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比武論輸贏
一眾暗衛死的死、傷的傷,很快就四仰八叉地倒了一地。
看著在弓箭的掩護下,從外頭一擁而入的北軍,唐妙筠眉頭不由微蹙:“當然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搗鬼。”
隻是她沒想到,這人竟這麽快就動起手來,看來也是早有打算……
“何人?”賀千杯忙問。
此事事關重大,他又怎會掉以輕心?
“你的一個舊相識。”唐妙筠心頭隱約劃過一絲異樣,眉頭蹙得愈發深了。
此人費了如此多的心思,當上了北軍的副將,而後又設計令北境大將軍被人所殺,好取而代之,眼下待唐一空一死,便立刻帶兵攻向皇宮,也不知究竟打的哪門子主意……
賀千杯一時間倒想不起自己有什麽舊相識,正要再問,數十名北軍已將他與唐妙筠團團圍住。
不遠處緩緩走來一人,一身的戎裝,瞧著十分威武,乍一看不過是個五大三粗的武夫,走得近了,二人才瞧得見他眸中那股說不出的陰戾。
“是……是你?”賀千杯不禁一臉錯愕。
難怪方才那些箭矢,並未傷及他與唐妙筠!原來幕後主使竟然是這人……
這人身上的鎧甲,分明隻有大將軍才能穿戴,莫非……那鎮北大將軍已被取而代之了?
一旁的唐妙筠,微微勾了勾唇:“‘李副將’,你是來奪這皇位的?”
“沒錯。”那‘李副將’淺笑點頭,並不避諱什麽,不知為何,那張被曬成古銅色的臉,總讓唐妙筠有些恍然,一眼看去仿佛瞧見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神色,如此錯綜複雜,令人捉摸不透。
“你……你為何要奪皇位?”賀千杯不由問道。
“賀千杯,你是不是蠢?”唐妙筠淡淡瞥了他一眼,“天下誰人不想當皇帝,你以為這位‘李副將’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賀千杯麵上閃過一絲尷尬,唐妙筠這話並沒說錯,一年之前,他為了見水兒一麵,幾乎亂了神智,一度將這人當成了大羅神仙……
“此言差矣,”那‘李副將’搖了搖頭,“我並不醉心於權勢,隻不過,權勢能將我所要的一切,盡都帶到我眼前。”
唐妙筠聞言嗤笑了一聲:“我還是頭一次聽到如此可笑的說法,如此說來,林辰逸並不好賭,隻不過,去賭場能或許贏得他所想要的東西,唐一空也並不殘忍,隻不過,殺人能達成他所想要的目的,天下的貪官更不貪財,隻不過收受他人的銀兩,能讓他們的日子變得好過些……”
“你想嘲諷,盡管嘲諷便是,”那‘李副將’麵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惱火,眸光卻變得愈發難以琢磨,“扶雲,我想要的一切,不過是這天下和你……”
“於公子,”賀千杯聞言忍不住打斷他的話,“漠王妃早已嫁為人妻,你難道要罔顧禮法?”
若他知道這於楚涵存了這般心思,當初哪會與其結交?
漠王是他唯一敬重的人,僅憑這一點,於楚涵當眾對唐妙筠表露情愫,他就看不過眼。
“流連於青樓、酒肆的千杯公子,竟說我罔顧禮法?”於楚涵唇邊是呼之欲出的笑意,“來人,把他押下去,好好看管。”
“是!”兩名北軍奉命上前,一左一右地將賀千杯架起,“賀公子,得罪了!”
賀千杯終於變了臉色,卻被那兩名北軍堵住了嘴,說不出半句話來。
要不是他當時想出了一條下下之策,將唐妙筠的一對龍鳳胎帶入了養心殿,唐妙筠或許早已與漠王遠走高飛,根本不會出現在宮中。
可他哪裏想得到,這於楚涵遣散涵雲殿的一幹人等後,會混入北境大軍之中,且還當上了副將……不,是當上了將軍?
他向來不是個蠢人,今日卻發覺,自己似乎陰差陽錯地做了件極蠢的事……
“言而無信這四個字,用在你身上再合適不過。”唐妙筠上下打量於楚涵。
許久未見,他黑了不少,與前世幾乎判若兩人,唯獨眸中那抹隱藏極深的癲狂,絲毫未變。
當初是何人派賀千杯同她說,不想再得知她的去向?
本該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偏偏又在這皇宮之中再次相逢,真是冤家路窄,連躲都無從躲。不過,好在她本也沒打算要躲……
“我並未騙你,”於楚涵笑了笑,“我原本打算將前世之事全然放下,安然度此一生,哪曉得哪裏都有爾虞我詐,哪裏都有陰謀詭計,這一世其實與上一世並無差別。解散涵雲殿後,我花了足足半載,考了個秀才,本該去私塾教書,卻因無意間得罪了地頭蛇,不僅連教書先生當不成,就連家中的田地也盡數被焚了去。”
“所以你就想來當皇帝?”唐妙筠嗤笑了一聲。
“後來我去邊境買了兩畝良田,恰好遇上了戰亂。北軍缺乏人手,將邊境年輕力壯的男子皆征入了軍中,我自然也未能幸免。”於楚涵接而道。
“這麽說,你一開始並未想過要謀權篡位?”唐妙筠眉梢微挑。
於楚涵看了她一眼,眼底似有一分嘲諷,也不知是在嘲諷她,還是在嘲諷自己:“沒有人一開始便懷有最大的惡意,你與我來到這世上時並無不同,隻不過我不像你,生在了位高權重的宰相家中,身份尊貴,衣食無憂。這些年來,我經曆了多少艱難險阻,有多少次死裏逃生,你一無所知。”
“你說完了?”唐妙筠吐出四字,語氣中聽不出半點喜怒哀樂。
“沒有。”於楚涵認真搖了搖頭,“既然我不能生來就坐擁一切,便隻能一步步將一切抓在掌心,包括這池國,包括你。待我登上皇位,這紫禁城不會再有三宮六院三千嬪妃,這一生一世,我都隻真心待你一人。”
“其實最初我信你,”唐妙筠扯了扯嘴角,“可如今我不信,你說再多,我也還是不信。上一世,你為了獨吞那價值連城的玉壁,不惜將我殺了,嫁禍於我。這一世,你想將我留在身邊,無非是因為有那麽一絲舊情未了,或者有那麽一點愧疚始終無法釋懷,捫心自問,你心中裝著皇位、裝著天下、裝著如此多的權謀,真有位置能裝得下我?”
看著她唇邊那絲淡漠得不近人情的笑意,於楚涵眸中隱約多了幾分血色:“裝得下又何妨,裝不下又何妨?我想要的,從來不會放走!”
說著,冷冷朝來時的方向道:“漠王,你可都聽見了?你這位沉魚落雁、國色天香的王妃,可不止活了一世!”
“你說什麽?”唐妙筠心中陡然一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沉沉的夜色中,有一道身影隔她隔得如此之近,而她居然一直沒有發覺……
許是這四周氣息太多,許是北軍太過喧鬧,許是她隻顧著質問於楚涵,根本未曾料到於楚涵竟在趁機算計她……
林蒼漠聽到了什麽?
該是什麽都已聽到了吧……
堂堂漠王妃,是傳聞中那禍國殃民的妖星。此事一旦傳出,他該如何稱帝,如何能到民心?
而南兒和邦彥,怎能被尊為皇子,繼承皇位?
這天下勢必要落入他人之手,而這“他人”,無疑是眼前掌控著北境大軍的於楚涵。
她並非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也非憂心蒼生疾苦的大聖人,此時此刻,心中沒有黎明百姓、沒有江山社稷,唯獨裝著林蒼漠與那三個尚且年幼的孩子……
“妙筠。”那道身影緩緩走了過來,眸光漆黑如夜,清晰地映出她的臉來。
“久聞漠王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於楚涵皮笑肉不笑道。
沒錯,他心中的確沒有唐詩若的位置,不過那又如何?
正因不為情所困,他才不會像林蒼漠這般,心中懷中諸多顧慮……
可笑,可笑,似乎唯有沒什麽可失去的人,才走得比旁人更快,出手比旁人更狠!
“你同妙筠說的一切,本王都聽到了。”轉目看著於楚涵,林蒼漠麵上逐漸籠了一層寒霜。
“想必漠王也是來爭奪皇位的,如此一來,難免會有一番惡戰。傳聞漠王你關心民生疾苦,應當不想讓生靈塗炭、令百姓陷入戰亂吧?”於楚涵問。
他如今手握北境大軍,而林蒼漠則受南境將士的擁戴,一旦開戰,便是鷸蚌相爭,無論勝負如何,都會使得越國、百翠國等鄰近小國受利。
“那你覺得應該如何?”林蒼漠冷冷反問。
“不如我們今日在這宮中比試一場,以此輸贏。”於楚涵道。
唐妙筠哪會看不出他心懷鬼胎,當即打斷他的話道:“你又想打什麽主意?”
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上一世,於楚涵設計將她害死,這一世,又將她與林蒼漠逼至如今境地,蒼天當真有眼?若有眼,為何瞧不見今夜的這一切?
於楚涵之所以膽敢這麽提議,十有八九是布好了陷阱,想引林蒼漠上鉤,否則,為何會說得這般幹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