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你是信朕,還是信他
“涼兒的命在他手中,無論他叫涼兒做何事,隻要涼兒辦得到。”夙薇涼絲毫沒有猶豫。
司徒珞塵聞言稍稍一愣,隨即挑了挑眉道:“想要殺朕,涼兒,你辦不到。”
夙薇涼抿緊了唇,不再回答。
“朕叫你去,並不是你一人去,朕會把莫將軍派給你一同前往。另一點,若那淅醒同意招安尚可,若不同意……”
夙薇涼道:“涼兒明白。”
司徒珞塵負手站立了好一會,見夙薇涼的腹部已星星點點滲出血來,不由得輕聲道:“你先起來吧。”
夙薇涼起身站起,隻覺眼前忽然一花,身形一晃險些摔倒在地。司徒珞塵一手扶住她,將她按坐在床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道:“你歇著吧,朕晚點再來。”
夙薇涼忙拉住了他。司徒珞塵回過頭輕聲道:“西涼三市的事,容朕考慮一下。”
“是。”夙薇涼鬆了手。
司徒珞塵瞟了她一眼,接著便轉身走了出去。
夙薇涼麵無表情地坐回床上,心中的那驚濤還沒有平複下來。直等到那青湖進來了又出去。她才顫抖著扶住了床簷。
她又不傻,皇上此次把她趕出了宮,必是要她有去無回了。既幫他辦了事,又除了自己這個後患。
但此時的她,卻不能抗指不遵。
隻是不知道那個隨她同去的莫將軍究竟是何許本事?
夙薇涼暗自坐在床上,準備自己換藥,疼得滿頭的冷汗。那司徒靖恒也不知道是給她如何包紮的,他纏得緊,現下結痂後那傷口便粘在了布條上,想要撕下來,實屬不易。
正痛得無法自持,忽聽青湖又宣後皇上到了。夙薇涼一驚,忙躺在床上,蓋好被子。
“你們下去吧,朕先瞧瞧她。”司徒珞塵剛進門便吩咐道。
一進門便見夙薇涼滿臉冷汗,臉色白得嚇人,又見那桌上放著自己給的傷藥,便知她正在換藥,不由得愣住:“你這三天了才換藥。”
夙薇涼點點頭。
“胡鬧,那傷口豈不是與繃帶長一塊兒去了,過來,給朕瞧瞧。”說著,司徒珞塵也不等夙薇涼反應,便已經走了過來,掀開被子。
夙薇涼本就準備換藥,那傷口又在腹部,為圖方便她此時脫得隻剩下一個肚兜。司徒珞塵卻是眉頭都沒閃一下,隻將那繃帶先是一層一層解開,到最後一層時,稍微一動,夙薇涼全身就顫抖了一下。
司徒珞塵不由得停下了手。
見夙薇涼反應沒那麽強烈了,便又慢慢地撕開一點兒,引起夙薇涼的戰栗後,他又停下手。如此反複幾次,夙薇涼已經像是在水缸裏撈起來一般,全身被布滿了冷汗。
最後,夙薇涼實在忍不可忍了,蒼白著嘴唇顫抖道:“皇上,您給個痛快吧!”
妹的,這是故意要玩她嗎?咬牙撕下來就行了,這幾次三翻的豈不是特意折磨她?
但她這回卻是冤枉了司徒珞塵,他是一代帝君,又哪裏做過這等差事?看著夙薇涼疼,他便打算一點點撕下來,好減輕她的痛苦。誰料竟然起了反作用。
聽夙薇涼這樣說,司徒珞塵皺了眉頭,扯著那繃帶咬了牙用力一撕。當即便聽到了夙薇涼不大不心地悶哼了一聲,全身劇烈顫抖起來。
“很疼?”看她的樣子,司徒珞塵不自覺地流露上出一絲擔憂與關心。
夙薇涼被他的語氣驚得一愣,隨即眼神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道:“皇上這麽快就考慮好了?”
“嗯。”司徒珞塵從桌上拿起傷藥,見那傷口剛被撕裂,又有鮮/血流了下來,便小心地將那傷藥細細地均勻地擦了。
他雖然應了一聲,但卻並沒有說是應允還是不應允,夙薇涼隻好等著他,直等到鼻頭上都冒出汗來了,才聽司徒珞塵道:“朕應了你便是。”
夙薇涼見他答應得爽快,反倒有些吃驚。
“但隻一點,朕應了劃給他們,並不代表朕不會再搶回來。自古強國號令四方,曆史隻為勝者改寫,打不了勝戰,那麽國土的界限就是不明確的。”傷藥上完,但又不能用那用過的繃帶包紮,司徒珞塵便拿過夙薇涼的中衣,用力一撕,將它撕成一條一條的,為夙薇涼纏上。
夙薇涼沉默不語。
她本不欲參與此事,奈何席止君對那三市卻是分外執著。她隻好也無賴一回,令皇上允諾她。
“你要朕留個憑證給你嗎?”司徒珞塵見她沉默,便問道。
夙薇涼遲疑了片刻,輕聲道:“君無戲眼,涼兒相信皇上,但是……涼兒要給師傅一個交待。”
聽她這樣說,司徒珞塵不由得冷哼了一聲,道:“朕都應你便是。”
夙薇涼心裏明白,司徒珞塵既然安排她出宮辦此事,便沒打算再讓她回來。所以,在她出門之前,必須要弄清楚一些事才好。
還有一個人,她一定要殺。
正想著入神,忽然感覺到唇上一涼,竟是司徒珞塵湊過來親了她一下。夙薇涼大吃一驚,瞪著司徒珞塵。
司徒珞塵淺淺一笑,道:“這是朕謝謝你幫朕找到了名單的獎勵。”
夙薇涼被她的行為弄得莫名妙,轉瞬又覺得氣憤,隻是不便於發作。
“朕會盡快安排你出去的,有何沒有做完的事,盡早去做吧。”說完這句話,司徒珞塵轉身便要走。
“皇上……”夙薇涼叫住他,問道,“皇後手上的名單,您可是拿到了?”
司徒珞塵頓住腳步,不置可否。
夙薇涼等他的回答正等得心焦,便見他轉過身來,緩聲道:“夙薇涼,你看著朕。”
“我不是夙薇涼。”
“你是。”
夙薇涼無法,隻好抬起眼,看著司徒珞塵的臉。
司徒珞塵輕聲問:“你告訴朕,若他日遇上司司徒靖恒,你可能出手殺了他?”
夙薇涼萬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問題,不由得一愣。
司徒珞塵繼續道:“如今你的身份已經敗露,朕不殺你的原因有很多,但若你不能對付司徒靖恒,朕又留你何用?”
夙薇涼眼中瞬間冷寂一片,忍不住問道:“皇上為何如此容不得他?”
“因他殺了我母後,因他現今密謀造反,因他……占據著你的心。”司徒珞塵一字一頓,清晰地道。
夙薇涼呼吸一窒,原來九年前的宮廷政變,竟然是如此回事?
臉上一涼,司徒珞塵捏起了她的臉頰,迫使著她與自己自己對視,“那天晚上,刺殺朕的,是你吧?四年前的那個晚上,對嗎?”
夙薇涼心裏又驚又震,連話也說不出來。
“你殺人的手法,與那天去擷芳殿殺死小宮女的手法是一樣的。原來那個時候,靖恒就想要刺殺朕了。他可真是朕的同胞好兄弟,不單殺了母後,還想殺了朕……”
“皇上……”夙薇涼的臉都被捏變了形,但她卻是忍不住開口阻止了司徒珞塵,“皇上可否告訴涼兒,那天晚上,傾色是受你的命令殺我?還是受了恒王的命令?”
司徒靖恒再三說過他沒有派人殺過自己,但傾色卻一直到如今死咬是受了恒王的命令,無論用什麽藥,她都沒有鬆嘴半分。
與其自己做些無謂的猜測,還不如直接了當地問清楚。
司徒珞塵緊緊地盯著她,半晌也沒有再開口講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他目光中的戾氣已經散去,隻剩下一層柔和的光。夙薇涼期待地看著他,但卻放了手,直起了身體。
半晌,才聽他緩緩道:“朕若說朕沒有,你是信朕,還是信他?”
這個問題還真是——把夙薇涼難住了。
她真是有些後悔不該一時衝動要去殺了飄然,不然身份也沒有那麽快暴露。也不會被要挾至此。
“很難回答嗎?”
“不,皇上。若是皇上想殺我,我無話可說。隻有恒王想殺我,才會讓我想報仇。”夙薇涼平靜地說。
她是個殺手,手中鬼魂無數,從走上那條路的第一天起,她便知道自己隻有兩個結果,殺人和被殺。她殺過很多不認識的人,也不怕被任何不認識的人殺死。但是,隻有他不能殺她。隻有他,不應該背叛她。
隻有那個人,才會讓她痛,才會讓她恨。
隻有那個人,才有那個本事,令她義無反顧地回來報仇。想要讓他也痛,想要讓他也嚐嚐那種痛苦,想要讓他也生不如死。
想要讓他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是嗎?朕明白了。”司徒珞塵似是自嘲地笑了一聲,再不多話,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已經走出去良久,夙薇涼才如夢初醒,失唇輕啟:“恭送皇上。”
半晌,她又喃喃地道:“點寒,再等等吧,總有一天,我會把飄然地死訊帶結給你。”
腹部的疼痛一波一波地襲起,這傷口倒是已經沒有大礙,隻是夙薇涼稍微有些貧血了。
出宮的事宜很快便準備好了,司徒珞塵給錦成宮下了死命令,娘娘出宮的事若敢透露出半個字,便提頭來見。青湖雖然震驚,但卻是沒敢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