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阿柯
“喂,你說話啊,你不會說話啊?那你也可以搖頭點頭啊……天哪,小姐怎麽找了你做貼身丫鬟,你上次不是逃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知道我們小姐的好了吧!“
“韻兒!”寧語出聲阻止。
韻兒驚訝地看向寧語,“小姐!哼……“
寧語笑著搖搖頭,韻兒這個丫頭,倒還吃起她的醋了。
“韻兒,這個是阿柯,上次是我把她送出去的。“
韻兒撅著嘴:“那我問她叫什麽,她總是擺著一副架子,總不說話!又聽曹伯說,您竟然給她留了貼身大丫鬟的位置!“
寧語拉著她在石桌邊坐下,耐心說道:“她應該是從狼牙脩被誘騙過來,當成昆侖奴被賣給了京城裏的那些達官貴人,後來逃脫了,就躲在輕池園裏,偷點食物謀生,她不會說我們的官話。”
韻兒不信地看著寧語,“那小姐你怎麽知道她的那些事?莫不是小姐會狼牙脩的話?”
“我判斷出她是狼牙脩人後,後麵那些都是我猜的……”
“……”感覺空氣突然安靜。
“好了,你把阿柯安排在東麵的偏房,平時和她交流就用手比劃吧。”
“是……”韻兒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下來
其實她和阿柯交流也得比劃,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把她送到暮血那之後,暮血察覺到她不是本地人,最後查到她應該是狼牙脩的人,費盡方法,請來了個專門幫京中貴人搜羅昆侖奴的人,幫忙翻譯了寧語的意思,才讓她肯在羽錦衛裏訓練,阿柯這個名字也是根據她本名的諧音取得的,聽說,她才十三歲。
而那個阿柯脾氣確實也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她受到了同伴死在自己懷裏的刺激,平時別人想和她交流,她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不過好在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又無依無靠,身家清白。
韻兒領著她走向東麵偏房,比韻兒矮一頭的阿柯,氣場竟然絲毫不落下風,走到哪裏都是一臉嚴肅。
唉,看來以後在府裏少不得為這個丫頭解圍了,這太容易得罪人了。
回到屋裏,一身疲憊,看著繡筐裏已經初具雛形的鴉青雲雷紋直裰,寧語歎了一口氣。
都快繡完了呢,如果他穿上……一定風姿綽約!說不定又能掀起一股“花果盈車”的風潮,好一個俊俏的郎君。
但摸到自己繡的雲雷紋,心一下涼了大半。就她自己做的這件長衫,能穿就不錯了,還風姿瀟灑呢!而且……她也不確定,這合不合身。
雖然這樣想,她還是拿起了繡針,繼續和衣麵上的花紋做著鬥爭。
秋風蕭瑟,原本涼爽的秋風這幾日已經有些急躁了,每日清苑裏的灑掃下人都要花很多時間打掃院內的落葉。
已經進入九月份了,隨著秋風而來的,還有讓人心涼的一個消息——禦宗省已經擬定日子,大皇子將於十月初八大婚。
寧語得知消息時,手中的衣服正好完工,她得意地展開自己的作品,卻被這個消息凝固了笑容。
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淑兒怎麽辦?
那天淑兒和自己講了很多她們兩人的故事,不知道大皇子是何感受,可是淑兒確實是被從心上剜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
這時,韻兒從外麵進來,“小姐,打聽到了,晉王殿下會於九月九參加成山流觴會。”
“嗯,那就應下曾小姐的邀請帖,重陽的流觴會,我也去。”
“是。”韻兒應下。
“等等,還是我親筆回複吧,畢竟曾家也是京中府尹。”
本來寧語是不想應下的,這個曾從雪自從上次和霆宗哥相親後,就經常邀她出去,她看出了曾從雪的心思,就以身體不適搪塞過去了。
但這個流觴會不同,聽說每年重陽節,京中名門貴族,風流雅士,都會齊聚於成山,登高望遠,臨水賞菊,是結交京中貴族的絕佳場合,所以各家小姐都擠破頭想進入這個流觴會。
但這個流觴會也不是誰想進就進的,每人都要交一首詠物詩,詞也可。
“給,韻兒,這份是回複曾大小姐的回帖,這份是交給崔公子的拜詩帖,對了,給曾小姐的那份別忘了過一下梔子熏香。”
崔公子,崔銘崔仲虔,京城公認的第一才子,和一般急求科舉的文士不同,崔銘生於世家,不愁溫飽,日常結交一幫風流雅士,行事恣意,要向來看不起那些世俗之人,就連那些皇子看見他都要留三分麵子,畢竟他引導著大部分風流文人的風向。
比起他的才華,他的美貌才是京中人熱議的,傳說這位崔郎出塵而立,真真的是謫仙臨世,麵若桃花,形若劍荷,連女子見了,都要羞愧一句,“君若謫仙貌,妾比蒲葦草。”每次上街都會引來鮮花盈車的現象,就連那些傳奇話本子裏也經常用他做男主角。
收回思緒,寧語將衣服規整疊好,小心翼翼地放入衣櫃下的格子裏。話說,自己的運氣還真是不錯,京中美男子無幾,可自己認識的就不少了,難道貴族的基因那麽好嗎?辰盛好美色,就連皇上殿試時也或多或少受麵試者樣貌的影響,估計貴族聯姻的時候也看重麵貌吧……
石蕪院,連續大半月,院內的氣氛都很冷清,寧淑做什麽都打不起精神,這期間連帶著瀟兒都遭殃了。李氏心情不好,每次檢查瀟兒的詩文時都會忍不住吹毛求疵。
寧淑每日都坐在房內練字,這日,屋外飛來了一隻通體雪白、帶著紅喙的小鳥。
寧淑被鳥叫驚得一抖,狼毫上的墨汁猛地暈染在一撇的尾端,可寧淑卻一直沒有抬筆,直到那墨團掩蓋了整個字。
她努力讓自己不抬頭,可那鳥兒卻停在了她的窗邊,甚至蹦蹦跳跳地到了她的書案。
最後……她還是拿下了那竹筒裏的信箋。
柳葉眉蹙成了一團,寧淑拿著那個紙條的手都是抖的,杏眼裏寫滿了恐懼與不安。
她踉蹌起身,倚在鴨絨軟榻上,右手已經把那個紙條揉進了手心,捂著胸口,眼睛不安地轉著,像是在思考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