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楓（3）
小醃臢睜開眼睛，對著邢氏淡然一笑，他感覺阻礙自己的那道力量消失了，“天鶩”飛出向兩人刺去，小醃臢將娘親護在自己的身下，漸漸的他眼前變得一片黑暗，輕飄飄的仿佛一縷青煙消散而逝。
“錚”的一聲。
一床古琴從“儲仙閣”中飛出，護在母子兩人身前，“天鶩”被彈開，紅光一閃深深嵌進青石板鋪成的台階上，又是“錚”的一聲，暮長洛感覺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他襲來，他立刻運起靈息護於身前。
“噗！”
暮長洛向後退了幾步，喉中一口腥甜湧了上來，暮雲烺立刻上前，扶住了暮長洛，一床混沌式古琴懸於空中，如泣如訴的琴音，在空中泠泠奏響，暮長洛不識音律，卻也聽出了這琴聲中的送別之意。
“爹，這琴無人驅使，為何會自己彈奏？”
“難道……”
暮長洛看了看懸於空中的古琴，又看了看此刻昏倒在地小醃臢母子，歎了一口氣。
“《子離》！”
蒼老的聲音感歎的吐出了兩個字，一位發銀白的老人，他拄著拐杖拾級而上，走到了小醃臢身旁，俯身緩緩蹲下，手扣在了小醃臢的脈門上，忽然他的臉上浮現出驚訝之色。
“這孩子……”
再度睜開眼，一切都變了，他在躺在雅致的房間裏間裏，床上鋪著錦緞被子，屋內的家具陳設都是上好材質，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蘭草香氣。他的眼神中帶著好奇又有防備的看著周圍。
“你醒了？”銀發老人臉上帶著慈善的笑容，他向床內躲了躲“別怕，餓不餓？”他依舊帶著防備，不肯回答老人的問話。
“睡了三天了，一定餓了吧！來吃個果子。”
老人從果盤中，拿了一個蘋果給他，他依舊不肯接，但他的肚子經不食物的誘惑，不爭氣的咕咕叫。
“我是暮氏的族長暮送之，你稱呼我一聲爺爺就好。”
“爺爺？”老人對他點了點頭，他伸手接過了蘋果，咬了一大口“好吃！”
老人微笑著拍了拍他的頭，趁著他吃蘋果的空檔，手扣在了他的脈門上，點了點頭收回手。
“你喚何名？取何字呀？”
“不記得了，或者沒有名字。”
他開了口，暮送之的臉上微笑漸深，他捋了捋快到胸前的胡子，也許是蘋果填飽了肚子，男孩不在對暮送之有防備。
“忘記了好，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可好？”男孩點點頭，老人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暮休，休字寓意停止，算是對你的過去告別，你可喜歡？”
“喜歡！”男孩臉上浮現出了笑意，老人卻又陷入沉思。
“取何字呢？”
“我娘喚我楓兒，她說我生在九月，霜楓沁染之時。”
“表字就叫晚楓吧！”
“晚楓……”男孩口裏默默的念著這個兩個字，忽然他抬起頭，臉上是興奮的笑容“晚楓喜歡，娘親一定也喜歡，謝謝爺爺。”
“你記得你有娘親？”
“娘親是對我最好的人，我怎會不記得！”
“他呢？”暮送之對著房門外喊了一聲“長洛你進來”。
一直等在門外的暮長洛走了進來，暮晚楓剛一見到他，嚇的向暮送之懷裏鑽，不知為何他怕極了這個人，他抖著身體連連對著暮送之喊到不認識。
“族長，這孩子怎麽了？為何這樣懼怕我？還稱不認識我？”
見到暮晚楓這樣，暮長洛有疑惑，更多的是一股說不上的怒氣，不知是對暮晚楓，還是對自己。
“晚楓現在隻記得她娘親！”
“這是為何？”
“你自己做的好事，問我為何？”
“心神受損，所以不記得那件事？”
“那件事永遠不許再提。”暮送之的聲音嚴厲，不容暮長洛反駁。
“我知道了！”
“擇吉日，讓暮家二少爺暮休入宗祠族譜。”
“一切聽族長安排。”有了暮送之的話，上官靜想必也沒辦法鬧他了，所以暮長洛答應的痛快。
“給邢氏一個名分。”
“族長，這個阿玲恐怕會不同意。”暮送之又給暮長洛出了一個難題，將暮晚楓認祖歸宗不是難事，難在給邢氏名分，上官靜絕對不能容忍他納妾，這可如何是好！
“那是你要解決的問題，不是我！晚楓，這是你爹爹！”
“爹爹？”暮晚楓帶著恐懼的目光，看著眼前稱爹爹的這個人。
“晚楓，我是爹爹！”
“我沒有爹爹，晚楓隻有娘親和爺爺。”聽到這話暮長洛頓時感覺有些怒氣上湧，兒子不認老子“族長你看這孩子說的什麽話？”
“長洛，這是你自己種下的惡果，這孩子不認你，也是你應得的懲罰。”
“族長教訓的是，長洛知錯了。”被暮送之一訓斥，他即使有脾氣，也沒地方可發泄了。
“以後晚楓由我教導，你若想見他，必須我同意方可。”
“族長費心。”
“琴帶來了嗎？”
“族長晚楓還小，這古琴是族中重器，交給他是否不妥。”
“此琴認晚楓為主，為何不能交與他。”暮送之的聲音透著質問，臉色也越發的嚴肅。
“可他的靈源品級，恐怕難以駕馭此琴。”
“長洛，你和晚風一般大時，可曾修煉？”
“還未修煉。”
“即未修煉，又何來的靈源？如今你修煉了幾十年，靈源品級也未達到盈月。”
“族長，就算這孩子天資聰穎……”
“好了！琴放下你回吧，晚楓剛醒不易太過勞累。”暮送之有些不耐煩了，他嗬斥了暮長洛。
“長洛告退。”
暮長洛將古琴放到暮晚楓的床邊，退出了房間，暮長洛輕歎了一口氣，他隱約覺得，這個不與他親近的庶子，會讓暮家變天。
待暮長洛走遠，暮送之拍了拍暮晚楓的頭“人走了，晚楓不必害怕。”
暮晚楓從暮送之的懷中鑽了出來，他的目光看向那床古琴，暮送之將琴放在他的身旁，暮晚楓輕撫著琴弦。
“以後，你是他的主人了。”
“我？這床古琴給我？”
“當然，族長爺爺怎可能騙人，晚楓以後好善待它。”
“嗯，晚楓一定好好愛惜它，它有名字嗎？”
“以前有過，不過現在沒有了，晚楓取一個怎樣？”
“解語！”
“解語？好秀氣的名字，為何不不起一個霸氣的名字？”
“它知我意！”
“鏗”的一聲暮晚楓的琴聲停止，他雙手按住琴弦不讓琴弦顫動，他粗喘著氣，目光看向坐在樹下，小酌的風思染，她的目光平靜的讓人感到害怕。
“你是誰？”
眼前女子竟然利用他琴音，窺探到了他這幅身體，生時留下的記憶，這些記憶隨著他琴聲，如走馬燈般浮現在他的眼前，痛苦怨恨絕望那些表情，深深的嵌進這副軀體中。
“你又誰呢？”
風思染起身，拂去身上的落葉，將手中的酒壺放入袖中，走到暮晚楓身旁，向他伸出了手，暮晚楓戒備沒有去接受風思染的好意，他自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風思染收回自己的手，背對著暮晚楓，麵向遠處走來的一位身著黃衫的女子。
“黃蓮姑娘？”
“姑娘，林公子尚未蘇醒，不過傷勢已無大礙。”
“引我到此處的人是你！你到底是何人？為何可探知這副身體殘存的記憶？”
“你好生照顧林公子，若他的傷勢有反複，多給他幾顆草龍珠便是，沒事不要打擾我與暮公子敘舊。”
“姑娘，這草龍珠雖然是療傷聖品，可也不能管飽，您不怕把人補過頭了？”
“無妨，大不了在幫他開幾副瀉藥。”
“姑娘，萬一把人吃壞了又要賠錢，你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在人世間行走，哪裏都需要錢……”
“囉嗦！”風思染微微蹙眉，黃蓮去沒有注意到風思染的不耐煩，依舊滔滔不絕“黃蓮，要我動手治一治，你這苦口婆心的毛病嗎？”
“姑娘醫術高超，還是幫助有需要的人吧。”黃蓮一臉泫然語氣的表情接著道“黃蓮本就命苦，天生伺候人的命，我去看著林公子，你與暮公子慢慢聊。”
若是讓她家姑娘，治她這苦口婆心之症，肯定難逃入藥的苦命，她還是去照顧，那個不解風情的林放文好了，保命最為重要。
黃蓮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風思染轉過身，看著一臉戒備的暮晚楓，他的手指已經放在了琴弦上，金色的靈息緩緩的注入到“解語”中，顯然已經做好了，自保出手的準備。
“敘舊前，還請寥兒告知，你是我哪位故人？”
微風徐徐發絲輕揚，風思染抬手，將耳畔發絲別到耳後，她對著暮晚楓莞爾一笑，月光傾瀉在她的身上，風思染周身瞬間泛著銀白的月光，很快她的身形被銀色光芒掩蓋掉。
忽然一聲鳴啼劃過天際，一隻有珍珠般色澤的雀鳥，盤旋於空中，那雀鳥的姿態優雅，白色的六條尾翎，在空中隨著她的飛舞，飄逸在她身後，那雀鳥周身的光芒，如同日光般耀眼。
暮晚楓用手遮擋著，雀鳥身上發出的光芒，口中驚歎道：“白羽金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