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遺忘的生日
想買。
可是,我隻有2塊錢了。
我準備問妹妹要不要白蘭花,她想要,我也想要,那花掉1塊錢就是值得的。
聞著花香,心情會變好。
老媽在一輛電動三輪車旁催道:“你們兩個磨蹭什麽?”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不發一言,就像是做錯了事一樣,低著頭急著小跑過去。
那裏,隻有車上傳出的一股異味,不算是特別濃重,但還是能聞到。
難怪。
“去鄉下多少錢?”我關心這個問題,先去問老媽,如果我沒有聽錯,那應該是有史以來最便宜的價格了。
老媽還沒開口,騎載客電動三輪車的男人解釋起來:“12塊,已經是最便宜的了,早上剛拉了一個人,帶了兩條魚,車上有點味道,我給你們算便宜點,平常都要15塊的,你們經常坐應該知道這個價錢,這個味道已經快沒了,等會有風吹著就聞不到了。”
難怪。
我和妹妹陸續坐上去,老媽把東西放上來,手一空就開始掏錢,好像是怕現在不給,開車的人送我們到了目的地就出爾反爾。
隻要事先商量好了價錢,就沒有這一回事,想要出爾反爾的人即使現在收了錢,到了目的地同樣會找借口多收個幾塊錢。
而遵守誠信的人,現在給錢和到了目的地給錢是一樣的,不會因為先收了錢而少開一點路。
所以,我還是喜歡到目的地給錢。
“老媽,你先上來。”我催著她,不喜歡她先把錢給出去,給別人。
我,相信我自己,所以當我和別人談妥價錢之後,不會輕易去違背。
這個別人,一般都是騎三輪車的,上車前先問好價錢,心裏有底。
買東西也一樣,喜歡看標簽。
至於違約這種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對於有些人來說,隻要能賺錢,那別的一切都不重要。
對於父母來說,違背和我們的約定也是因為忙著賺錢,我們抓著不放就是胡攪蠻纏,就是不體諒大人的辛苦。
可約定又算什麽?
生日在暑假,這本該是件好事,可以有充足的時間來度過這一天。
說好的生日那天會買蛋糕,河對岸的那家蛋糕店裏,不光有大蛋糕,還有小蛋糕,看上去也很好吃,還要便宜許多。
可今年的7月9日又讓我們失望了。
79,吃酒,很好記。
“今天是什麽日子,你們知不知道?”老爸問得神秘兮兮的,以為我們連自己的生日都記不住嗎?
“是什麽日子?”我脫口而出,看他自己要說些什麽。
老爸還是不肯說:“你猜猜看。”
妹妹插話說:“我們生日。”
老爸點頭:“還是阿音記性好,既然今天是你們生日,那你們想吃點什麽。”
想吃就給買嗎?
“肯德基。”
我們給出的答案馬上被否定。
“你們媽媽看見了會說的,換個別的。”老爸哄小孩一樣輕聲細語的,眼睛看著我們兩個,期待著我們說出別的回答。
“沒了,別的不想吃。”妹妹直接生悶氣。
我也跟著搖頭表明態度:“算了,別的東西不想吃。”就算去買肯德基,我們也不會胡點一通,點多少吃多少,並不是吃多少點多少。
氣氛一下子沉悶。
老爸考慮一會,想到另外一個慶祝的辦法,也是最常見的辦法:“要不今天我們買個蛋糕吃,你們想不想吃啊。”
“想吃。”我第一個開口,蛋糕是甜食,吃了心情會莫名變好。
一家人分著吃,應該能吃完,還可以帶點去給爺爺奶奶吃,還有小白和小三花貓,不知道能不能吃這種東西,少一點應該也沒關係,讓它們也嚐嚐鮮。
我正盤算著,妹妹提議道:“大的吃不完,買小的就好了。”
小的?
我不覺得能吃飽。
妹妹小聲告訴我理由,小的更精致,看上去更好吃。
嗯,那我也要小的好了。
“買小的,能省錢。”我理直氣壯,這是為了節省開銷,哪怕在生日這一天,我們還是做出了退讓。
可我們退一步,換來的結果是老爸打算買一個小蛋糕讓我們拚吃。
“真懂事,那你們兩個拚吃一個,爸爸媽媽拚吃一個,一共買兩個小的,好不好?”
不好。
我內心很抗拒。
妹妹幹脆說:“隨便。”
老爸看我,問我的意見。
我猶豫不定,買兩個小的,他們到底是真吃還是試探?我想要和妹妹一人一個小蛋糕,用小勺子挖來慢慢吃。
這是一個享受的過程。
隻有一個的話,就要平分,一個蛋糕就不是完整的蛋糕了,沒有辦法品嚐到它所有的地方,量也會少很多。
我心裏有落差,可我還是忍了,隻要有小蛋糕吃總比沒有好。
哼。
我隻能安慰自己,那小蛋糕可能不好吃,花花綠綠的東西,像是那個梅花糕上放的紅綠絲,我們就不喜歡,蛋糕上也會撒一粒粒的東西,先嚐一個看看也好。
好吃,再去搶他們的。
我也答應了:“那就買兩個,你們拚吃一個,我們拚吃一個。”
老爸滿意地摸著我們兩個的頭。
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
從早等到晚,老爸也沒有去買,我們問起,老爸才說忘了,他一直很空閑地在玩牌,能忘真是厲害。
看在他答應給我們買蛋糕的份上,才讓他一直玩下去的。
可他卻忘了?
過分。
“現在吃過晚飯了,還要吃嗎?”老爸根本就不想買給我們,不然就不會這麽問了,因為我們早就說過“想吃”了。
我們還沒說什麽,老媽就已經說:“吃過晚飯了還吃別的,吃不下是浪費。”
“吃得下。”我們試圖要回煮熟的鴨子。
可鴨子還是飛了。
老媽說:“明天買。”
明天不是我們的生日,他們今天怎麽哄我們,到了明天都會忘得一幹二淨,我們不會再提起要吃蛋糕的事情。
不在生日那天吃,也沒有那麽想吃了。
我們兩個板著臉不說話,任誰看了都知道我們不開心。
店裏來了熟人,老爸讓我們叫人,我們也不叫,叫了能有什麽好處?誇一句我們很乖,不過是敷衍的話,能有吃的實在嗎?
熟人走後,老爸說要出去上廁所。
回來帶了一塊小蛋糕。
我們兩個都笑了,有吃的馬上就忘了剛才還在鬥氣的事,樂嗬嗬地吃起來。
味道,不怎麽樣,中看不中吃。(和現在的千層蛋糕,慕斯蛋糕不是一個檔次的,就是一個蛋糕胚子,上麵塗些五顏六色的醬,再放個假櫻桃的那種,這麽說,大家應該能明白。)
我們吃剩了。
老爸在老媽過來前吃完了,免得挨罵。
小學時期的媽媽總是那麽不近人情,總是那麽火氣衝衝,總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放心裏,我們看不見。
刀子嘴,豆腐心。
老媽說,我隻有這一點像她,而妹妹,嘴上不會說什麽狠話,除非是真惹急了她,像是動她小棉襖這種事,更多時候是在嚎啕大哭。
這一點,是像媽媽的?
她小時候哭過幾次,又有幾次是有人來安慰她的?
外公,肯定有關心過她。
媽媽是個孝順的女兒,孝順外公也孝順外婆,不過,在我眼裏,她可能更喜歡外公,因為外婆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人,那麽有些思想就很重,而外公要稍微好一些,對我們兩個外孫女也很喜歡。
去鄉下看望外公,媽媽顯得比往常焦急。
“錢先給你,免得我忘了。”媽媽擔心自己會忘記給錢,隻要事一多,難免會忘記一些小事。
三輪車司機坐到他的駕駛位上,笑著啟動車子道:“你忘了,我也不會忘的,等到了目的地再給我,我要把你們送到你們想去的地方才能收錢,現在收了,到時候還可能是我忘了,再問你們收一遍就不好了。”
老媽想了想,覺得也是,就朝著我們坐好。
司機又問了一遍:“都坐好了沒有。”
“好了。”老媽檢查一遍東西,確認沒有遺漏後舒了一口氣。
啟程出發。
去鄉下。
一路上的噪音很響,這種電動車被小時候的妹妹稱作是拖拉機。
“阿音,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在外公家,看到了拖拉機就問我們那是什麽,還說以後不要坐拖拉機,要坐小汽車呢。”老媽望著大馬路旁邊,附近有小村子,能看到田地。
妹妹還在吃肉包,她吃東西一向很慢,細嚼慢咽,和個貓一樣,吃到最後總要剩一點,說是說等會吃,可等會,還有更想吃的東西,吃剩的沒人吃隻能丟掉。
“這又不是拖拉機。”妹妹煩悶地回答,雖然這不是拖拉機,卻和拖拉機一樣吵鬧。
老媽看回來,喊我:“阿文。”
“嗯?”我回過神。
“在想什麽?”老媽問我。
我回道:“沒想什麽。”
老媽又繼續說:“你還記不記得,第一回坐這種車,阿音指著說,這就是拖拉機,哭著非不肯坐。”
我看了看妹妹,說:“不記得。”
那應該是很小時候的事,比上小學還要早,或許是在幼兒園的時候,不止是妹妹,我也經常哭,放肆哭,會有幼兒園的老師來安慰。
我們從不尿褲子,比起給孩子換沾了屎尿的褲子,過來安慰一個隨便說幾句就能不哭的孩子,顯然要輕鬆許多。
畢竟,上幼兒園的孩子都會哭。
我看到的景象就是這樣,大人送孩子來幼兒園門口,要走的時候,孩子就哭。
而我,牽著妹妹的手走著自己的路去教室。
我們認路,可以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