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師傅救我
席止君站在門外,接著便進來關上門,靠著門邊閉上眼睛。
半晌,傾色感覺到了竹火的光完全暗了一下來,她再次睜開了眼睛。
一天沒有吃東西,她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席止君的聲音冷冷地傳來,“你餓了?包裏有幹糧,自己吃點吧。”
傾色默不作聲地爬起來,去包裏翻幹糧,想了想問道:“你要吃嗎?”
席止君道:“我不餓。”
傾色失去了那兩碗血,身體有些虛,當下也顧不得別的,填飽了肚子再說。
咀嚼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一直等傾色吃完,席止君才開口問道:“你考慮好了嗎?”
傾色找出自己的水壺,哽著脖子灌了幾口,應道:“我答應你。”
席止君似乎對她的回答並不意外,繼續閉上了眼睛。
傾色繼續躺在床上,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她輕聲地問,“她答應你了嗎?”
席止君半天沒有回應,直到傾色以為他已經不會再回答的時候,卻聽他說道:“我不用問。”
“為什麽?”
“她說過,誰要殺我,她就殺誰。”席止君道。
傾色要暗夜中挑了挑眉,席止君與夙薇涼的關係她從來沒有費心去猜測過,但她卻從沒有想過兩人的關係會好到這個程度?
按照正常情況,她和夙薇涼應該都是恨著席止君的。
可是,這三人的關係目前變得微妙起來了,真是讓人不適應。
“你不相信?”席止君見她不說話,便問了一句。
傾色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輕聲道:“睡吧。”
席止君靠著門,黑夜中大睜著眼睛,他從傾色的語氣中聽出了絲絲不快。這個女人平時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活不活對她來說都像是不太重要,什麽事都不上心,從不情緒化。現在看來,倒是高估了她。
她說不定還是有感情的,隻是不知道這感情是從何而來。
想到這裏,席止君微微地笑了,他又何嚐不是以為自己早已經沒有感情呢?
自從他席家遭滅門,他對北其國的人,哪怕是平名百姓,都不再存在感情。
細微的呻/吟聲響起,席止君迅速從地上站起來,點亮了燈,看著夙薇涼的臉。
她的臉色砣紅,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水。席止君用手試了一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迅速從包袱裏翻出一瓶藥,接著便掀開了夙薇涼的被子,撕開了她的衣服。
傾色這才看見,夙薇涼的傷在胸口,傷勢十分胸險,拔刀的時候若稍稍沒有注意到角度,她可能直接喪命。而現在,席止君將她的衣服已經整個撕開,露出裸/露的前胸。
席止君麵色凝重,夙薇涼的傷口有些感染而導致了高燒,此時既要處理傷口,還必須要退燒。
“打一盆涼水來。”席止君低聲吩咐。
傾色本就已經蒼白的臉色更是蒼白,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覺得酸酸澀澀的,很是不舒服。
“還不去?”
傾色迅速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搖搖晃晃地端來了一盆水,放在地上。
席止君擰了毛巾,在夙薇涼慢慢擦拭著,接著便將那藥粉撒在了傷口上,再用幹淨的布條包紮好。將她的頭扶穩。
“師傅……”夙薇涼緊閉著眼睛,艱難地開口,“師傅……”
席止君手下一頓,知她是在說糊話,便繼續擦了起來。
“師傅救我……”夙薇涼的聲音期期艾艾,緊皺著眉頭,嗓音沙啞,“師傅救我……師傅……”
席止君終於停下了動作,猶豫了半晌,將她的手握進了自己的手中,“我在。”
“救我……”
“好。”
“我不想死……”
“不會死。”
“師傅救我……”
“我會救你。”
…… ……
夙薇涼說一句,席止君便應一句,她重複說著,他便重複應著,雖然然道她不可能聽到。席止君一手握著夙薇涼的手,一手替她在身上輕輕地擦拭著,用來給她發高燒的身體降溫。
傾色終於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手搶過席止君手上的毛巾,輕聲道:“我來吧。”
席止君抬起眼來看著她,半晌,有些失笑地應道:“我是個大夫,沒有男女授受不輕這一說。”
“在你是個大夫之前,你也是個男人。”傾色簡單地說著。
席止君聽了便應道:“那有什麽,我娶她便是。”
“她已經嫁人了。”
“但她不會再回去。”
傾色手中的動作稍頓了一下,接著又道:“你沒有問過她。”
“我已經問過了。”
這句話過後,傾色半晌都沒再有回應。席止君聽夙薇涼又輕輕地夢囈道:“師傅……”
“我在。”
“我不想死,師傅救我……”
“嗯,我在救你。”
這是一種習慣,還是一種信任?傾色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也許這兩個人之前,她根本沒有辦法介入。可是自己又為什麽要答應為他辦事?
自那晚之後,夙薇涼一連昏迷了兩天,這才幽幽轉醒。
她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頭暈無力,嗓子裏幹得太難受。稍微一動便牽起傷口的疼痛,使她“嘶嘶”地吸著涼氣。
門很快被推開,席止君推門進來,冷聲問道:“你要什麽?”
夙薇涼嗓音沙啞得厲害,“水……”
席止君倒了水,想扶夙薇涼起來。可她的傷在胸口,此時雖然在全速愈合,但卻是不能動。古代的社會又不存在吸管,席止君隻好叫了一聲“傾色——”
“傾色?”
沒有人回應,傾色不知道是去了哪裏。
席止君微微歎了一口氣,咬著牙自己喝了一大口/水,接著便府身下去……
夙薇涼瞪大眼睛, 被迫灌下了一口手,那嗓子遇到水,便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清爽無比。
四唇相觸,席止君不禁迅速避開,長年不見表情的臉上,顯出一絲尷尬。
夙薇涼早年訓練時,有一項就是做鍛心髒複蘇人工呼吸,這種接觸她曾經給無數人做過,所以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羞怯,反倒覺得席止君這反應有些可愛。
可愛……
想到這個詞的夙薇涼不由得臉色有些發綠,竟然會覺得當今第一用毒高手可愛?
“還要嗎?”席止君麵色有些不自在地問。
夙薇涼忍不住笑起來,不由心牽動了傷口,又疼得她齜牙咧嘴。
不等她反應過來,席止君又渡了一口水下去。
夙薇涼嘴唇一絲血色也沒有,那溢出來的水順著嘴角流下,席止君幫她擦了擦,將杯子放下,站起身,道:“我去叫傾色給你熬碗粥。”
“這裏不會有追兵吧?”
“放心吧,我在這片森林前麵擺了陣,他們進不來。並且,沒有那麽快。”席止君說完,抬腿迅速走了出去。
夙薇涼睜著眼睛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接著便又閉上眼睛。
不知道是睡了多久,濃濃地香味讓她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傾色已經在一口一口地吹著手中的粥,然後用勺子一勺一勺調著,見她醒過來,輕聲問:“餓了吧?”
夙薇涼眨了眨眼,當然是餓了,好幾天都沒有吃東西。
“你放心,傷口愈合得很快,過不了多長時間,你就可以隨意動作了。隻是不能強行使用內力。”傾色舀了一勺粥,遞到夙薇涼的嘴邊。
夙薇涼一口一口地吃著,直把一碗粥吃了一個底朝天,眼巴巴地看著傾色。
傾色見她這個眼神,便解釋道:“餓久了,剛醒,不能多吃。少量多餐。”
夙薇涼在心裏微微歎息了一聲,那麽一小碗粥,剛給她塞了個牙縫。
見傾色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夙薇涼不由得問道:“你……有話要說嗎?”
她與傾色雖然相處了四年,但關係絕對算不上好,剛開始的時候,她想盡辦法要殺自己,但多次未成功以後,貌似就放棄了。但夙薇涼卻一直不敢放鬆警惕。
雖然她不怪傾色的刺殺,但這並不代表她不防備著她。夙薇涼自己也是做過殺手的人,所以對於傾色的做法她非常了解。
見傾色沒有回答,夙薇涼微微地變了臉色,道:“就算你殺了我,你認為司徒珞塵還會召你回去嗎?你這麽多年未曾回過南廠,為了保證信息的安全,他會想辦法殺了你……”
“我要想殺你早殺了……夙薇涼,你有沒有說過,隻要是有人想殺席止君,你會殺了那個人?你有沒有說過類似的話?”
夙薇涼納悶地看了傾色一眼,似乎不明白她為何忽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你說過了?”
夙薇涼的心思在腦中轉了一圈,依然沒能想明白她問這話的原因,見傾色追問,她便點了點頭。那是在驚玄宮的時候,席止君受了傷不肯止血,堅持要問這個問題,夙薇涼才回答了他。
這事,傾色怎麽會知道?或者說,她怎麽會對在意這件事?
在夙薇涼的眼裏,傾色如今的生命中就隻有兩件最重要的事,一件是殺死自己,另一件是想辦法回南廠,她不是一直都隻為這兩件事情在努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