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棲凰(2)
傍晚下起了雨,攔住了風思染與暮晚楓去路,兩人找了一間破落的荒宅臨時躲雨。天空霧煞密布,這場雨恐怕要下上一整晚了,今晚怕是要在這荒宅露宿了,忽感肩膀上多了些重量,暮晚楓轉頭看去,雀鳥寥兒落在暮晚楓的肩膀上,整理著被雨水淋濕的羽毛。
暮晚楓伸出手指,撐著寥兒不注意,戳了戳了它的小腦袋,然而回報他的卻是一臉雨水,雀鳥寥兒將一身的雨水抖落,暮晚楓抽出繡帕擦掉臉上的雨水,隨手將繡帕覆蓋在雀鳥寥兒的頭上。
小家夥不悅的用鳥喙扯掉帕子,在暮晚楓的臉上啄了一下,暮晚楓嘴角浮起一絲微笑,打了一個響指,小小的火星從他的指尖飛出,落地引燃了一簇幹草,暮晚楓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他回頭看去,風思染正坐在篝火旁,擰著自己的濕衣服。
“你這乾坤袖一點也不防水!”
“寥兒,左邊袖子才是乾坤袖,右邊這隻是普通的袖子。”暮晚楓坐到風思染的身旁,甩了甩左邊的袖子說道。
“見我躲錯了地方,為何不提醒我一聲?”風思染有些埋怨的說道。“早知道你如此不靠譜,我就躲在海納袋裏了。”
“為夫今日算是長了見識,天邊隻是炸了幾聲空雷,堂堂靈主就如無頭蒼蠅般,到處找地方躲藏,完全聽不進我的話。”暮晚楓想起剛剛風思染一聽到雷聲,立刻變成小雀鳥,不管不顧的向他袖中鑽去,嘴角忍不住笑意更深了。
“我與霧煞有些誤會,怕她們組團找麻煩,所以躲一躲!”風思染依舊用淡淡的語調開說說道。
“這誤會,莫不是你害怕雷聲!”
暮晚楓從百納袋中翻找出一件披風,為風思染披上,又向火堆中添了些柴,火勢更旺了,火光映照著風思染微囧的麵龐。
“不是雷聲!”暮晚楓從袖中拿出白瓷酒壺,猛地灌了一口下去,再度開口說道:“不喜雨天!”
暮晚楓將“解語”放在膝上,邊旋轉琴軫調試琴弦的音調,邊對風思染說道:“所以你與霧煞的恩怨?”
“見過我的霧煞,基本上從群居變成了獨居。”風思染似乎帶著地點小驕傲的說道。
“寥兒,為何不喜雨天?”
“因為沒有人替我撐傘!被雨淋成落湯雞,我多沒有麵子。”
“以後,我替你撐傘如何?”
暮晚楓一勾琴弦,舒緩的曲子飄蕩在整座荒宅中,原本陰森恐怖的宅邸,似乎添了幾分熱鬧,風思染打了一個哈欠,枕著暮晚楓的衣角,望著眼前跳動的火苗,緩緩的閉上沉重的雙眼。
“二十一、二十二……”
河邊幾個總角的小女孩,圍成一圈再踢鍵子,圈子中間的橙衣女孩做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引來了周圍女孩的誇讚與羨慕的目光,毽子在空中翻飛,如雨燕一般,忽然一陣風吹過,毽子偏離了小女孩的預判,失控的落到了一旁一顆參天大樹上。
“棲凰怎麽辦?”一小女孩望著書上的毽子,對圈子中間的女孩說道。
“找跟長點的杆子來!”棲凰對身後的女孩們說道。
“棲凰你看這個行不行?”一小女孩拿起一旁撐竹排的杆子,遞給棲凰說道。
“我試試!”
棲凰費力的舉起杆子走到樹旁,她試著用杆子將毽子挑下來,蒼翠的葉子落了一地,而毽子卻緊緊的卡在了樹枝之間,以棲凰的力氣很難將毽子挑下來,她正思慮著如何智取毽子時,目光意外的落到了樹後,一個唯唯諾諾拚命躲藏的瘦小身影。
“你誰?”棲凰上前對那身影詢問道。
那瘦小的身影測底躲到了樹後,棲凰更覺奇怪,她輕步繞到了樹後,一個身材瘦小衣衫襤褸的小女孩,正窺探著她的那些朋友。
“你在看什麽?”棲凰出聲問道。
可小女孩似乎沒有聽到一般,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望著一眾人,棲凰又試著喚了幾次那女孩,依舊未有任何反應,棲凰伸出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這次女孩有了反應,似乎受到不小驚嚇張著嘴,卻未發出任何聲音。
“你不能說話?”棲凰吃驚的說道。
“棲凰小姐,還是讓奴婢來幫你吧!”一女婢打扮的女孩向棲凰走過來,在看到那個瘦小的女孩時,她一臉嫌棄的問道:“丫頭!你怎麽在這裏?”
“你認識她?”棲凰向女婢投去疑問的光。
“小姐,這是府裏飼馬倌阿東,撿來的那個孩子,叫丫頭。”女婢對棲凰恭敬的說道。
“撿來?”
“阿東與他內子多年無子,一日他內子趙氏在河邊洗衣,忽見上遊飄來約半個冬瓜大小的物體,她內子將那東西撈了上來,一上岸那東西就裂開了,裏麵是個小小的嬰孩。”
“想必是阿東夫婦多行善事,上蒼憐憫給了他們一個孩子。”棲凰對丫頭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奴婢可不這麽認為,這丫頭天生又聾又啞。”女婢斜看了一眼髒兮兮的丫頭。
“難怪剛剛如何叫她,她都不應!”棲凰向丫頭投去了憐憫的目光。
“其實府中有人猜測,丫頭是哪個大戶人家,為了遮羞棄掉的病兒,但更多猜測……”女婢支支吾吾起來,似有難言之語。
“如何?怎支支吾吾起來了?”棲凰最問道。
“奴婢怕染了小姐的耳朵。”
“無妨,你說!”
“更多的人說,趙氏與阿東多年無子,趙氏想要孩子心切,就在外麵給阿東頭上染了綠,其實丫頭是趙氏與不知名的男人所生,不曾想是個病兒,趙氏又不忍舍棄,便帶回來讓阿東白養著。”
“這種無憑無據的事情,怎能信得!回去應叫娘親,好好治一下風府的風氣。”棲凰對女婢嗬斥道。
“小姐訓斥的是!碧柳知錯了。”碧柳帶著幾分懼色向棲凰認錯,轉而換了一副嘴臉,對丫頭厲聲說道:“今日不是讓你去揀炭嗎?你到河邊來做什麽?”
丫頭發出如嬰兒學語般,咿咿呀呀的聲音,手在空中比劃了一通,棲凰不明白她所比劃的意思,她對碧柳說道:“她說什麽?”
“奴婢也不是很懂手語。”碧柳的眼珠瞥向一旁,避開棲凰期待的目光。碧柳的心裏,多多少少有私心作祟。
“平時瞧著你蠻伶俐,關鍵時刻掉鏈子。”棲凰數落了碧柳兩句,扯下自己腰間掛著的一枚銀鈴,走到了丫頭的身旁:“隻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