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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趕考(2)

  二人進入了大廳內,林放文將門板擋好,但是手中的“淩風”,並未有入鞘之意,他轉身見那人正拿著那本,被他丟在行李堆裏的《三年五載》。


  “兄台是趕考的考生?”


  “啊,不是!”林放文有意隱瞞。


  “可這本《三年五載》?我若沒記錯,這是科舉考試的必備書籍。”


  “朋友送的,讓我治療失眠,你別說真的有奇效,讀上半刻鍾就可入睡,兄台可以試試。”


  “敢問是哪位仁兄,送你如此新奇之物。”


  “雲中暮家二公子。”


  “你認識暮家二公子暮晚楓?”


  “神交已久。”


  “即未謀麵又何來贈書一說。”


  “傳聞暮家二公子,為了抗拒暮老爺讓其考取功名,怒撕了《三年五載》,以此為誓不踏入仕途,我很欣賞他這種脾氣,於是托人花高價,買了他怒撕的那本《三年五載》。”


  “你如何確定,這本就是暮二公子暮晚楓,撕掉的那本?”男主眼中也些意外之色。


  “有撕痕為證。”林放文獻寶似得,將書中間的撕痕,展示給眼前的男子。


  “撕掉的那本,早已被父親焚燒殆盡,何來傳世!”


  男子好像小聲嘟囔著什麽,林放文沒有聽清楚反問道:“你說什麽?”


  “沒什麽,感慨一下而已。”


  “我看你文縐縐的,也是去趕考?”林放文將淩風入鞘,坐到了火堆旁。


  “久未歸家,回家途中迷了路。”男子看了一眼,放在林放文身旁的“淩風”。


  “你這人有趣的緊,竟然不識得回家的路。”


  “雲濛之大,路癡有千萬。”


  “你說得對,我長姐就是路癡,每次出門必須下人陪同。”林放文將還未吃完的饅頭,塞到了口裏,忽然想起,屋子又多了一個人謙讓道:“呃,你吃嗎?”


  “兄台慢用。”男子放下手中的書,目光環視了大廳一周,他輕歎了一口氣。


  “不吃就不吃,何必歎氣?”


  “如若是我,在這間宅子裏,恐怕吃不下任何東西,兄台還真是豁達。”


  “這宅子怎麽了?”


  男子沒有答話,解下了身後背著的混沌式古琴,按在桌上,手指在琴弦上勾挑了幾下,一串音符在大廳中震蕩過後,林放文聽到了,仿佛琉璃碎裂的聲音,眼前的畫麵如同掉了漆麵的壁畫,一點點露出了底色。


  “這是……這是……”


  林放文手中的饅頭,掉在了地上,眼前的景象讓他驚得,已無法說出連貫的字句,牆壁上如同潑墨畫般,是成片的暗紅色,幾十具白骨,姿勢各異的仰躺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男子的琴聲忽轉,破敗的大廳中,忽然變成另一番景象。林放文的耳邊,是慘厲的哀嚎聲,鼻尖嗅到的是濃重的血腥味,眼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接連倒下,鮮血噴濺而出,將潔白的牆壁,染成了一片緋紅。


  “滅門!”


  林放文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此時他眼前的景象已恢複如常,他的身體不受控的,向後踉蹌了兩步,忽覺腳下踩到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一隻,已化為白骨的手臂,一具斷了手臂的白骨,依靠在大廳門旁的位置。


  林放文細瞧了一下,廳中橫七豎八的白骨,這些白骨生前,大多是被人活生生截掉了肢體,死狀淒慘無比。


  “兄台不愧是修行之人,如此異常之地,還可淡定自若。”男子一副調侃的姿態看著林放文。

  “淡定個鬼呀,天知道他雙腿,不受控製的打著顫,這陣仗誰見了還能淡定。”林放文在心裏小聲的抱怨著,眼前這男子卻異常淡定,好像見慣了這種場麵。他自然不能認慫,讓別人小瞧了去。


  林放文清了清嗓子,讓自己聲音盡量不帶顫音:“這裏被人施了幻術,又設了壓製冤魂的結界。”


  “設此結界之人,可謂用心歹毒。”男子將手按在琴弦上,琴弦停止震動。


  “這家主人,莫不是得罪了什麽顯貴?”


  “這就要問問她了。”


  男子的目光看向廳門外,一位身著白衣,年約舞勺之年的女孩,打著傘提著一盞白色素紗燈籠,站在廳門外,男子理了理衣服,邁開步子走出了大廳,林放文拿起“淩風”跟了上去。


  “你是何人?”林放文先於男子開口問道。


  “我本是這家的幺女,名喚韶兒。”


  “你……,不是……”林放文的舌頭有些打結,並非是害怕,雖已修煉多年,但都是紙上談兵,他是第一次見到靈體,感覺有些興奮。


  “韶兒姑娘,偷了我的發帶,引我到此地,可是有什麽夙願,讓我幫忙達成?”盡管眼前的是靈體,男子依舊彬彬有禮。


  “家父耿直中正,任職於寰州州牧之下,州牧感念爹爹的品格,對其器重有加,卻招來小人嫉妒。”


  “所以,那人因為嫉妒之心,將你全家滅門?”林放文的正義感,讓他忍不住插話。


  “那小人與鄰近土匪勾結,連夜滅了我家滿門,又恐冤魂作祟,擾其不安,找人了一位修行之人,設了結界壓製怨魂。”


  “一夜之間滿門慘死,難道沒有人起疑嗎?”


  “當時寰州正鬧時疫,那人對外宣稱,我家是得了時疫不治身亡。而且以那人的身家背景,何人敢質疑。”說道此處韶兒的眼中盡是悲憤之色“從此,我們一家上下三十多口,無法入輪回。”


  “即然被結界壓製,你又何以走出宅院找到我?”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但悲傷的故事,總要有一個人去結束它,男子對韶兒發問道。


  “我生前雖未修行,體內天生凝成靈源。”


  “所以你可以擺脫結界,即使這樣你為何不如論會,一定要留在這座宅院中。”林放文不解的問道。


  “我若入輪回,世間便無人知道我家冤屈,更無人能救我全家入輪回。”


  “可你怎知,這位兄台可以幫到你?”


  “雲中州暮家二公子——暮晚楓,為暮家秘器‘解語’持有之人,單憑此就可幫我。”


  “暮晚楓?你是暮晚楓?”林放文驚訝的打量著眼前的人,這人怎麽看都不像,世人口中的不學無術登徒浪子。


  “正是在下。”


  “為何與傳聞不同?”


  “你全當人紅是非多吧!”暮晚楓看向韶兒“姑娘若是想借我之力,替你報仇雪恨,晚楓做不到,‘解語’是用來自保之器,不是凶器。”


  “韶兒,不敢為難公子,隻求公子破了這結界,讓我全家入輪回。”


  女子從袖中拿出一條月白色發帶,其上繡著精致的紅葉。暮晚楓接過發帶,將散落在胸前的半束於身後,俊逸的臉龐不在受頭發的遮擋,韶兒收回手,對暮晚楓施了一禮。


  “偷拿公子發帶,實屬無奈,還請公子原諒。”


  “無妨,害你全家之人是何人?”


  “這……”


  “你有顧忌?”


  “不,這人與暮公子頗為親近。”


  “我知是誰了,韶兒姑娘不必多言。”


  “謝公子體諒。”


  “天快亮了。”暮晚楓抬頭看了看天空,雨勢漸小已經是毛毛細雨了,天空也開始微微泛白。他對著遠處還未神遊回來的林放文道:“我見兄台的刀不錯,可以幫我個忙嗎?”


  “當然可以!”林放文沒有多想,一口應了暮晚楓。


  韶兒將兩人,帶到了大廳後的院落,緊閉的大門上,貼滿了符紙,此處怨氣集中,想必就是囚禁冤魂之地,暮晚楓用手輕觸其中一張符紙,周圍泛起了金色光芒,一法陣出現三人麵前。


  “勞煩兄台了。”


  暮晚楓退後示意林放文上前,林放文走上前,活動了一下手腕,他的眼睛卻沒有離開那扇門,“淩風”出鞘林放文運轉靈源,靈息匯集於“淩風之上”,向那扇門砍了過去。


  紅色的刀光將門上法陣擊碎,門自動打開了,金色的法陣,化成金色的蒲公英,漂浮在空其中,林放文收刀,身後傳來絲弦之音,金色蒲公英緩緩的飄向空中,東方的天空慢慢泛起紅光。


  “謝謝暮公子助我全家輪回,此恩韶兒來生再報。”


  “不必,這一世你過得並不順遂,不要留下任何牽掛為好。”


  “若不留下些牽掛,韶兒這一生,豈不是白走了一遭。”


  “你若執意,就記住那位公子的恩德吧,他手上的那把刀,是神兵利器,救你全家的是他。”


  “那位公子的恩德韶兒銘記,也謝暮公子為我全家,彈奏《極樂》引路。”


  “快要日出了,姑娘一路走好。”


  韶兒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對著暮晚楓與林放文施了一禮,她的身形漸漸變得通透,化成了銀色的蒲公英,飄向了空中漸行漸遠,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天邊一道彩虹掛在其上。


  暮晚楓停止了琴聲,抬頭看著天邊的彩虹,林放文走到他身旁,將“淩風”插入地麵,他伸了一個懶腰,驚嚇十足的一晚安然度過了,不過林放文卻覺得有趣,比起在林家,過著家常裏短的日子,這貌似是他想要的一種活法。


  “雨過天晴了。”


  “早虹雨,晚虹晴,林公子如果要趕考,可要抓緊趕路。”


  “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一進門看到你的‘淩風’刀,就知你是季離林氏長公子——林放文。”


  “真沒勁,這麽早就被你識破了。哎對了,你真的撕了《三年五載》明誌嗎?”


  “你既問我此事,也是心中不太確信吧!”


  “我隻是好奇,書有千千萬,為何你單單撕了《三年五載》。”


  “因為當時我書案上,隻放了一本《三年五載》,兄長無其他書可撕。”


  “暮家長子暮雲烺,世傳是好學博文之人,怎會做出撕書,這種離經叛道之事?”


  “這事說來話長,晚楓就此與林公子別過。”暮晚楓欲先行離開,林放文卻擋住了他的去路。


  “話長可以慢慢說,我不會嫌你煩。”


  “你何意?”


  “暮兄貌似急需一張活地圖!”


  從此以後,不著調的暮家二公子很是無奈的,帶著離家出走的林家長子,過上了多管閑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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