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客棧窩點
天漸漸暗下來,趕了半日的車,刀子也有些疲累了,將馬車停在了一個小樹林的邊緣,而後撿了一捧柴,生了一堆火,取出馬車內的被褥,便在火堆邊睡下了。
綿綿沒有趁此機會逃跑,四周一片寂靜,她什麽都看不到,萬一遇見點什麽,說不好變成糧食,況且如今身無分文,連一口吃的都沒有,到時候即便僥幸沒有成為食物,也會活活餓死。
既來之,則安之,等到條件成熟了再想辦法離開,如此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於是,一車的女孩子窩在一起,瑟縮著陷入沉睡。
綿綿睡熟了,殊不知第二日將麵臨何種陷阱。
第二日一大早,天光熹微,刀子就醒了,他收起被褥,拿出馬車坐墊底下的幹糧,給每個小娘子發了一個硬邦邦的餅子,他自己也就著涼水吃了一個。
這餅子有多硬,看一個個小娘子齜牙咧嘴的模樣便知曉了,簡直跟石頭一樣,費了死力氣才咬下一小塊。
綿綿也不挑,撿起扔在腿上的餅子就啃,這一下居然沒咬動,她也不氣餒,牟足了勁,拚盡全力,終於吃進嘴裏。
餅子是吃到了,可也因著這樣,磨蹭到了手腕上的傷口,惹得她一陣生疼,綿綿沒有喊,硬生生忍下了。
小娘子們大都胃口比較小,啃了幾口就停下來,綿綿卻不是,她吭哧吭哧地吃完了一整個餅子,盡管噎得慌。
刀子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餅子,收拾妥當,一聲不響趕著車繼續上路。
行進路上,綿綿想著多了解些情況,又開始打聽,隻聽她輕聲問身邊的小娘子:“這位姐姐,怎麽稱呼?”
“妹妹喚我阿沁便好。”藍衣衫的小娘子低聲道,聲音悅耳動聽。
“唐突問一下,姐姐為何在這兒?”綿綿開門見山。
“家中幼弟到了成婚的年紀,家中拿不出彩禮,父親——”小娘子說到這兒,聲音似乎有些哽咽,停頓了一下,片刻後才接著說,“父親便決定將我賣了,換些錢。”
“我是繼母當家,日子不好過,索性自賣為奴,好過在家中受欺負。”先前那個粉色衣衫的小娘子開口。
而後眾人的話匣子像是打開了似的,紛紛說起自己的故事。
盡管聲音壓得很低,可嘈嘈切切,終究引起了刀子的注意,隻聽他厲喝道:“安靜!”
小娘子齊齊閉緊了嘴巴,不敢再說話,互相吐了吐舌頭,倒顯出幾分俏皮來。
經過這番分享,眾人的關係親密了許多,似乎她們之間有什麽無形的壁壘被打破了一般。
刀子對此一無所覺,沒聽到惱人的聲音後便顧自駕車,趕往目的地。
臨近正午時,馬車來到一處客棧之外,而這兒停著許多相似的馬車,旁邊零零散散地站著打扮跟刀子相似的男子。
刀子到了之後,停下馬車,而後便熟稔地跟那些早到的男子打招呼,互相寒暄。
“你小子怎麽這麽慢?這都快中午了,再晚一些都要趕不上了。”一個男子上前捶了刀子肩膀一下,調侃道。
“有個丫頭耽擱了些時辰。”刀子聳了聳肩,無奈地回應。
“碰上不聽話了?要不要哥們替你管教管教?”一個長相猥瑣的男子迎上來,眼睛直往馬車上瞟,意有所指道。
“被我狠狠修理了一頓,眼下乖得跟兔子似的。”刀子並不想在這一大幫子人麵前丟分,委婉地拒絕了。
眾人爆發出一陣哄笑,又說起了別的趣聞,此事就此揭過。
看得出來,這些人都很熟悉,彼此之間存在著競爭關係,他們做著同一件事,都是人販子。
“回頭聊,我先把丫頭們帶進去。”刀子說罷,走向馬車。
隨後簾子被掀開,隻聽一聲幹脆利落的命令:“下來!”
綿綿看不見,起身時趔趄了一下,她身旁的藍衫娘子即刻扶住她,兩人一道下了車。
一群小娘子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先前的那些男人們互相調笑,肆意打量的眼神滿是興味,令娘子們極其不自在。
“進去。”刀子的一句指令適時地緩解了這一娘子們的尷尬。
娘子們相攜走進客棧,便見客棧之中挨挨擠擠的,都是年輕的小娘子。
見綿綿她們進來,瞬間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引得客棧中的小娘子們紛紛投來好奇的打量。
尤其是與眾不同的綿綿,手腕上綁著繩子,手上還捧著一捆。
小娘子們的眼睛中藏著探究,有的則是了然。
而綿綿對此一無所覺,她借著微弱的光影知曉身旁有不少人,可又看不見清晰的景象,心中難免焦躁,牢牢揪著身側藍衫娘子的袖子,暗自平息內心翻湧的不安,想著應對之策。
這客棧與尋常的客棧沒什麽兩樣,不過眼下一個客人也沒有,桌椅板凳都被挪到一邊,正中間擺著一張桌子,一群小娘子站在桌前,排著隊,緩緩朝前移動,井然有序。
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迎上來,笑得跟朵花似的,自來熟道:“你們是刀子帶來的吧,怎麽晚了這麽些時辰?所幸及時趕到,你們就站在後頭好了,別說話,很快就輪到你們了。”
綿綿正納悶到這裏來做什麽,又輪到什麽,就聽方才的女聲說:“好了,前頭的看完了,到你們了。”
隨後,先頭的那批小娘子們便站到了一邊,刀子帶來的這一批則往前走了幾步。
“姐姐,這是在做什麽?”綿綿疑惑地發問。
“應該是在挑選。”藍衫娘子輕聲揣測道,“如果我沒猜錯,被相看後便會決定咱們將會去哪裏。”
綿綿似乎明白了,這裏是區分優劣等級的地方,長得好看,身姿優越的身價自然會高一些,將會到好一點的地方,將來的生活也會優渥一些。若是長得不怎麽好看,不夠白皙,有些矮胖,或者身體有明顯的缺陷殘疾的,那必定不會有什麽好出路。
隊伍前進得很快,相看之人是個年近半百的婦人,想必是做慣了這事,嫻熟得很,往往瞥一眼便下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