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悟5

  喬都和嫂子廢了很大力氣從斜坡爬上去。


  外麵靜悄悄的。


  她們趕緊推開櫃門，大步跑出去。


  院子裏，她們一眼就看見倒在血泊裏的母親。


  兩人眼睛瞪大，被滿地的鮮血刺激到了眼球。


  “娘！娘！”大嫂驀地哭出聲，跑過去抱住沒了生息的母親。


  喬都還在發愣，她喃喃出聲：“娘…娘……”


  她步伐沉重，一步一步往前走。


  待到母親跟前，她頹然跪下，眼睛直直地盯著閉著眼睛滿臉血的母親。


  像是被血染的一樣，眼睛一點點變紅。


  猩紅的雙眼裏閃著淚光，她突然站起身，雙眼變得冰冷，一片空茫。


  喬都一步一步離開了這個小院，忽然閃身離開。


  樹林裏，一幫騎著馬的土匪咒罵著。


  “呸！就這麽點錢！白來一趟，還不夠去妓院裏玩一次的！”


  “老東西窮死，就這麽幾個大子！”


  “……”


  “下一家挑個有錢的，最好有幾個小娘們，嘿嘿——呃！”正在說話的人聲音戛然而止，脖子一歪，倒在馬上，血液噴濺到旁邊人的臉上。


  “怎麽回事？下雨了？”旁邊人手抹了下臉，放到眼前看。


  這一看之下把他嚇了一跳，“啊——血！有——呃！”下一瞬，石頭飛射過來，人被砸了腦袋而死。


  這時已經有人察覺到，見兩個人被殺死，大喊一聲：“有敵襲！籲——”


  “什麽？！”


  “誰？！”


  一幫人驚了，一時間馬蹄聲雜亂，他們舉起刀左右看不見人，亂吼。


  喬都冰冷著一張臉，雙眼猩紅地從樹上跳下來，舉著拳頭砸向領頭老大。


  隻一個照麵，老大被砸落在地，了無生息。


  她又看向其他人。


  下一刻，雙方交戰在一起。


  三息之後，喬都站在一片屍體中，眼神沒有焦距，猩紅的眼睛越來越紅。


  突然，她閉上眼，倒地不起。


  ＊


  純白色的空間廣袤、靜寂。


  地上躺著一個精致可愛的女孩，看樣子不過才十歲。


  她時而愉悅，時而傷心，時而微笑，時而皺眉。


  她有時候張開手腳安靜平躺，有時候張牙舞爪拳打腳踢。


  猛地，她的眼睛睜開，眼睛血紅血紅的。


  雙眼聚焦，下一刻，血紅褪去，她看著這個白色的空間茫然。


  喬都此時的腦子裏什麽也沒有，隻是呆呆的。

  轉眼，她又出現在一個地方，周圍滿是高樓大廈，她的精神終於緩過來了。


  這次她是一個三歲小孩，應該是走丟了的小孩。


  接著，她像之前一樣經曆了一係列事情。


  首先去警察局找親人，結果沒找到之後被送到孤兒院，在那裏待到五歲，因為一場大火死亡。


  她在這個世界有一群可愛的玩伴和溫暖的孤兒院院長。


  下一個世界是七十年代，一個物資匱乏的時代。


  她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因為是個女孩被丟棄到小巷子裏，後來被一個老乞丐撿到，收養，照顧，成長。


  同樣是在五歲，她因為一次車禍死於非命。


  這個世界的她有一個和藹、愛護她的老乞丐。


  這幾個世界之後，她又經曆了幾十個世界，每個世界都在她記憶裏有著慣有印象。


  古代各個朝代、近代各個時期，現代各種地方，好像都是按照她的記憶來的。


  最後一個世界，她眼前一黑，麵前變成一片發著黑光的飛蟲。


  喬都身體一顫，瞬間精神抖擻，馬上站起身。


  這是……宮殿？

  她回來了！


  腦海裏一個個世界的畫麵快速閃過，喬都臉一沉，銳利的眼神射向牆上的飛蟲。


  竟然又暗算她？！

  這個世界對她的惡意不小啊！

  不僅如此，她每個世界竟然都沒活過五歲？！


  呼——，她要不文明地罵人了！！


  深呼一口氣，她暫時將心裏的火憋下，張口大喊，“韶離！韶離！”


  宮殿裏的環境分外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即使是她也隻能看見前方一丈的距離。


  注意到身邊沒有熟悉的人，她趕緊喊著韶離的名字。


  “韶離！韶離——，許靖——”


  喊了半天沒有人回答，喬都眉心緊蹙。


  以她的經曆來看，這裏沒有危險，但很詭異，像是幻境，就為了製造假象讓他們的意識陷進去。


  沒人回答，那麽其他人很可能沒醒。


  她決定往前走，邁出腳一點點試探著。


  到底還是能看見路，給了她一些安全感，她一邊走一邊喊：“韶離！許靖！”


  依舊沒有人回答。


  “韶——”她忽然看見前麵地上躺著一個人。


  喬都快步跑過去，果然，這是一個同伴——大胡子齊羽。


  她蹲下輕輕拍了拍地上的人：“大胡子？大胡子？”

  齊羽沒有動靜。


  喬都用力拍，“大胡子？”


  還是沒有動靜。


  喬都抿抿唇，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人像是沒有知覺一樣，毫無反應，但是看起來沒有危險。她也不打算去找其他人了，就地盤腿想事情。


  她的意識被放進那麽多世界，她腦子裏始終有些亂。


  剛進第一個世界的時候，她沒有穿越到這個修仙世界的記憶，還以為自己重生，結果純粹是想多了，而且體驗十分不好。


  第二個世界，她同樣沒有修仙世界的記憶，但有第一個世界的記憶，這個世界經曆過來有種放鬆的感覺。


  隨後，第三個，第四個，……


  經曆那麽多世界，她越穿越，越淡定，心裏越坦然，感受越多。


  還記得第一個世界，她在父母的關愛下享受了五年溫情生活，如天堂般美好。但在被綁架的那一段時間，她又享受到了被拋棄的感覺，像是突然被人從天堂扔下地獄，渾身冰涼。


  那一刻，幻境中的結果與現實中一樣，她被拋棄了。


  她再一次深深地認識到這個事實，而這個事實深刻地刺入了她的心，瞬間讓她理智全失。


  所以，她殺人了。


  那是她第一次殺人，即使這是幻境，即使是在反抗那些人，但她就是殺人了。


  被父母拋棄和第一次殺人這兩件事讓她在第二個世界對一切都消極對待，直到對她好的母親被殺，她又失控了。


  同時，她認識到了什麽，意識到一些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存在，如同精神病院老院長和那一家人。


  她忽然覺得不是那麽冷了。


  接著，第三個世界，第四個世界，等等。


  她每個世界都是因為各種理由被拋棄的嬰兒，但每個世界也有帶給她溫暖的人。


  幾十個世界下來，她終於恢複成了原來的她。


  不，比原來的她少了點什麽，又多了些什麽。


  喬都捧起自己的臉，歪歪頭，若有所思。


  大約……心裏少了寒冰，磨薄了牆？多了的應該是……釋然？

  嗯……差不多。


  喬都徑自點了點頭，嘴角微勾。


  也許她不需要沉溺在一種感情中，閱盡千帆，看盡世態，身邊的人應該才是要重視的？

  喬都思考片刻，又點點頭。


  對，應該是這樣的。


  她兀自笑著，真心實意地笑。


  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但她知道，這是一種心情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