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二）
木蘭他們拿的是特製玉簡，內容繁多、索引龐雜、圖片細膩，印刷本根本無法做到。如果現在是練氣，她要花兩天兩晚的時間才能通讀並且記得大概，現在則是兩天一夜能大概記全，等訓練場回來再通讀一遍，就是能在上課時不被先生說了。這樣估計的話，築基初期的智力和戰鬥力翻番；如果築基圓滿，會翻兩番。那麼金丹就是十倍及以上了，那時學這樣一份玉簡應該四個時辰就全記熟了。
築基和練氣差別真大！
木蘭去隨身葯田和空珠，料理大片的普通靈植葯田，花的時間比早年種口糧的時間少很多，但面積大了四五倍，光是灌溉和去雜草小蟲的效率就不是一個等級的，連廚餘肥料和綠肥都可以放棄自然慢發酵，直接親手處理，快速經濟環保，還有利於法術訓練。之前在海邊，她就是這樣將不少倒霉的魚類處理了作為肥料。
所以她的葯田與同學們的相去甚遠，看上去年份超過十年。
也許，更多更好的「靈肥」，可以大幅提升種植效率？
帶著這樣的疑惑，木蘭進了大訓練場。
同樣是個獨立空間，但進入的感覺很不一樣，比傳送陣的震蕩感覺更劇烈，但眩暈感小很多，
想必光是維持和進出的成本就十分驚人。難怪來這裡的劍修平均要待兩個月，他們這樣有課業在身的醫修只五天已經算是優待了。或者說，大家默認醫劍修必須分一半精力在醫術上，所以戰鬥力略差。
等木蘭他們每天去一處地形，與真人或是小型傀儡陣對戰，還要給自己和同伴治療，累得像條狗。
不過，這才是戰士訓練的場所嘛！
蔣林宇三人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之前他們對尋天宗那是艷羨嚮往得不行，現在……真是一言難盡！但不管如何，五個人多少都有所進益，尤其是在治療複合型傷勢方面非常在行，反正比任何風鳴界丹師都強！
木蘭這次倒不是在劍術方面有所得。五個人相對而言要相互遷就些，所以她的注意力都在築基期與練氣期身體各項指數的不同。
經脈識海丹田就不要說了，其他的內臟、骨骼、肌肉、血液、皮膚、組織統統不一樣。最那個啥的就是排.泄系統。她吃喝東西不會吐，但會原樣排掉、包括皮膚……所以她從風鳴界睜開眼起，第一次泡地熱水。
如果長時間泡澡、皮膚會起皺，如果充分滋潤、紋路會加深。但這兩種情況她都沒有。不需要潤膚露，也無需防晒霜，更用不著擔心溺水。
修仙從築基開始。過不了這一關，仍然屬於凡胎，死亡后還是會腐爛發臭長蟲的——築基期開始就有所不同了。起碼自己這張臉看上去比弟弟阿平年少許多，如果不看眼中的滄桑，就是高中生的臉蛋、小學生的身材、拍廣告的皮膚……代價就是終生沒有吃喝玩樂。值得嗎？不清楚。她沒有選擇地走上這條路，也許最適合自己，也許將來會後悔。可現在，自己是滿意的，這就夠了。
跌跌撞撞地爬出大訓練場，五個同班同學費了老大的勁才走到飛舟場，結果今天明天不開！只能雇兩輛可以躺的獸車，折騰了一天半夜才到宗門，筋疲力盡但心情極好的車夫得到一筆不菲的車資，而學生們連夜步行進大門，低空飛到宿舍時都快天亮了！
挺久沒有這樣凄慘了。
木蘭倒在小客廳地板上就睡著了。築基期並不需要多少睡眠，其實她這個是嚴重透支后的昏睡。
等到第二天上課前，木蘭一邊低空飛行，一邊匆匆複習玉簡里的知識點。於是，另外四個傢伙全部被問倒，就她沒有！
「說！你什麼時候看的書？」齊斐極度不滿。
「去訓練之前看了兩天，今天早上看了一些。正好問的是我今早看過的。」木蘭一點沒有說謊。
「那還去訓練嗎？」另一位師兄出來的時候差點發誓再也不去大訓練場，兩天後又覺得那裡對提升劍術非常有用。
「不去大訓練場。之前的就沒好好看，我剛掃了一眼，新的玉簡內容好像更多。你們先回去看了再聯繫。」
那四個今天出了丑、受到教訓，立馬乖乖回去先連夜看書再說。
對，課都是上一整天的，不到落日不會結束。
……
之前估計的一點沒錯。築基了，人聰明了、記性好了，先生當然要秉承極限教學，一個時辰練劍、一個時辰修鍊、一個時辰休息，其他的統統不能浪費！
這九天的學習量比大學一年還要多吧？木蘭想不起來了，她算是念過大學，但那不是上課睡覺交男朋友的那種，而是玩命的——那個時代也沒有精力金錢和資源交男友，至於孩子，除非拿來賣不然肯定養不起，於是那時驟減的人口增長某種程度上也是幫了資源匱乏的忙。
所以那位前輩是很幸運的！
嗯，她現在也很幸運。
築基回來后沒幾天，宗門庶務堂就通知她換宿舍。在張琪住的那片區域，三間房，多了一間修鍊室，但小客廳的靈氣雖然沒有加成、但因為有迷你陽台而採光很好。
最適合看書。
木蘭躺在搖椅里研究了足足九個白天，兩堂課看起來份量一般，但是加上滿滿當當的兩個玉簡——真的非常可怕。練氣基本上可以認為接近凡人的範疇，但築基期還會遇到金丹及以下三個大境界的傷病患，光是風鳴界修士經脈的問題解析就能寫兩個這樣容量的玉簡、應對措施和藥材、藥物、手法，估計好幾十個，更別說其他一大堆比如最麻煩的丹田、金丹、神識和其他雖不致命但很重要的部分；然後就是傷，各種傷，因為金丹及以上碰到的道魔妖鬼四族的法術劍氣武器，乃至最需要警惕的邪修邪術詛咒等等，可能……幾百個吧？！這還只是風鳴界的呢，其他界即使原理差不多，但生理、藥材、措施、環境等等有的類似有的差異，一般醫修需要學的主要世界修士身體經脈類型「僅僅」百來個。至於煉丹練氣制符，呵呵，至少達到風鳴界三品師水平才能考通用一品醫修！
所以，真的要念到金丹中期的節奏啊！
想著想著，木蘭突然不愁了。
修士壽命漫長，但娛樂節目稀少，而她還不能吃喝更不需要八小時睡眠，只能好好學習，爭取活得更久、到真正美麗的地方度假，甚至，嗯，弄個自己的小空間打造成度假中心？這個念頭一起，木蘭突然就打算真的動手建設度假地。自己築基了，即使到不了金丹，宗門「借」的空珠也可以伴隨自己幾百年吧！嗯，木頭小屋，玻璃天窗，觀景露台，燭光晚餐、不，燭光冰淇淋茶飲……對了，自己會造木頭房子嗎？或者讓工匠做好現成的，但怎麼裝呢？或者買奢侈的法屋？但法屋肯定不是自己希望的款式，定製更是付不起……算了，買一套竹藤傢具吧，反正空珠里沒有星辰沒有日夜沒有山川景緻。
木蘭悻悻地在簡單粗暴密集的重力場早訓練之後就跑去宗門裡的店鋪，不但買了一堆大小傢具、普通便服和病號服，哦，還有棉花做的被褥墊和大長棉襖。這些東西的價格加起來只有一身妖獸毛皮保暖衣褲的一半，一整包築基期靈茶和靈獸乳的零頭——以前買的靈石動力冰箱終於派上用場用來存放貴价的乳製品，冰淇淋也可以自制了——將宗門補給她的大半年築基弟子份例都花掉了。
晚課的時候她碰到張琪，口袋空空的感覺居然刺激得她四種劍訣轉換得更快了，硬拼了一刻才落敗，讓張琪的臉也灰濛濛的。
「你這小傢伙，最近怎麼了？！」好恐怖啊。
「看書看書拚命看書，練劍也要快速有效。通用一品師太可怕了。築基期能考出來的都是天才！可我不是。」
「哈哈哈哈——」張琪笑瘋了。「告訴你，我本來也想念醫的，結果向師叔打聽的時候看了他們練氣期的書和玉簡，立刻放棄。」
「……師姐，再見了，回去再看一遍玉簡，希望明天上課考校的內容都記得。」
「去吧去吧！」張琪笑眯眯地看著木蘭慢吞吞地離開。哼哼，差點以為這小傢伙已經築基十年了，原來是情緒大爆發。
木蘭回宿舍后還修鍊了下。
然後睡覺。
真的太累了。
第二天凌晨醒來，走出卧室，穿過小客廳，翻窗上陽台。築基的宿舍在坡地，仍然是簡單的三層聯排、灌木隔斷，但因為有高度差，窄得只能放花盆的陽台其實不是陽台，充其量是窗檯，只是對劍修而言拉根繩子都可以當陽台用。
天還黑著，但築基的眼力已經可以應對普通的黑暗，或者用機器世界的語言來說，角膜眼球和眼底血管都變異了，視神經成了另一種微細經脈。
夜空中的星河不是銀河，月亮也不是月亮，太陽就更不是她曾經熟悉的太陽或是比鄰星系的恆星，連顏色都有差異。築基的眼自然看不到紅矮星，但與練氣數出來的星星數量不太一樣是真的。
慢慢的，東邊遠山處的朝陽升起，深色的灌木叢和房屋頓時變成彩色。凡人不能這樣盯著太陽，但築基已經可以不流淚不眼花不變盲。
木蘭就這樣看了大半個時辰，然後從窗檯跳下地，飛向講經山，上課去。
今天的聽課效率特別高，基本上全記住了，都不需要課後複習一下再看作業。
整個築基初中期，他們必須學完風鳴界金丹及以下三大境界修士的治療：不是主要問題的基礎治療，而是所有疑難雜症都要有應對之法；必須只能是沒錢買資源，而不能出現不知道怎麼治的問題——必死局除外。當然，煉丹製藥制符水平的提高也是必須的。據說築基中後期就要學治療陣法，三階起，不能用現成的陣盤。理論上通用一品醫師的考核可以不考三階陣法，但要補上這一塊的考核分數，就要求在其他地方絕對優秀——所以不會治療陣法的人絕大多數都考不上。
木蘭倒是很能接受嚴苛的學習過程，學醫原本就是最費時間和培養成本的學科，何況他們這種中西內外醫藥和器械甚至手術室都必須自己動手的全長，那真是學一百年都不夠啊。還有，正式築基醫劍修的弟子份例比練氣多了很多倍，外加偽納戒及隨身葯田的所有權，還有空珠的使用權，這些對她而言已是絕大的財富，可以讓她安心學習而不用去考慮基本生活保障。
***
從第三堂課起，五個學生都已習慣這樣的節奏：平時保持基本訓練，拚命看書一個多月後去一趟大訓練場。而先生也會在他們筋疲力盡爬回來后的那一堂課有所保留，讓大家別那麼沒面子。
很快的，大半年過去，將一年份的知識點全部填鴨完，他們要開始新一輪「輔修」學習：學基礎陣法，同時學風鳴界一品器師的課程。
木蘭看著那些有些眼熟的數學公式和化學過程描述，已經不想多說什麼。這屬於邏輯思維範疇，所以她曾經為了大筆報酬給父母養老而加入生物計劃，最後半成功半失敗：失敗是無法用手段將知識灌輸進大腦，成功是她沒有廢掉、還因為生物調整而成了很成功的特種戰士——結果導致那個計劃被另類使用了……好吧，她的數理化很一般就是，唯一比風鳴界土著好的地方就是接受能力強。
所以「不幸」的是，她又成為五個學生中成績最好的。
「阿蘭啊！阿蘭師妹，你以前學過陣法嗎？」
「沒有。完全沒有，沒時間。」
「那個防禦陣你又是怎麼解的？」
「不是有公式嗎？只要公式沒錯，完全照公式做。」
「可……我在家學過，不是這樣的呀……」
「忘掉！風鳴界的家族哪有我們宗門的底蘊！」再自以為是出過很多仙人的家族，在葉家老鋪面前也是沒見識的土包子，更何況風鳴界有史以來就沒有家族出過合體期。
「……」
另外三個師兄也被真正土包子出身的木蘭打擊得臉都灰了。她不是無知者無畏，也不是世家無用論的擁護者，她只是實事求是地選擇最好的選擇。
木蘭很清楚輔修課程的用處，是為了主修課的，所以她認真學的也是與攻擊、自保和治療有關，其他的就是應付考試。她的本質是劍修，主課是醫學，目前的工作是種地——新入門的三位築基師兄沒有種隨身葯田，齊斐的則是前面死掉一半、補種了一輪，年份與木蘭的差遠了。
齊斐他們四個猶豫了不到兩天就緊緊跟上。
最後這兩門課的「模擬考核」，大家都是良和良加，比較體面地通過，不浪費時間在不重要的地方。
倒是木蘭在課餘時間將自己那個擔架法器的自保能力做了大幅提升，還擴建了純住宿的功能——終極目標是做成修仙界的野戰宿營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