應了。這是可以造福很多人的科學，她完全沒有理由反對。
齊斐她們並不知道木蘭的這筆「交易」，即使知道了也不會介意。百歲以內的築基劍修都是奔著結丹而去，一刻不想、也不敢浪費。
劍修晉階不易，學五藝的劍修卻是有了條額外的晉階之路，可這條路要付出的代價頗大，尤其是醫修，課業壓力是出了名的大。可反過來，由於醫劍修尤其受重視，不論先生指點或是歷練機會，都不是普通劍修可以比的。
木蘭仍然回去看書了。以她的標準，自己只完成了一份作業。倒是用培育倉製備的出來藍蓮花提取物和萃取精華讓她有了很多新想法。此外，她辛苦種的妖植必須好好利用，嗯，大面積傷的自給葯敷料？另外，符籙、符陣，嗯……催生符和中期速生符陣？她一邊翻看手裡的書，一邊將構思記入自己的玉簡。
突然，木蘭發現，這些改良作業都和種植相關啊！
所以，自己應該做個鄉村醫生？變種地邊行醫，有壞人來了就噼里啪啦地揍扁，幾百年後覺得到了時間、就找個洞把自己埋了，說不定村子里還會有人建個小廟來紀念她，不過再幾百年後廟成了廢墟、只留下走了樣的傳說……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不是，起碼幾百年呢！
這個年份讓木蘭唏噓感慨了好一會兒，然後詭異地將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到靈植種植上頭。法屋裡的「農書」非常多！
某種程度上，醫修比丹修更注重種植，甚至連一些靈谷、食用菌、水果、肉類甚至一些奇怪的、不能煉丹的植物也非常重視，原因就是很多不能煉丹的原料還是可以用來治療的，特別是食療——雖然丹修可能用的東西更詭異。
「木蘭，你怎麼看起這些來了。」齊斐堅決不承認自己很多時候乾脆跟著木蘭蹚的路去走，可架不住木蘭經常換跑道。
「我大概數過，我們看過的那麼多排書籍里，種植養殖類的超過半成。也就比藥方和醫案少。」比其他三藝都多！
「……」其他幾個都看過來，看看木蘭，然後很有默契地翻看她標記的農書。
「你別以為只有靈藥才能治療，有些暗傷除了有錢也買不到的天材地寶，可以長期用食療的方法，又便宜又穩固。我現在看的這個靈谷，五年生，很便宜，在很多界都大面積種了當口糧，但五六千斤的靈谷所提取的精華能醫治金丹甚至元嬰符師長期制符導致的損傷，哪怕在風鳴界和其他貨一起採買，算上分攤的運費，十幾萬下品靈石就治一位元嬰符師的神識暗傷，還不會有任何副作用，可一副至少三顆的元嬰丹藥得用上品靈石買。」她當然不會種植這種東西，因為不論靈谷還是提取后的精華不能存放太長時間。
「你的意思是種這種靈谷？」
「我自己不種，風鳴界沒幾個元嬰符師，而且那些前輩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將自己的神識長時間過度消耗。我說的意思是，不少看似沒什麼用的材料其實可以是昂貴丹藥的替代品，甚至有時可以救命。」
「救命？比如呢？」
「比如在沒有靈植的地方，一大批人受傷，回春符之類的不夠用，而我們在空珠里種滿靈植，可以將人帶進空珠，用回春術來救他們的命。」
「……你的空珠里都種滿了？」另一位許秀師姐目瞪口呆。
「對。」再過兩年靈茶可以採摘了，呵呵，看她種地的本事多好！
阿蘭師妹好厲害！其他四位女劍修腦袋裡一起出現這個念頭。種滿一個空珠的靈植！那要費多少精力啊？！
倒是蔣林宇、魏光他們跟木蘭聊了不少種植方面的。於是大家拿出隨身葯田來。
不比對沒傷害。木蘭那些怎麼看年份都超過她年紀的植株讓人很無語，尤其還有那幾株對著外人張牙舞爪、對著木蘭老老實實的妖植——這其實是植物外表的妖獸吧？
木蘭注意到那五位半路加入的師兄們也有制式一樣的隨身葯田、連植株也差不多，空珠也許有「借」、也許沒有，她不確定。話說，全班十個人，好像她的年紀最小。
……
葉家巷給的培育倉不止是可以人工種植藍蓮花。但即使有了先進的實驗室，也不一定能立刻搞出來發明創造，何況木蘭沒打算將這個法屋曝光，只是好好放在空珠里——其他地方都放不進去。她一邊用自己的原始方式種植藍蓮花，另一邊用培育倉解決改良配方的原材料，浪費了不少弄明白提煉手法和藥劑配伍，光白白扔掉的種子和靈石能源兩項就高達兩千塊下品靈石，如果她買現成的、起碼好幾萬靈石扔海里。
等全部搞定五個改良作業，又過去三年半。其他學生也大多完成，正繼續死命讀書：法屋圖書館里的書大家也翻看四成、精讀兩成了。還好先生晉階需要時間，不然真沒法交作業！
但醫案作業的事情得提上日程了。
大家商量了下，乾脆先一塊去比武場找活體，然後去宗門內的坊市擺攤，最後考慮去尋天坊市或附屬門派。
劍修們的比武場是最熱鬧的地方，比訓練場還要火爆。
劍修就是在一次次的劍術體悟中找到契機，除了要考五藝通用徽章的，其他人沒有不在比武場上拼名次過的。
比武場內設治療所，常年有醫劍修坐鎮，可惜只是坐鎮，大部分都是來做任務的宗門內弟子充當治療人員，因此如果不能自己治自己的傷，那就要拼人品：碰到有經驗的同門境遇好些，碰到沒經驗的新手那就是試驗品。
比武場並不是沒有醫劍修來「實習」，而是有實習生駐紮的「幸福時光」太短暫。
這十個學生一到，立馬受到熱烈歡迎。
坐鎮的金丹醫劍修是大家曾經遠遠見過的。行禮過後，這位前輩倒是建議他們去擂台而不是等在治療所，一來有更多「醫案」，二來可以更好地觀察傷病情況。
學生們立刻聽從吩咐，散開去了不同的擂台區域。
木蘭很實在，除了看別人比斗，就是巡場子，看到受傷不輕、特別是複合型傷勢的就上去「幫忙」。
比武場真的是開眼界，手段百出。大家雖然以劍為主，但並非受傷都是因為劍氣。附帶傷害居然是最常見的。可符合先生要求的不同的醫案，三十次中才碰到一回。
劍修的止血散和一些常用傷葯都是作為份例下發的，其中有些還是在很多普通門派家族中不便宜的東西。可架不住劍修作死的比例高，數量多。木蘭他們當然不會特意找練氣的攢作業數，因為練氣和築基的身體差別很大，可因為傳統的關係，尋天宗對弟子們學其他「本事」持支持態度，所以，能夠將同階修士的骨頭打成碎末的體修，對物理防禦力好卻可燃的自製妖獸皮甲，高溫時會散發有毒物質的高價護腕……還有被雷劈了的，等等不一而足。
順便說一句，被雷劈的那個是沒學過物理而且大意過頭了，因為尋天宗有對付雷系法術符籙的殺手鐧——一種便宜石頭製作的不便宜的各種防護衣物用具，從頭絕緣到腳。那個被雷劈的傢伙治療起來非常簡單，但是被木蘭那位走運碰上的師兄擴充成對雷系傷害的全套方式，五十分之一的醫案作業就完成了！
這法子還是木蘭第一個用的，她將法術造成的內傷和劍氣造成的外傷做成一套標準應急自救醫案，立馬被其他同學學走。
所以，比挑選普通耽擱醫案高一等的境界是制定治療標準。
此外，這年頭沒有專利保護。
木蘭鬱悶了半刻就放下了。每天「巡」幾百個擂台、尋找可以做作業的倒霉蛋，偶然自己也上去摻和兩把，雖然她的排名墊底，但作為一個課業極重的醫劍修，在同階里贏的多熟的少，已經非常可以了。但齊斐和魏光是他們中間積分相對最高的。
木蘭從學醫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同學們絕不比自己差，但看了其他九個同學的表現，心裡多少有些發涼。她每浪費一刻，就可能被其他人迎頭趕上。
所以自己只能尋找最適合自己的路，無可借鑒——既然從一開始她就是個鄉下種地的，那今後的方向依舊是鄉村醫生吧。
嗯，很能打的、在田園風光中悠閑過日子種種地的鄉村醫生，能活幾百年的那種傳奇人物呢！
「這位師妹，擂台空了，我們切磋切磋？！我也學了四套劍訣呢。」
「好！這位師兄，請。」
「……呃，擂台現在不空了，你去打還是我去打。」
「我去吧。」
木蘭一點不在意地上台，頗費力氣地將上任擂主踢下台，然後非常費力地被下任擂主踢下去。
瞧，這就是劍修日常！哪怕是學醫的。
回法屋時，差點吐舌頭喘氣的木蘭「靜靜地」半躺在自帶搖椅里、「靜靜地」看了兩個時辰的書才慢慢緩過來。治了好幾個傷員，緊接著與同階連打兩場，築基初期的根本撐不住。
「木師妹，你剛剛連打兩場，一贏一輸？」魏光剛進來，就沖著木蘭跑過來，表情是難得的猥瑣。
「是啊，之前還治了個經脈被劍氣傷了的。累死我了。」
「噗呵呵哈——贏了你的人鬱悶得想撞牆，認為自己勝之不武。」
「不算吧，即使我的狀態很好，也很難贏下他。」木蘭認真想了想，下結論，「我們醫劍修真的還是差一些的，戰鬥經驗比不上經常比武出任務的同門，這是沒法子的事。」
「得了，真到了拚命的時候，我們也不差。」牧神曦的劍術其實最差，但是大家都知道整人手段最好，起碼在用毒方面木蘭甘拜下風。
「我還是老老實實種地吧。以後你們需要什麼奇怪的靈植，告訴我，我種著。」
「真的？如果是魔植呢？」
「不好意思，不行。陰冥植株更不行。」
「你的意思是其他的可以考慮？」
「是，只要不是五百年份以上的。我不知道能不能活那麼久。」
「……」
沒人相信木蘭說的是真心話。或許這就是兩輩子都是凡人和修鍊世家出身的差別。
十個被放羊但一絲不敢懈怠的學生開始邊看書邊找真實的、各式各樣的傷病例子，比武場上大家收集了醫案都不到十個，鬱悶至極以後不得不去尋天坊市擺攤。可擺攤無法控制來的人的情況和素質：最棘手的是一品醫師都頭大的，最搞笑的是修士居然也有類似馬上風的，最無語的是抬了死人要求治病——治不了居然威脅要砸攤，於是幾個散修被穿便裝冒充散修的學生們揪住、自費去葉家堂回溯時間查案，最後因為謀財害命而廢掉其修為。
別懷疑，那筆調查費是木蘭出的、殺人兇手的丹田也是她廢的，不過宗門執法堂將費用補給了她，還讓她加入執法堂。
原來執法堂天天都盼著能多騙幾個醫修來幹活！
木蘭本來沒空也沒興趣加入執法堂，但那筆調查費是她所有的靈石了——這個價還是葉家堂看在她是「合作過」的份上給的友情價——為了錢，為了執法堂「專長」執事的特別津貼，也為了以後有各種「醫案」，她還是去了。
而執法堂不經考核就拉她入伙則是因為她被訛詐再大打出手抓人，自掏腰包查了真相后，最終當眾下手的理直氣壯。
對，要的就是這份理直氣壯！
其他九個學生對此完全沒有想法，因為木蘭會在碰到「有趣」病例的時候，輪流叫大家來完成作業。
跟比武場和尋天坊市比起來，執法堂那裡才叫五花八門、大開眼界！
打架的、遇襲的、遭罪的，那些傷和比武場上的簡直是天壤之別，連中的毒都少有相同的！學生們不約而同對傷和毒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而執法堂也過了一段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