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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後,李芸又拉了幾首曲子,漸漸就都能記得完整了。還應老周要求,全篇背下了《長恨歌》與《琵琶行》,老周惟有連連歎息。


  她不太問老周的過去。大概女人更關注男人的未來吧,至少老周遇到的女人,多數都這樣。


  時間很晚了。


  她直起腰,問:“你打算睡哪兒?這沙發也還舒服嗎?”說罷嫣然而笑。


  老周道:“你覺得呢?忍心嗎?又不是沒在我麵前睡得不省人事。”


  她道:“那好,咱們就一人一張床吧。要不是看裏麵有兩張床,我早就趕你走了。”


  老周點頭。先同意再說。


  “來,躺一起聊聊好不好?反正一時也睡不著嘛。”


  “哎喲,你好大方,不知道我是坐了多長時間的火車啊。”


  “哦,對不起。難道你今天都是在強打精神麵對著我嗎?”


  “那倒沒有,反正我是該睡了就一定能睡著的。”


  “好,那就讓我們靠在一起,共同入夢吧。”


  “哎,別得寸進尺啊,我可不是小孩子,那麽容易哄。”


  “我的理智限度,你又不是不了解。”


  “哈哈,也別總拿那個晚上的事來標榜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提它了,好不好?”


  “我沒有跟你在一起的其它事例嘛。等過了今晚上,我就可以舉新的例子了。”


  “你笑死我了。那你就老老實實的靠在這兒吧。”


  “哎,你睡覺不脫衣服啊?”


  “不脫。”


  “何苦呢,多餘擔心了吧,我會注意保持自身形象的。這樣不利於充分休息,來,我來幫你吧。”


  “快拿開手,否則我可要跑掉了,到街上另找地方住去。”


  “好好好,我睡了。你聽——哼——呼——”


  天亮。老周從衛生間走出來,一臉壞笑,手裏攤著個東西,來到李芸麵前。李芸定睛一看,是枚扣子。


  “你猜,它是在什麽地方出現的?”老周道,“居然安靜的躺在我內褲裏。”


  李芸輕笑,倒沒有過多的羞澀或氣惱,大概她看什麽事情都很淡然吧。隻聽她用湖南話道:“裏(你)怎麽把我的扣子都攏(弄)掉了。”


  老周道:“當時我也沒怎麽強迫你啊,主要是你自己掙掉的吧,扣子縫的也太鬆了。”


  她並不伸手取回,隻是一再笑道:“裏怎麽把我的扣子都攏掉了。”好像在調侃一個小孩子的頑皮。


  老周道:“我去找服務員要針線,你再縫上吧。”


  李芸道:“不用了,我還帶著替換的衣服呢。”


  老周道:“那你的意思是,留給我做個紀念?”


  李芸道:“你看著辦。這就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個晚上,你原形畢露的最好證據。”


  老周道:“我實在也沒做什麽呀,它怎麽會巧妙的走過那麽一條曲折道路,來到我最隱秘的地方呢?我想,這應該看作是,由你身上發出的另一種真實信號。”


  李芸笑:“我可一直沒把你當成一個很隨便的人啊。”


  老周一時竟沒法往下接。

  李芸轉而又道:“給你講個故事吧。說有兩個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人,歡天喜地來到一個樹林裏,想做一個遊戲,扮演水果。兩人就爬到樹上,其中一個撲通跳了下來,在地下亂跳亂滾,好像一枚水果落到樹下了一樣。但另一個卻貓在樹上一動不動。這個跳下來的就問,你怎麽不跳啊?那個羞羞答答的說,我還沒熟呢。”


  老周不知該苦笑還是歎服。


  這種充滿嗲味的小段子,經她講出來,居然讓人有種不覺便隨其回歸天真的感受。


  李芸接著一拍手,道:“好了。今天,你該放我去辦我該辦的事了吧?我可就請了三天假,一會還要買火車票,晚上上車,明天上午就趕回去了。”


  老周心頭瞬間有種刀刃劃過般的冰涼。


  “辦事我陪你去。”他說。“然後給你訂明天的機票,今天我們再聊一晚上。”


  李芸玲瓏的小腦袋輕輕歪動,看著他欲言又止。


  以老周多年練就的情場素養,此刻頓如一頭獵豹在風中嗅到了遠方飄來的汗味,又如一名決鬥的槍手瞬間捕捉到了對手眨眼的動作。他明白,這就是傳說中的買入信號。


  他輕舒雙臂,用一種無比詩意的動作節奏,將李芸擁入懷裏。


  隻是吻了一會而已。


  老周深知,無論從遠期戰略還是實戰演練而言,目前都隻宜低位建倉,而不宜過分追高。隻有經過一再的回探確認,才有可能迎來下一階段的快速拉升。


  不過,懷擁這個柔嫩如水的湘妹子,即便隻是吻一會,也很享受了。


  能感覺出,她在這方麵明顯不能算老到,但無疑也很歡快投入。


  然後,老周適可而止,充分維護了自身形象。畢竟,一時還搞不清她是真的沒這方麵欲望,還是刻意在包裝自己。但至少可以肯定一點,無論如何,目前都還不是強行拉漲停的時候。


  一同出門。


  有了老周的跟班服務,李芸的幾件事自然辦得空前高效,順便還當真訂了次日的飛機。但在付款時,她卻沒給老周機會,令老周頗為尷尬。


  進而在登機時間上,兩人又討價還價了一番。最終,又是她給了老周麵子,訂了快天黑時的一班。這就更讓老周過意不去。


  她隻是噘著嘴假意嗔道:“再隨便誤上一會點,我到家就該半夜了。”


  老周則歎道:“我從來沒發現,有一種時間會這麽寶貴。”


  李芸道:“是啊,我在給客戶推薦交通便利的房子時,也愛說這麽一句話,世上最難賺的不是錢,而是時間。”


  老周此時已來不及對她每句話都加以感慨。


  沒用一上午,手頭事已全部搞定。


  “下午幹嘛呢?還回去聊天嗎?”李芸問。


  老周輕歎一聲:“你就要離開我們這兒了,以後還不知什麽時候回來,我帶你看幾個旅遊景點吧,回去也好懷念懷念,別以為我們北方就全是荒山禿嶺。”


  李芸道:“我還真沒玩過這兒的什麽地方。”


  於是買點吃的帶上,老周驅車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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