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樓中日常
“這丫頭,還挺記仇。”李春華一聽便明白了緣由,咯咯直笑,指著綿綿,“你這是在氣老娘用一兩銀子買下了你?”
“才不是。”綿綿不承認,可微微撅起的嘴卻恰恰印證了這一說法。
“嘴硬的丫頭。”李春華噗嗤一下,調侃道,“你那嘴都能掛油壺了,還說不是。”
“偏不是。”綿綿兀自嘴硬,可輕抿的嘴早已出賣了她。
李春華偷覷她的神色,見這小娘子嘴硬的模樣,覺得很有趣,也不同她多做計較,掩嘴而笑,沒有拆穿,隻是妥協道:“行行行,都依你,反正老娘認你就好了,今後一定會把你當成女兒一樣疼愛。”
“李姐,不過是幫你避開一個水桶而已,換了誰都會救的。”綿綿有些不習慣李春華的殷勤,無所謂道。
“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對老娘來說是救命之恩。”李春華信誓旦旦道,“我李春華最重信義,你救了我,我自然是要好好報答你的。”
綿綿不再多言,能舒舒服服地過日子自然是好的,以後也方便離開,束縛也少一些。
“你先歇著,要什麽隻管跟丫鬟說。”李春華笑嗬嗬地打著扇離開了。
遣退了丫鬟,綿綿坐在房間裏,思忖著落腳之地。
待在春花樓肯定不是長久之計,得盡快離開才行,可錦囊丟了,被那個季婆子搜刮走了,這意味著她聯係不上幫手。
大堂上,方才還笑盈盈的李春華看著樓上綿綿所在的房間,漸漸斂起了笑意。
“李姐,你為何讓那丫頭住那麽好的地方?”樓中的齊行首酸溜溜地問,臉上滿是不服氣。
“那個小娘子來曆不明,接了這麽個燙手山芋,老娘正不知該怎麽辦呢。”李春華歎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幸好老天爺來了這麽一著,這樣正好,省得老娘費腦筋想法子安置她了。先這麽著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可是——”齊行首還想說,被李春華打斷,“你的房間也不賴,別抱怨了,去梳洗打扮,客人馬上要上門了。”
欲言又止卻又不敢違逆老板娘的話,齊行首滿臉不樂意地扭著腰離開,頭上的步搖叮當作響。
綿綿尚不知自己身處怎樣的境地,毫不客氣地大吃大喝,桌上的糕點飲子很合她的心意,她吃得不亦樂乎。
既然決定了將綿綿供養起來,自然不會讓她拋頭露麵,交代她夜晚乖乖待在房間裏,千萬不要亂跑。
綿綿自然應允,她知曉春花樓是什麽地方,若是有個萬一,怕是碰不上第二個救星了。
但世事無常,人心險惡。
夜晚的春花樓張燈結彩,花團錦簇,紅影嫋嫋,笙歌樂舞,人潮攢動,擁有著獨一份的熱鬧。
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大腹便便的富豪,裝腔作勢的官紳,三教九流之人被簇擁著往樓裏走,歡聲笑語不斷。
晉城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
聽著大堂中的喧鬧聲,在燈光掩映下,綿綿若有所感,悵惘若失。
令她魂牽夢縈的淮京並不如她想象中的那麽好,心心念念想見的人轉眼就與之分離,純純不知所蹤,隨身攜帶的信物也被奪走,她今後何去何從?
苦思冥想之際,緊閉的房門被敲響,綿綿問了一句:“誰?”
“綿綿小娘子,李姐讓娘子去一下。”門外傳來一道唯唯諾諾的女聲。
“她不是讓我待在房中,不要出去嗎?”綿綿疑竇頓生。
“李姐吩咐的,婢子不清楚。”門外的人給出了解釋。
“好,你等我一下。”綿綿應了一聲,隨後拿了個杯子藏在袖中,而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於這種不明不白的要求,她還是有所警惕的。
門外站著的婢子穿著春花樓中統一的打扮,梳著雙丫髻,穿著粉色衣衫,看著年歲不大。
綿綿覺得這婢子有些眼熟,似乎就在不久前見過。
而這婢子看綿綿出來,眼中閃過精光,默默低頭,掩藏嘴角的笑容。
“小娘子,請跟婢子來。”
婢子說罷,轉身離去,而綿綿跟在後頭,縮在袖中的手握著茶盞,覺得有些心慌。
一到外麵,熱鬧與喧囂撲麵而來,鶯歌燕舞,笙歌陣陣,端的是酒色財氣,樣樣俱備。
婢子在前麵領路,一路往前廳而去,綿綿停下腳步,疑惑地問:“還要往前去嗎?”
“小娘子,快到了,就在前麵。”婢子似乎有些焦急,催促的意味很明顯。
綿綿見狀,心中的疑慮更深了,遲遲沒有邁開腳步。
“小娘子,快些吧,莫讓李姐等急了。”婢子轉回綿綿身邊,奉勸道。
綿綿不肯繼續走,她越發覺得眼前的人居心不良。
婢子見綿綿態度堅決,立刻變臉了,露出哀哀戚戚的神色,請求道:“小娘子,若你不去,李姐定不會輕饒了奴婢。”
那婢子愁眉苦臉,泫然欲泣,神情不似作偽,綿綿定睛看了片刻,慢慢動搖了。
“你別哭啊,我跟你去就是了。”綿綿心軟了。
“多謝小娘子體諒。”婢子立即換上笑臉,重新在前頭帶路。
綿綿跟在後頭,手中捏著的杯盞仍舊沒有放鬆,她仍舊心存懷疑。
可她不知,才轉身的婢子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如毒蛇吐信,馬蜂尾針,泛著森冷寒光。
即便警惕著,卻仍舊無法抵禦突發狀況,綿綿隻顧注意身前的婢子,關注她的一舉一動,沒留神周邊的情況。
忽地,旁邊的房間衝出來一個人,用力地撞過來。
綿綿沒留神,身子猝不及防地往另一邊倒去,破開虛掩的房門,闖入了正載歌載舞的房間裏。
房中眾樂樂的一群人驚呆了,一臉錯愕地看向綿綿這個不速之客。
不請自入的綿綿不知突然闖出的那人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此時也來不及深思,可她反應迅捷,立即就想走,不料被阻止,隻聽一道吊兒郎當的男聲響起:“等等。”
綿綿隻得停下腳步,眼角瞟到隔著朦朦朧朧的輕紗坐著一幫人,不知方才說話的哪一個。
不過,她很快就知曉了,因著說話之人撩開紗幔,緩緩踱步來到綿綿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