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大姑媽家的熟人
很快,到了喝喜酒的那天。
這是第一天的喜酒,中午是親戚還有幾個特別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頓家常便飯,去酒店裏吃,沒幾桌,比起晚上大家一起吃的酒席要便宜很多。
第二天的中午,還是家常便飯。
晚上是正酒,也是喜酒中最貴的一頓飯,司儀會上台活躍氣氛,讓新郎和新娘互相發言,再交換戒指,等等。
請帖上寫的晚宴時間從來是擺設。
寫著6點,到了6點人肯定沒齊,拖拖拉拉不到7點絕不開始,真到能吃飯的點,都過7點半了,大家都是狼吞虎咽,一派熱鬧景象。
我喝過喜酒,所以知道一些。
因為我是小孩,所以,還有紅包可以拿,不是為了這個紅包有時候都不想去喝喜酒,奶奶帶著去的酒席,不用說,紅包就是我們的。
爺爺不去。
暈車。
三輪車也暈。
他自己不舍得坐三輪車,因為各種原因被奶奶逼著坐過幾次,真不知道暈車是借口,還是真的。
我暈公交車,出租車,小轎車,但是不暈三輪車,三輪車是敞開式的,坐著很舒服。
三姑姑的老公叫大塊頭,他有一輛小轎車,逢年過節會開著來看爺爺奶奶,聽說,大塊頭是放高利貸的,所以賺了不少錢。
人還是挺和善的,也沒紋身什麽的,可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紋著,平常也在三姑姑的典當鋪裏幫忙。
他們有的是一個兒子。
成績不好,很早不讀書了,這沒什麽,家裏有錢夠他揮霍的。
三姑姑和大塊頭的關係沒有看上去那麽好,一直鬧離婚,對兒子總是不聞不問。
真離婚了,這兒子也不知道要跟誰。
別人和奶奶說這些八卦,奶奶偷偷和我們說,我們倒也樂意聽,比聽童話故事有趣多了。
在我看來,大塊頭人還不錯。
他的車我坐過一次。
從爺爺奶奶家開我去老爸店裏,嗖地一下子就到了,我還是差點吐了,他的開車技術不怎麽樣,動不動是急刹車。
駕照是買的吧。
爺爺暈車應該是真的,可能還有心理陰影了,老了,身子骨肯定不如我們這些小的硬朗。
江山代有才人出。
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爸爸媽媽比奶奶狠,帶我們去喝喜酒,高高興興去,高高興興回,紅包一拿走,兩眼淚汪汪。
次數多了,我們就不想去了。
他們一定會逼著讓我們去,這本收回一點是一點。
不去就沒有,除非關係很好,還會讓爸媽帶回來給我。
有一次妹妹去了,我沒去,就是這樣。
生病了。
去了會傳染給別人。
爸爸勸我去,還說這次拿的紅包給我們,我倒是想去,可實在難受就沒去。
沒想到,這次紅包這麽大。
小孩子的紅包早就提前裝好,該給誰,一共給多少,主人心裏也有數,這個時候知道我們家是雙胞胎還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裏麵的金額也讓人開心。
100元大鈔。
要知道,有小氣扣扣隻包20的,遇到過一回,大多都是60,這個人的恩情我一定會記住。
我們拿了兩個,還隻要還一個,到時候還給他們家孩子多還一點,媽媽也是這麽說的。
驚訝之餘,她收走了我們手裏的錢。
把紅包給我,隻是讓我看看,讓我知道有這麽一回事,有這麽一個好心的阿姨,看完之後還是要拿回去的。
過分。
給錢的人是誰來著?
我沒去喝喜酒,忘了,不知道,還不如給20塊呢,至少全是我的。
這次,少給點就好了。
不過,按大姑媽的性子,能撐起場麵的紅包至少是一百,又沒有我們的份了。
還不能不去,吃飯都不知道要多晚才能吃。
留在老爸店裏玩泡泡龍多好,都快升到泡泡導師了,想要一鼓作氣達到這個目標,別的都暫且不去管,包括葉子接二連三的請求,哀求。
她先前還在生氣,等我們讓她去找別人幫她刷分,直言我們怕刷分弄壞老爸要工作的電腦,不會再幫她了,她又說她錯了,不該一直纏著我們,要和我們一起玩。
剛玩幾把又眼紅我們的分數,誇我們厲害,要我們幫忙再刷點分,隻要和我們一樣就行了。
小孩子脾氣也太重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她知道我們的qq密碼,不把號盜走,拿去亂玩也不行,還是不能惹怒她,隻能和她說好,隻幫最後一次。
妮妮:拉鉤上當。
妮妮:打錯了,拉鉤上吊。
葉子:笑臉表情,一百年不許變。
這樣,放心多了。
當我們的分數一樣,她又要多刷幾把,說怕輸掉就不能和我們一樣了。
我們也順著她了,反正是最後一次了。
有了這麽一個麻煩的qq好友,我們都不敢主動加別人為好友了。
但願喝完喜酒,能夠拋開一切煩心事專心去把泡泡龍的等級升高。
這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了。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不知道媽媽煩心的時候在做些什麽?外公有沒有好一點,她說正酒的那天晚上會抽空回來的,我們一家人一起去。
其實,我們想和奶奶一起去的。
出多少錢,每次都要吵,爸爸認識的人擺什麽進屋酒,就是搬新家的意思,爸爸要多出點,媽媽不讓,說我們收不回來。
爸爸生氣的時候就會說:“我們遲早也會搬新家的。”
最早抱著買房子念頭的人,其實是爸爸。
可是,氣話當不得真。
要買房子,不光要多賺錢,還要省錢,酒肯定不能喝了,煙最好也別抽,麻將,贏多輸少,可以搓小麻將。
勒緊褲腰帶,頓頓白粥鹹菜,也就幾年。
可能嗎?
日常花銷也是很大的,一年能攢下個一兩萬都是多的,十幾年精打細算,才能買套像模像樣的房子。
男人,三十多歲,正值壯年,該奮鬥,可別人常說,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
我不想去別人家過日子。
“那你以後不結婚了?”老爸問過我。
我搖頭:“沒想好。”
老爸笑了:“那你以後讓你老公入贅,到我們家來。”
怎麽可能?
入贅,我是知道的,女方家裏條件好才行。
“我們家裏又沒錢。”我一向是那麽心直口快。
老爸摸著頭,問我:“那你想不想一直留在爸爸媽媽身邊。”
“當然。”我抬起頭,覺得這是一件不用猶豫就能回答的事情。
“那以後,妹妹嫁出去,你留下來,讓別人來入贅,好不好啊?”爸爸是在開玩笑,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一點也沒當真。
那我當什麽真?
我不想草率答應這種事。
真有錢,哪裏比得上家,妹妹肯定也想留在家裏的,那不就相當於養兩個兒子了,要攢兩個兒子討老婆的錢,做夢一樣。
“再說。”我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一點也不喜歡別人和我開玩笑。
老爸有他自己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不管做什麽,不管去哪裏,不管以後發生什麽,都不想和妹妹分開,可是。
這是不可能的吧。
如果家裏有錢,是不是就有這個可能了?
老天有眼,那就保佑我們家能中彩票,爸爸有買彩票的習慣。
不多買,每天一注。
還算勤儉持家。
如果中500萬,交掉稅,存銀行,一年利息都有十幾萬啊。
這樣的夢,很多人做過。
可夢被稱為夢,是因為它是美好的心願,沉寂在黑暗的時光中,給人一種活下去的動力,當朝陽升起,人是時候該睜開眼睛了。
天亮,夢就醒。
不肯醒,那就叫白日做夢。
一天2塊,一年730,閏年732,嘖嘖,要是連買幾年,都好幾千了,能中什麽?難得一次五塊,十塊的,根本不頂用。
我的理智讓我不信彩票這種東西,可我的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著中大獎的,甚至想著成年了,試著去買一次,萬一中了呢。
就買一次。
可真當我去買了,可能就是一次接一次了,這個道理,我也懂,叫不甘心,叫上癮。
所以,彩票也是賭博的一種。
以小博大而已。
講道理,喝喜酒帶個孩子去很麻煩,尤其是那種很小很小的孩子,吃什麽菜還要大人幫忙夾的那種,帶去就是以小孩子來博一個大紅包。
可那不是自己的,有什麽好期待的呢?
別人喝喜酒,我們去喝也喝得不開心,出賬是件麻煩事,好在這次早早定了,1200塊,再往上,可能要出到1600了。
畢竟不能出1300,1500這些,有單數不好,1400也不好,有4就不好。
真多。
他們賺錢辛苦,又要一下子拿這麽多錢,還回來的紅包給他們就給他們,不想給也會被搶走的,索性大方點。
去喝酒前,都和他們說好了。
老爸老媽誇我們兩個乖,說我們兩個懂事了。
真奇怪。
懂事?
我們以前不懂事嗎?
外公病了,老媽顯得心力交瘁,說這句懂事的時候語氣沉重。
老爸還是笑著這麽和我們說的。
畢竟不是親爹。
我們這兩個親外孫女,也很冷淡,去喝喜酒絲毫沒有受外公生病這件事的影響,前一天晚上還討論了大半天明天可以吃到什麽東西。
什麽好吃,卻隻能一人一個。
什麽不好吃,偏偏一大盤。
早上起晚了。
奶奶早早出了家門去大姑媽家煮甜湯雞蛋。
我們跟著老爸叫了三輪車趕到那邊的時候,奶奶已經在了,一屋子的人,還有一個我們認識的熟人,教美術興趣班的男老師,他竟然是大姑媽兒子的朋友?
這世界真少。
另外一個老大媽也眼熟,不知道是大姑媽家的什麽親戚,兒童公園旁邊過去一點開書店的,去過一次,不知道聽了誰說的,書店有賣鬼故事的書,可以辦卡借來看,很便宜。
小學旁邊有兩間,我們第一次去錯了,老大媽一直問我們要買什麽輔導書,幾年級了,她幫我們找找看。
我們看著滿屋子的學習用書,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說是要來買鬼故事書看的,不死心地厚著臉皮繼續走來走去用眼睛去找。
剛好來人,老大媽去招呼來的人。
我們繼續找了一會,等來的人走了,我們跟著走了,就說沒有我們要買的輔導書。
丟臉。
還丟到親戚家了。
好在這老大媽眼睛不好,估計是老花眼,認不出我們,還和我們兩個嘮家常,說在書店幫著自家兒子看店的時候也見過一對雙胞胎,問她們買什麽也不說,非要自己找。
嗯。
我們兩個聽著都感覺尷尬。
老大媽說,她們一定是害羞,看上去都是斯文縐縐的,和你們不一樣的是,她們沒戴眼鏡,你們兩個倒是都戴眼鏡,多少度了……
還好,還好。
沒認出我們來。
那天頭回進一家空無一個客人的書店,不同於和奶奶一起去新華書店看書(雜七雜八的故事書,還有一些益智類的書籍,還有特別想買的折紙書,被人偷偷撕走了一頁還是想買,就用自己的小豬罐子裏的錢,去了幾次最後還是沒有買,太貴),那裏人很多,我們反倒不緊張。
去一間小書店,望進去密密麻麻都是書,還沒進去就開始打退堂鼓。
為了不讓自己害怕,我們選擇摘掉了眼鏡。
哈。
看不清了,一點也不緊張,就是找書的時候得把頭低下來,不然看不清字。
這個提議是我說的。
妹妹大為讚賞。
不過,她平常很少戴眼鏡,戴一天鼻子兩邊會出現兩道痕跡,久而久之,眼窩還會凹陷。
數學老師讓她和我一樣在上課的時候戴眼鏡,不要眯起來看,度數會升高的,所以,妹妹養成了上課戴眼鏡,下課摘眼鏡的習慣。
至於我,摘摘戴戴太麻煩。
一直看清是件好事。
說白了,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