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痙攣的蝴蝶
站在貼上封條的水房門口，吳奈有些淡淡的憂傷。
不過這種情緒沒有持續太久，以為他發現眼底的紅蝶虛影在時隔將近一周後，重新有了動靜。
隻見一隻虛幻的蝴蝶慢慢飛出，閃出曼妙的軌跡，緊接著，就好像進入了某種奇妙的狀態，吳奈隻覺得一陣恍惚，便鬼使神差般踏進了這奇妙的處所。
等他回過神來，呈現在他眼前的，已經是水房內部的情景。
不對……
不僅僅是水房內部的情景那麽簡單。
吳奈的眼前，正上演著罪惡的一幕。
一個初中生模樣的女孩正在虛弱地反抗著，印著粉色蝴蝶圖案的底褲被慢慢褪到腳踝，隨著趴在她上頭男人的動作，粉色蝴蝶不停晃動著，似乎是想要飛起來。
吳奈看著這詭異的一幕，謹慎地感應著四周的動態，卻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這是幻象……
吳奈喃喃道。
眼前的故事還在繼續，隻不過進展並非完全順利。
男子努力一番後似乎難以為繼，有些虛弱地翻下身來。女孩的臉上淚痕還沒有擦幹淨，但卻壓抑著自己哭泣的聲音。
蝴蝶慢慢飛回了林地。
單就看男人熟練的穿脫褲子手法，就知道這不會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關係。
吳奈略微鬆弛的手慢慢握緊了。
畜生……
身邊的紅色蝶影好像一下子消耗了太多力量，又好像是不忍看見這種慘象，歪歪扭扭地飛回了吳奈體內。
他頓覺一陣虛弱，而眼底的紅蝶影子清晰了幾分。
“唉……老師不中用了。”
慢慢站起身來，一個四十歲往上走的男人麵孔進入了吳奈的視野。
他的表情中帶著愁苦，但手卻依舊在女孩的身上遊走著。
女孩木木地，像是還沒睡夠，看著四周，眼睛裏頭沒有焦點。
像是感應到了老師的歎息，她的臉上擠出了一點表情來，看起來像是安慰，但更多是茫然。
“也許是最近太累了，老師你太辛苦了。”
“是啊……喬思，你可真是個讓我疲憊的學生。”
不知道什麽時候，男人手的動作停下了，顫抖著掏出了一根煙，美美地吸了一口，整個略顯佝僂的身軀打了個滿足的哆嗦。
女孩看著老師的動作，整個人稍微回複了一點活力。
男人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事後的那一根煙。
這一根煙，象征著一切的終結。
隻是今天的情況有所不同。
有些疲憊和不甘心的男人從褲兜裏找到的，除了香煙，還有一根，一根，又一根粉筆。
蝴蝶開始痙攣。
粉筆象征著知識。
知識一旦有了動能，也就有了讓人戰栗的力量。
冷酷的知識可以摧毀一切非理性的幽深的詭秘的教養。
女孩看著身下粘稠的粉筆，腦子裏閃過的是男人上課時候講述的牛頓三定律。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力能改變物體的運動狀態。
力能使得物體獲得加速度。
女孩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圓融的客觀的理性的不受任何摩擦力向心力地心引力驅動的理想球體，在真空中徘徊著升上高空。
男人的表情從頹唐變得帶上了幾分戲謔，他正在開拓著未有人發現的世界，他是哥倫布，是愛因斯坦，是創世神。
他是春風化雨是潤物細無聲是護花的春泥是滿天下的桃李。
獨留女孩一人升上冰冷，稀薄，無人關注的。
高空。
……
……
“麻痹的，老子受不了了！”
罕見地生了氣，吳奈臉上的表情混雜著紅色和青色，像一團花團錦簇的狗屁。
吳奈眼前的幻象並不牢固，隻是激烈情緒下逸散出來的靈氣餘波，就把這個帶著變態氣息的場景給毀於一旦。
吳奈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麽一個泥人，也有著鮮明的火氣。
他雖然自詡為一個看慣了太多搞七撚三事情的混子，可終歸是一地雞毛居多。眼前這一幕，還是有些超越了他能接受的尺度。
如果僅僅隻是看見景象也就罷了，現在的他所處的境地卻有著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
讓他仿佛可以投身於場景中的任意事物，獲得遠超乎旁觀者乃至任何一個局內人的信息縱深。
所以吳奈能非常清晰地洞徹著蘊藏在這逼仄建築中的幽深恐怖。
這種被迫共情的感覺很不好。
之前和元永澤靈魂共鳴的時候已經體會過折扣版本的，那時候吳奈好歹還有自己的個人意誌。
可現在一旦沉浸其中，就會逐漸失去自我，如果不是紅蝶隱隱灼燒著他的心神，說不定就會淪陷其中。
“這……這不是現世的處所。”
吳奈看著這破敗的房間，怔怔道。
腦子裏很多信息都飛速地流過，看似平靜的小鎮裏蘊藏的黑暗向他掀開了一角，乃至於之前在龍靈區中心醫院的那些經曆都曆曆在目。
他感覺自己好像把握住了什麽，但所及若離。
“最長的一夢，展開。”
教室的虛影飛速投射，仿佛是3D打印的結果一般，他看著身邊逼仄的環境被相對明亮的教室給取代，心裏巨大的壓抑感不禁少了很多。
但這次的吳奈並沒有節約靈力和考慮軀殼的負擔。
他隻是推開教師門，走了出去。
“三重門，展開。”
巨大的學校嘶啞著投射開來，學校的後麵是一座幽冥醫院，遊蕩的病號服裏空空蕩蕩，日記本飛翔其間。
以凡人的軀體驅使這樣龐大的靈體建築作為辦公場所著實有些奢侈。
可畢竟原始積累就放在這裏。
吳奈越過學校，穿進醫院，忽略路上遊蕩的活屍，直逼記憶裏的病房。
現在的吳奈試圖用三重門和最長的一夢兩個靈體能力的合力來找尋一些被他忽略的東西。
三重門架構龐大，可以容納大型建築。
最長的一夢不僅可以推演未來，在一定程度上追溯已經遺失的過去。
時間在飛速地跳躍，吳奈的眼前是熟悉的病房。
教室虛影裏的灰色門檻飛出，化作元芳芳的虛影。
這是確定時間的第一個錨點。
紅蝶虛影飛出，化出盲女的輪廓。
這是第二個錨點。
紊亂的時空在確定界限，一個虛幻的吳奈和元永澤出現在病房前看著昏迷的元芳芳。
“是不是還會算命啊？”
吳奈轉過頭撇了撇嘴。
就在虛幻的兩人重複著記憶裏操縱的時候。
吳奈知道，就在下一刻，盲女就該消失不見了。
這一回，他想要看清楚，這個執念頗深的女孩，究竟有著怎麽樣特異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