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年級醫學生（一）
早課後，木蘭以最快速度跑了一趟尋天城的葉家巷將一些積蓄存進弟弟可以動用的賬戶里。弟弟用掉三塊靈石折成金鷹，可以辦婚禮了。於是木蘭兌了一批金銀，買了三套凡金首飾和長輩們要用的藥材，揣上宗門裡買的靈谷回了趟家。那個小院子多了很多人氣，而且應門的是個陌生老婦，院子的井口還有個老頭在打水準備洒掃。
喘勻了氣，通報自己身份，老婦以最快速度跑進前廳。老頭搖著頭，請這家的大女兒進廳堂落座。木蘭阻止了他去泡茶的舉動。
沒一會，全家都跑出來了。
阿平娶了個媳婦，叫阿青，十四五歲，紅撲撲的圓臉。木蘭多掃了幾年，弟媳婦懷孕了，不超過四個月。「阿平，帶你媳婦去一趟凡葯堂，看看胎兒情況如何。我不太懂凡人女子生育。」
小夫妻兩個臉都紅了。
木蘭只是笑笑，以修士禮儀向阿婆和父母行禮。阿娘的神智當然不可能恢復，只是被拉出來見客而已，但也沒有做奇怪的事情，只是自己一個人嘀嘀咕咕。木蘭沒有把脈，只是用木系靈氣給幾個親人檢查一遍。比幾年前沒有變差，那就是好事——快七十歲的老太太，在貧乏的村子里就是過一天算一天。
「阿青，家裡煮飯都用我帶來的靈谷。如果吃完了，讓阿平去葉家巷買，用我的賬戶買靈谷，別用普通米糧店裡的糧食，對大家，對孩子，都好。」
「是，大姐。」阿青非常滿意木蘭的大方，靈谷比送她的首飾值錢多了，這些禮物真是又有面子、又有裡子。她出身城裡的中等富戶，尋天城裡的凡人大多對修士有些了解。她可不敢向大姑子要靈丹妙藥，因為修士的丹藥凡人吃了會死；但尋天宗正式弟子的大姑子是她家嫁女陪嫁妝的重要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識文斷字、會算數會種地的阿平常年為葉家巷幹活，報酬相當好。當然這棟房子也是她自己心動的理由。她如果有了女兒，哪怕兩個，都能一人住一層小樓呢！跟自己在家和姐姐一間房完全不能比——至於兒子，好好念書學工、出去掙錢！
木蘭又當面送給「親家」三大袋靈谷——得弟媳娘家找車子來運——木蘭就與家人道別，一口水一口食不吃。
阿青聽丈夫說過大姑子多年不進飲食，還以為修行了都是這樣，欽佩之餘、一點也不羨慕。不吃喝、住陋室，每天只睡不到一個時辰，其他都是用來學習、練劍和修鍊……哪怕大姑子一張年輕臉蛋能維持好幾十年她也不想要！她要吃飯吃肉，要睡懶覺！
木蘭倒是想到了養顏丹之類的問題，可弟媳才十幾，養啥呀！何況她手頭又沒什麼錢了。
最近練劍少、修鍊短，合氣丹她自用了不少，也因此能夠在很短時間內鞏固七層的修為，隱隱又有向上一層的感覺。
剛花了兩個半時辰飛回宗門，還沒恢復消耗，盧琰她們三個都在找她。
盧琰昨天通過了高級課程第一次小考，可以進入下一階段，即備考風鳴界一品丹師。而方小真和李雋也通過了，開始準備考本界一品符師。
說實話，木蘭半點不羨慕她們即將擁有一品師的資格。只能在風鳴界認可，出去沒人承認的執業資質罷了。而且她非常堅持地認為，再社會急需，十年以上的教育是職業資格最基本的要求，即使普通士兵也是如此；即使修士的智商不同，可學習的東西難度更高，連識字、入道在內，十年仍然是標配。而作為職業要求很高的醫師，十年只能是打個基礎——她如果僅僅過了七年就出去治病救人，那不是草菅人命嘛！哪怕凡間醫生，即使從小做學徒，二十歲前仍然是不能看病的。
嗯，還要拚命學習三年。
定下這個目標，她為朋友們泡茶的時候非常淡然。
「我？最少還得學三年的基礎，然後再準備個若干年考通用徽章。」
「那不是影響築基嗎？！」方小真忍不住叫起來。
「醫道也能晉階，這一點我已經證明了。當然到底是劍道多些還是醫道多些，就不好說了。但我們這十個人，有五個確實是拚命學醫練手才突破小境界的。」
「包括你嗎？」李雋咬著杯沿問道。
「包括我。」
「那我努力煉丹其實也能幫助晉階？」盧琰是幾個人中年紀最長的，但現在修為與年紀最小的李雋一樣，當然有所不甘。
「我覺得丹道應該在創出自己的路，練別人教的始終不是個事。我倒是建議你們拚命練劍。我練氣五層可以低空飛，六層能用劍氣打人，你們呢？！」
「你那是天賦。」打架的天賦。
「你們入的是尋天宗，入門時見到的祖師爺像，還記得嗎？你們的目標是劍修！」木蘭最後一次告誡，也是言盡於此，不想多說。
……
從那次聚會之後，方小真提出來功課太緊，改一月一喝茶。
木蘭表示無所謂，她還能省下靈茶錢呢。這三個女孩子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尤其是方小真，情緒愈發糾結，彼此之間的情誼也在慢慢減淡。
精神疲憊地走出課室，站在人比植株多的宗門核心區域內，木蘭一時僵住，過了好半天才想起來，今天是自己十八歲生日。
她成年了。
還長本事了：到了異界也能找到一些適用藥材，能製作大部分練氣期用得上的葯，真實參與好幾百個傷病號的治療，只要不是必死的傷、練氣期的修士到她手裡基本都能活命。
十八歲了吔！
當浮一大白！
還可以去交個能付得起房租的男朋友了！
唉，天好藍啊……
隨著靈氣的劇烈波動，木蘭當場坐倒在草地上。
這次其實類似頓悟兼晉階，清醒后已是半夜。有位築基的執法堂師叔一直守著她，一身制服在黑夜中尤其顯得肅穆。
木蘭茫然了好半天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多謝師叔看護！」她立刻跳起來行了個非常恭謹標準的禮。
「沒事，恭喜師侄晉階後期。我們劍修又有了個好苗子！」這位築基很高興。木蘭晉階時，出現明顯的四種劍氣環繞周邊，形成厚厚一層攻擊圈，地面全成了荒地。可見她的戰鬥力很可觀，呵呵，以後出門打架，不，是打獵和除惡，有新幫手了。有實力的劍修到哪都受歡迎啊，當然來執法堂幹活最好！
***
這次晉階略奇怪，或者說這是一份特別的成年禮物。
木蘭並沒有張揚，或者說她從沒說過什麼時候晉階什麼。但修士的修為，除非刻意掩飾，就如黑夜中的明燈一樣明顯，即使不熟悉的人都會感知她是剛剛晉階的練氣八層。
練氣八層是標準的後期修為，雖說七層也可以算後期、可其實與六層區別不很明顯。後期與中期有頗大的差距，之前木蘭沒有感覺，可能與她打趴好幾個八層有關。但第二天開始她就慢慢察覺到，神識似乎變強了，看書效率變高了，闖飛葉陣也多走了一步半，煉的丹也從一半下品提升到一半中品、區別在於前者有一顆廢丹。
到下一次上課時，寧擎真人也多看了她一會，「不錯，剛晉階還能靈息平穩。可以多做些功課。」
好想翻個白眼啊！可惜不敢。
晁倫幫她翻了。
「我說，木蘭師妹，你能不能慢一些！」他還沒到八層巔峰呢，突破點在哪都沒有頭緒，這姑娘就直愣愣地緊追不放——他還是得避開鋒芒啊，不然會被揍得很慘。
「我沒想過會晉階，只是突然感慨，十八周歲了，不是虛歲。」木蘭知道本地的習慣，凡人一般十五六歲成年，修士則是二十五歲作為分水嶺：有前途和無前途。這裡沒有十八歲成人的規矩。
「……你是說十八歲就練氣八層了。」她這個凡人家庭四靈根，比他這個六歲入道、有元嬰近親長輩扶持的雙靈根只晚一年！好吧，只能看築基了！二十五之前必須築基！
「嗯，我覺得再學大概六七年，就能行醫了。」木蘭當然沒聽到這位有些脫線的師兄的心聲。她算的是自己的學業年級：才十八歲就能應徵去當普通軍醫了，還能打能飛能治療平民，算是非常好的成績。再學幾年各科知識，實習三年，就可以開業了！她根本沒想過築基這種事，能夠在一百多歲的時候仍然擁有健康的體魄，完全是美夢成真。
「行醫？」她是說考通用醫師徽章還是在宗門內做醫士？
「一邊種地，種藥材，一邊為大家提供收費醫療。不是挺好的生活。」
「……」種地？是他理解的那樣嗎？
晁倫接受無能地搖頭溜了，怎麼也不肯「練練手」。木蘭對此表示無所謂，她有得是練手的對象，嗯，找個練氣圓滿的，對了，朱天晟在哪個訓練場來著？
結果沒找到朱天晟卻找到跑了趟膳堂，繼續裝了五十罐子廚餘，再送出去幾小包靈茶，回來繼續做黑腐土。作為從小受環保教育的人士——後來就不是了，因為打仗最不環保——木蘭一向認為廚餘垃圾不能浪費。她的隨身葯田打理得挺不錯，作為一個練氣，這是她能力和精力的上限。
寧擎真人對她這樣的態度很滿意，時不時讓大家互相看其他同學的隨身葯田，刺激一下其他九個小傢伙好好上進。修士的種植與性別真的沒關係，傅世英的葯田中等偏上，齊斐的可謂倒數第二，倒數第一是晁倫。其他的男生們在及格線以上：如果木蘭的種植是優減，他們最好也只有良減，差別大得讓人一點比較的興緻也沒有。
做先生的無所謂，種植不是醫修的本職，但是沒有一些拿手的材料成不了宗師。要不下回讓大家養蜜蜂之類？寧擎真人想了下還是放棄了，對劍修而言，養蜂的用處大概跟訓練場差不多，用來練習劍氣的精準攻擊挺好……算了，還是拿病例大全砸死這些精力旺盛的小朋友們！他們最低練氣七層了，更應該狠狠突破極限。
十個學生並不知道自己差強人意的隨身葯田讓先生不滿得只能找別的法子。事實證明，有名的各大界，近十萬「有趣得不行」的病例，其生不如死的程度遠超好好種地！
……
「先生，修士也會口臭？」木蘭其實是個聽話的好學生、好戰士，先生說「有趣」，她就真的當軼事趣聞來看，仗著修士的記憶力，不說都記下，但奇葩的總可以當成搞笑段子。因為每個學生名義是可以、實際是必須每堂課問一個問題，所以她就真的問了。
「有口臭的修士有幾種情況，」寧擎真人樂顛顛地一口氣列舉了五六種情況，「……還有一種是聞到的人與其他修士不同，有些練特殊功法或是體質特別的人，聞到有人有口臭，很可能對方是邪修，或是修鍊鬼道不得法搞得半人半鬼。」
木蘭歪頭想了下，「弟子前段時間在膳堂，正好有個練氣八、九層的師兄路過，問我為何要拿廚餘，我是記得他的口氣非常糟，對，是一種腐敗的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