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月恒美風未柔 （3）
“姑娘，你若是覺得白廬拘束，為何不與暮大哥說？”
“與他說又能怎樣？還指望著他幫我收拾殘局嗎？”風思染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好似想要將自己放空一樣。
“姑娘你對暮大哥太客氣了，我覺得你應該試著自私一點。”
“教教我什麽叫自私？”風思染放下手中的茶杯，用玩味的目光看著黃蓮。
“教您我可不敢，隻是給你提一點小小的建議，但前提先說好不許與我翻臉。”
“說吧！我不與你翻臉，若是餿主意我講你入藥便是。”
“姑娘，我與你說正事！”黃蓮一本正經的對風思染說道。
“不說算了，別在這裏影響我吃飯的心情。”
“私奔！”黃蓮大膽的吐出兩個字。
風思染笑著搖搖頭對黃蓮說道：“這一桌子的飯菜全讓你染上餿味兒了。”
“姑娘我是誠心與你說，你想想私奔一走百了，憑你的本事把暮大哥藏得嚴嚴實實，還不是信手捏來！”
“丫頭，我若是將他藏起來，他可能會記恨我一輩子吧！”
“你未問過暮大哥願不願，怎麽就如此武斷！”黃蓮學著風思染的口氣說道。
“休為了權衡我與阿母之間的關係，不惜用苦肉計賭阿母會心軟，可鑒母子情深，我豈有為難他的道理。”
“萬一暮大哥希望你為難他呢？”
“就算他不會負我，難保我不會負他。”
黃蓮的眼睛吃驚的圓睜看著風思染說道：“姑娘你到底不喜歡暮大哥？”
“我不知！更不知他是不是對我真心。”
“姑娘你把我弄暈了！不喜歡你怎嫁了暮大哥？他若不喜歡為何又會娶你？”黃蓮有如身在迷宮到處亂撞。
“我篡改了三生石上暮晚楓的姻緣。”
“所以暮大哥很可能是因為三生石的效力才心悅於你？”
“他為我做得越多，我亦不知如何回應他，越發的覺得自己偷了別人東西，當初不應行此權宜之計”風思染低下頭看著那隻因她的惱怒而折斷的筷子。
“妖婦晚楓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一是興起豢養的寵物。”
林放文從築妍醫館回來，一進影閣便看到暮晚楓站在屏風後，心下便想到好友何時也有聽窗根兒的習慣，他斂去足音正欲抓好友現形時，忽聽到風思染的此番言論，頓時火大起來，然而卻擾亂了一屋子的平靜。
聽到林放文的聲音，風思染並未作何反應，直到一個隱忍著的聲音傳來。“放文，芽芽還在洗楓泉，你去把他帶到我房中。”
風思染的身形一頓，眼神中帶著慌張看向屏風後，隔著一道屏風暮晚楓的麵容極為模糊，但借著屋內一旁黃暈燭光，卻仍可以看清暮晚楓滿眼的落寞。
“還是帶著我房中吧，你慢慢處理家務事。”林放文拍拍暮晚楓的肩，向門外走起去。
林放文被暮晚楓支開後，一屋子的寧靜讓黃蓮入坐針氈，嗅著屋內極度靜謐的空氣，黃蓮很想將自融入這空氣中，可卻是格格不入，然而眼前的兩人仿佛入畫一般，隔著屏風對望著。
“一根弦可能擺不平芽芽，我去幫幫她！”
黃蓮套一般的向門外走去，轉過屏風時她悄悄看了一眼風思染，原本曆經滄桑得來的寡淡眼神中，染上絲絲難舍的柔情。
黃蓮隨手將屋門關上，聽著黃蓮的腳步聲漸遠，風思染轉過頭避開暮晚楓落寞的目光，她執起白瓷酒壺就這幾分苦澀飲了倆口，背對著晚楓語調淡淡的開口說道：“抱歉，擾了你的好姻緣。”
“你不該對我道歉，該道歉的是我真正的妻子。”暮晚楓眼神從落寞忽然變得陰沉，聲音中透著疏離的冰冷。
“我會彌補自己犯下的這個錯誤。”風思染又灌下一口酒，原本寡淡的酒水似乎泛著幾分酸澀的味道。
“靈主要如何彌補？”
“我即刻啟程到絳珩州將三生石上的名字改回。”
風思染站起身抬腿剛剛要邁出步子，暮晚楓更加寒冷的聲音穿透屏風打在風思染的心上。“不必！”
“我這就白廬免去你的心煩！”風思染逼迫著自己對上屏風後，那雙恨不得將她萬箭穿心的眼睛。
暮晚楓從手中拿出一張紙，上麵寫著“休書”二字，他將那兩個字對向屏風後風思染說道：“這休書你可記得？”
“木西村時我親筆所寫，怎會不記得！”
“記得便好！”暮晚楓抬手無名指劃過發冠上的銀簪，鮮紅的血珠從指尖湧出，暮晚楓展開休書，毫不猶豫的將無名指按在休書上，一點殷紅擴散開來格外刺眼。
風思染的目光盯著那一點刺目的殷紅，朱唇輕啟卻隻剩無言，她從袖中拿出那根銀簪，放在桌子上對暮晚楓說道：“此物既然已毀重鑄，便不屬於我，交由你處理。”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雲淡風輕的解脫了？身為靈主你未免太天真了。”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笑。
“暮公子已將休書簽下，我若留在這裏恐怕礙眼。”
“靈主大人好本事，既能篡改三生石上姻緣，這一張小小的休書更不在話下，為防止你不認賬我做個幾號而已，而且我一日不簽這份休書，你便一日悔愧更加無法忘記我。”
“暮公子何必相互折磨。”風思染滿臉的疲倦的說道。
“靈主說過別人犯我，必定十倍奉還，我隻不過是如法炮製。”
風思染的嘴角掛起一抹淒美的笑，而後臉上又恢複平靜，她的目光轉回桌子上的銀簪，語調淡淡的說道：“暮公子要如何奉還予我？”
“這銀簪既然靈主瞧不上，便由你親手送給珍稀它之人。不過這之前，還要勞煩靈主幫我找到她真正的主人。”暮晚楓將休書放入袖中，轉身別對著風思染說道：“屆時我會十裏紅妝迎娶那位女子，這休書我會在迎親時當著眾人交還給你。”
“好！”風思染苦澀的應允，她一手握住皓腕處的桎梏對暮晚楓繼續說道：“桎梏我暫時無法解開，還要委屈你幾日。”
“明日起我便到主宅‘半方閣’閉關，你有一個月的時間找人，若是找不到我會考慮用我的方式，比如‘解語’！”
風思染急急的轉身想要攔擋住放出狠話的暮晚楓，隻見一月白色衣角消失在影閣的大門處，她望著漸遠的背影，終究買有邁出那一步，她歪歪斜斜的依靠在影閣的大門上，一口接著一口飲著白瓷酒壺中越發酸澀的酒。
風思染抬頭看向斜上方那一輪明月，她的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意開口說道：“今夜月色真美，風卻不太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