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冥禍境
一切都和盲女臨死前斷斷續續講的內容對上了。
隻是事實比想象中還要再黑暗一些。
喬家這對父母，幹的事情可比想要中斷治療過分的多啊……
從吳奈的角度看去，他能感知到躺在病床上的那個女孩心裏深深的絕望。
這是一個憑著軀殼的本能爭奪著一線生機的人。
一個人如果想死，肯定是感覺到了活著需要承受的痛苦比死亡更大。
壓垮盲女的具體是什麽，吳奈並不是特別清楚，甚至可以說，哪怕把一個人的經曆事無巨細地翻出來，也隻能得出一個朦朧而模糊的結論。
就好像《祝福》裏的祥林嫂，死了總歸說是世道的悲哀，而很難會有人說出封建禮教壓迫以外的答案。說對，也對，但總感覺缺了什麽。
事實上吳奈哪怕經曆了元永澤的經曆，他也不會成為第二個元永澤，直到現在，他都並不能完全理解那天元永澤突然跳江的心路曆程。
這種捉摸不透，若有若無，所及若離，卻密不透風的壓力，才是戰勝一個又一個艱難求生者的至高夢魘。
但吳奈清楚一件事，盲女的心從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死了，轉而的是強烈的悔恨和怨念，鬱結於心不得發，也無從記往事，思來者。最後的成果，便是一具徘徊生死之間，渾渾噩噩的活屍。
活屍盲女呆呆地看著痛苦的一幕再一次上演，隻是抱緊自己，不作言語。
太痛苦了，每一次使用能力的代價便是重複一次痛苦的經曆，盲女的選擇便顯而易見了。
場景的時間流速被吳奈加快，夫妻二人開始尖叫，盲女的身體痙攣著，流下兩道血淚，隨著維生係統數據歸於平靜，整場悲劇落下了帷幕。
整個由盲女塑造的幽靈房間，裏麵的因果線是有所混亂的，吳奈推演到這裏感覺到了明顯的吃力。
再往下推演的話，收獲應該會很大……但場景裏嵌套場景，像俄羅斯套娃一樣一直迭代的話，他縱使已經靈力強度已經隱隱摸到升階的關口，也支撐不起指數級上升的消耗。
“可惡啊……”
吳奈揉了揉發燙的眉心。
他其實還有一個困惑沒有得到解答，那就是盲女剛出來的時候，曾經提醒他們兩個躲起來，會有壞人來抓。
結合後麵發生的事件，吳奈根據常理判斷，和喬思是對應不上的。
也就是說，就在吳奈，喬思，元永澤，盲女四個人圍著中心醫院打生打死的時候，還隱藏著一個間歇性會出來捕獲靈體的壞人。
可惜了，盲女死得蹊蹺，他也被一連串的事情整得迷迷糊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太久，無從尋找線索。
自從來到鎮上，其實吳奈一直有被人隱隱窺伺的感覺，這也是他願意老老實實聽老師傅指教的最大原因。
什麽錘子因果循環天理報應，也太虛無飄渺，雞湯聽多了也會膩。
但實實在在隱藏在身邊的危險卻足以讓吳奈正經一些。
最長的一夢的確是非常適合吳奈的能力，但必須從初始狀態才能讀條曆史和持續消耗靈力的設定決定了想依靠它就不動腦子躺平推倒的難度比想象中會大很多。
如果盲女的能力能給自己使用就好了。
他這樣想著，少了一次迭代的話，他起碼可以追溯出那個隱藏的壞人究竟是什麽個樣子。
關閉掉消耗巨大的三重門，吳奈的臉色白了幾分。
此刻的他，正處於幽靈房間之內，嚴格意義上講，這可謂是徘徊於生死之間的特殊處所。
在他毀掉之前的罪孽場景之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陳舊的床，床的旁邊有一個巨大的鐵籠，足以容下一個成年男子。
吳奈用手摸，卻不出意外地穿透了過去。
他的靈域最長的一夢擁有化虛為實，提煉出記憶裏最深刻物品的能力。
而盲女的能力在對過去的探知方麵的確有更多的信息縱深，卻無法留下實在的觸感。
吳奈清楚，一旦自己離開了這個場景，估計下一次就很難再打開了。
畢竟紅蝶虛影僅僅隻是盲女的一個投射，不具備完整版本的能力，甚至可以說，有嚴重的使用次數限製。
所以他也試圖能在這虛無的幻光種，留下哪怕是一點真實的物品。
黑色手機驀然響起。
不耐煩地接起電話，吳奈沒好氣地說：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瓜皮，前幾天叫你麽裝死，這會兒出來幹嘛？”
“真是個沒良心的小子，老子這段時間作息不規律，好不容易把自己作息調整正常點，這不我剛醒就發現你這小子在搞七撚三，就過來看看你是不是不小心屠了誰家滿門，讓我給你擦擦屁股。”
“……”
吳奈報以沉默，這個老師傅的不著調已經有目共睹。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陪這個玩意兒浪費時間。
“哎呦，不錯嘛。果然開掛才能變強，容我看看奧。好家夥，我說你這火氣怎麽那麽大，敢情你這是快到叛逆期了啊。”
“哇老子死的時候都二十多了，青春痘都快沒了，有個錘子中二病啊好不好？”
黑色手機嗡嗡響，對吳奈的說法嗤之以鼻：
“比歲數大是吧?給爺爬，老子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多大的人了，尊老愛幼都不懂，巨嬰實錘了。你們這一屆是普遍不行，我跟你講。
我看你這靈光浮動，心思燥鬱的樣子，一看就是快到突破到冥禍境界了，特意想給你出來把把關，深怕你一個不小心走火入魔了。”
吳奈愣了下，把握住了關鍵詞：
“冥禍境？啥玩意兒？原來這本書還是他娘的升級練功體係啊？害，老師傅，你之前沒跟我講啊？你這是耽誤我啊。”
“不是，你剛出來那會兒可憐吧唧的，跟你扯那麽多設定幹嘛？誰愛看那玩意兒啊？我跟個小學生講博士論文咋寫有用麽？”
“還有啊，冥禍境，那是別人的說法。在我看來啊，害，整個就是一青春期綜合征。就是熊孩子境界。你們呢，總是喜歡追求老，大，多，久。這心靈建設呢，跟個千層餅似的拉胯。能力呢，倒是跟超生遊擊隊似的一蹦一個，實際上屁用都沒，自個兒都能和自個兒打起來。”
吳奈聞言喜出望外，苟了半天總算看見升級的曙光了，爺的青春回來了！
不過這時候他還是不放心地發問：
“趕巧老師傅你有空，倒是幫我大概捋捋，到底怎麽個境界設定嘛。”
黑色手機微微一震：
“咳咳，這個說來就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