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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來電話。這次不光是要錢,還說帶去的筆記本電腦功能不全。老周打鼻子裏哼一聲:“你是嫌玩不了那些高配置的遊戲吧!”兒子便不吱聲了。


  老周想想道:“這樣,你先準備考試,要是成績還說得過去,寒假裏可以考慮給你換一個。”


  兒子賴兮兮的哼唧道:“嗨呀,你就現在給我換一個吧,做作業要用的。”


  老周歎口氣:“那也等兩天,我路過你那裏的時候,順便把我現在用的那台換給你。”


  兒子道:“你那台?也挺老了吧?都兩年了。”


  老周道:“放屁。我那是當時最高檔的配置,賣兩萬多呢,哪能落伍那麽快。”


  兒子繼續教育老子:“你不懂,現在的電腦配置半年就過時。”


  老周不聽他再說,啪的合上電話。


  想起那天老徐說過,如今找鄉下進城的打工仔,都以考慮中年人為主了。那些鄉下孩子即便不是獨生子,也多半都是被嬌慣著長大,基本沒幹過下力氣的活,而且心浮氣燥,幹不幾天就想換地方。反倒那些上點年級的半老頭,知道生存不易,能珍惜到手的每份差事。


  最後老周隻好恨恨的想,就讓我將來的孫子,好好懲罰他這個光會玩遊戲的爹吧。


  有天晚上,剛結束跟李芸的長篇通話,沈紅的電話竟鑽了進來。


  “哦,你好啊,還沒睡?”老周隻好跟她哈哈兩聲,本能的卻也不無歉意。


  沈紅先是不說話,隨後則輕聲卻咬牙切齒的說:“你個沒良心的。”


  “嗨嗨,”老周還是隻能瞎打哈哈,捎帶咂吧幾下嘴。


  “你個沒良心的呀,這些天真把我全給忘了?要是我不給你打電話,你真就會永遠不找我了吧?”沈紅又道。


  “哪能呢,這不是,這陣,嗨嗨……”老周不會說話了。


  “你摸著良心想想,那些日子,我是怎麽對你的,啊。就是伺候條小狗,也不該一去不回頭哇。”沈紅隻是說自己的,“我以前光是聽說過郎心似鐵,俗話說就是拔吊無情,還一直不信,覺著隻要是人,何況還挺好挺好的一塊處了那麽長時間,怎麽就能說沒影就沒影了呢。現在我真信了,可就是還緩不過這個勁來。”說著說著,她竟抽泣了起來。


  “哎哎哎,你別這樣啊,妹妹。”老周最怕這個,同時又想你沈紅一向不是挺拿得起放得下的嗎,怎麽也玩這種家常女人的俗套。這話當然不能說出來,否則自己也就真太不是東西了。可眼下又該怎麽說呀?請她出來喝喝茶,安慰一番?啊別!衝動是魔鬼,心軟是作孽。這要是三安慰兩安慰,非安慰到床上不可。於是最後說出的還隻是:“你休息吧,改天咱們再找地方坐坐,好好聊聊。”


  沈紅估計也是說痛快了,好受了許多,很聽話的便收了線。


  但此後,她對這種方式的通話又似乎上了癮,沒事就打過來呲打老周兩句,時而含冤帶恨,時而不陰不陽,整個成了一種懷舊式騷擾,調情式抱怨。


  還在茶館見了次陳霞。那天老周正跟王校長在門廳裏喝茶,商量合夥買塊山林地過隱居生活的夢幻規劃。陳霞本來是約了幾個娘們到茶館打麻將,卻有倆人沒到,便將正在玩深沉的老周和王校長拉了過去。老周素來不喜歡往這種老娘們紮堆的地方湊,耳根子受不了。但沒辦法,陳霞及另一個半生半熟的女人撲過來生拉硬拽,就恨不能抄起他腳脖子往房間裏抬了。而且人家也說得明白,另兩個姊妹一會就到,救場如救火,你這人咋這麽沒人性啊。


  老周隻好舍命陪八婆,王校長同樣跟隨,坐到桌旁。實話說,玩起麻將來,這倆女人還真不是個兒。起碼的空間想象力就不具備,隻會瞎嚷嘰,無論成敗皆要叫翻天。老周心裏煩得厲害,便出手狠了點,把牌使勁往大處做,沒出幾把,便將她們麵前的代幣撲克牌全贏到了自己這裏。自然,也包括王校長的。

  陳霞先不幹了,嚷嚷道:“沒法玩了沒法玩了,照這麽下去,非把褲子都輸光了不可。”


  另一個女人笑得東倒西歪:“那我趕緊出去,你就先把褲子輸下來替我頂帳吧。”


  顯然這也就是打算賴賬的意思,盡管彩頭不大,但開始也是說好了的。老周便推開牌,點上支煙,又叫來服務員,將自己房間的好茶葉拿過來泡上。陳霞遂順坡下驢,招呼大家品嚐四哥的好茶。


  “最近都忙什麽呀?”老周問陳霞,沒話找話。


  “嗨,誰知道都忙的什麽,反正成天都跟搶孝帽子似的,顧頭顧不了腚,弄得我現在都沒私生活了。”陳霞豪放依舊。


  那個女人又笑:“陳霞你本來都有什麽私生活呀?”


  “就是個人的事啊。”陳霞很無辜的瞪著眼。


  “嗬嗬,是床上的事吧。”女人道。


  “看我不撕爛了你。”陳霞呼一聲就動作過去,倆女人抓抓撓撓亂做一團。看得老周直皺眉,但她們倒也來得快去得快,轉眼又整整裝攏攏頭發,深呼吸著端坐桌旁,淑女一樣。


  “哎你說,”陳霞衝那女人道,“咱們把小徐介紹給四哥,怎麽樣?”


  “太合適了。”女人道,“現在就流行這種差距不超過20歲的男女組合。”


  老周點頭:“差距不超過20歲,這說白了就是差不多在20歲附近了。我有那麽老嗎?那小徐是誰呀?還沒出校門的學生?”


  “你忘了,就是上次介紹你認識的那個。”陳霞提醒道,“我喝多了,你倆不是還把我抬到她那兒住的嗎?哎,當時是不是把我扔在一邊,你倆就到另一屋裏,把好事都幹了?”


  老周氣急敗壞。倆女人瘋笑。


  這時王校長卻插嘴道:“老周你可能沒專門研究過,從生理角度說,男女差個20歲左右還真是大有好處。”


  老周問:“就是女的比男的大20,也有好處?”


  “沒錯,它是這麽回事,”王校長侃侃道來,“醫學上講,在男人20歲,女人40歲左右的時候,分別是他們性能力最強盛的時期。如果,一個20歲的小男孩,能陪著一個40歲的女人,則他們必然能相互得到最大的滿足,而且,一個充滿母愛的女人,也能指導他度過青春期生活中的許多迷茫。而一個20歲的女孩,需要的同樣是來自成熟男人的照顧,而不是成天在床上瘋狂。這時候,正好,40歲的男人在那方麵已經不太強烈了,但在體貼關愛方麵卻會比小青年都強百倍。你瞧多好!和諧社會就這麽來的。而我們的現實生活當中呢,20歲的女孩需要關愛,但男孩需要的卻是上床。40歲男人也開始需要關愛了,但同齡的女人卻需要上床了。無數痛苦就是這麽產生的。”


  “哇!”倆女人不禁齊聲喝彩。“王校長真是太有學問了。”


  正說著,門外又進來倆女人,其中之一果然是那個小徐。老周忙起身讓位,說跟王校長還有事要出去。最後瞥了小徐一眼,見她卻也正掃著自己,倆人的對視中似乎含有些頗神秘的東西。


  嗨,其實能有什麽呀,出來後老周想。反正如今他對這些江湖人的原則已是,不好奇,不主動,不表現,該咋的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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