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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老周回來了。有點累。
該辦的都給他們辦了,莊戶人絕對受不了這個。最晚幾天後,翟秘本人就該能了解老家發生了什麽事。接著往下的事,就不用多說了吧。
老周躺到床上,拿起手機。
先想到老馬,畢竟他還沒走呢。本想發條信,問問他身體怎麽樣了。但又想,萬一讓旁邊的小蘭看到,豈不齷齪。何況朋友本來就是用來出賣的,老馬這混蛋一迷糊起來,還不知給她交代了多少自己的老底呢。
便發信道:家裏事都忙完了?也真是的,剛來兩天就走,讓我多沒麵子。
很快就有回複:等會一塊吃飯,就咱倆,等我聯係你。
老周歪歪腦袋,不想了。
電話,沈紅的。這兩天她基本保持每日三次關懷。
回來了嗎?剛回來。那我請你吃飯,給你接風洗塵吧?哦,晚上還有點事,飯就改日吧。那飯後就來過年吧。嗬嗬,好,到時候等我電話吧。那再見,親愛的。
老周閉上眼,想迷糊一會兒。電話卻又響了,一看,是小青。老周有點意外。
喂,四哥嗎?聲音挺無力的。
好久不見,倆人先寒暄一陣。小青話裏好像對老周從不聯係自己不無埋怨,進而推斷道,是不是有了新歡,用不著我給介紹了?老周忙解釋道,哪顧得上那些,實在是忙,全是沒什麽價值的事,但就是幹不完,並舉出一係列地名為證。小青便不再追究,轉而說,成天怪悶的,心裏有些話,想找四哥說說,今晚上你有空嗎?我請你吃飯。老周道,不好意思,還真有點事,要不明天我聯係你吧。小青道好吧,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便掛了電話。
老周又歪歪腦袋,想她能有什麽事?閑的癢癢吧。
老周開車來到一家賓館門口,等在路邊的老馬走過來開門上車,臉上倒看不出多少憔悴痕跡。老周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問,想吃什麽?弄點王八乳鴿之類的補補吧。老馬道,隨便。
來到一家廣式湯煲店,點上菜,兩人對麵坐定,雙手皆攏在桌上。
“這兩天,一直都在那家賓館呆著了?”老周問。
老馬點頭:“除了中午晚上出來找飯吃,其餘時間一直都在床上。”
老周翻了下白眼:“你有那麽大勁嗎?”
老馬歎口氣:“她就是勁足,其實倒沒什麽技巧。大概,這也正反映了她的經曆少吧。”
老周壞笑不已:“反正這陣讓你怎麽想都是她的好處。”
“其實,她平常就兩件事,”老馬陷入不無倦怠的追憶,“一是沒完沒了的看電視,什麽破連續劇都看;二是睡覺,一閉眼就能睡著,要不那麽胖呢。”
老周不加評論,隨他說。明擺著,他看似對小蘭褒貶有加,實則還是咂摸滋味為主。這種沒法自拔的家夥,還有什麽好說的。
“好了,對你的好奇心,就先滿足到這裏。”老馬忽然正色道,“要光是這點事,我早就一人走了。最後見你一次,知道是想告訴你什麽嗎?”
老周靜待他下文。
“你絕對想不到,我這兩天裏的最大收獲,不是為我,而是,為,你。”老馬輕聲道。
老周隻是看著他,但眼睛裏分明寫著四個字——此話怎講?
“這兩天,我也了解了一些關於沈紅的事。想聽嗎?”老馬聲音裏更多了幾分悠然。
老周歪歪嘴,意思顯然:廢話。
老馬遂娓娓道來。
先說小蘭跟沈紅之間,其實並沒任何雇傭關係,隻是以前就在市麵上認識,沈紅為人也還顯得仗義,於是,倆人便在很多時間裏漂在了一起。但也不是全在沈紅那住,小蘭還有些其他的單身女熟人,如小飯館服務員、批發市場小攤販、小公司文秘、美容院小老板等等,小蘭常年便輪流在各處蹭床睡覺。(以上可算是小蘭對自己獨立身份的相關解釋。)
沈紅說白了,是本地及外地若幹個生意人的“外包”。即不同於金屋藏著的那種二奶,身份相對也算自由,但相互間有著較為誠信的口頭協議,一叫就必須盡量趕到的那種關係。先前的汽車,就是本地的一個男人給的。她的所謂公司生意,則來自外地的另一個男人所代理的產品項目,將些業務放給她,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當個點,讓她有點事幹而已,盈虧根本不在她身上。她受傷後又開來的那輛車,則是來自第三人。至於她外出談的所謂業務,無非是這其中的某個男人需要她陪著度假,實在推不掉才不得已離開老周幾天。晚上接到那些必須馬上趕去的臨時電話,自然也全是去赴約,性質相當於包夜,占用時間倒不多,但隔幾天就必須履行一次。
總之,沈紅多年來最拿手的,就是讓這些50開外的男人們對她著迷,甚至誇張點說,所有跟她比較熟的男人,都跟她有過一腿。
而這些男人們之間,大致也都對彼此略有所聞,隻是在沈紅的高超下,樂得眼不見心不煩而已。隻是難免有多人同時找沈紅的時候,會導致日程重疊,難以兼顧,那時沈紅就隻好關掉手機,按自己的節奏逐個安撫。而那些暫時沒排上號的,則會於火急火燎間將電話打給小蘭,希望能從她這裏探聽到沈紅的下落。自然,小蘭的態度統統都是一問三不知,這同時也導致,她在沈紅認識的男人麵前一向都保持冷漠神態。
再說沈紅與老周。很顯然,沈紅對老周是徹底投入了全身心,老周也是她惟一沒從其身上得到過物質利益的交往對象。這除了老周在形象及年齡方麵的優勢外,他的床上表現也讓她格外滿足。畢竟那些老家夥盡管比老周有錢,但一是都有家,讓沈紅沒了進一步發展的想象空間(關於老周的離婚,沈紅早就聽老徐偷偷告知了,但老徐叮囑她一定不要告訴任何人;沈紅在悄悄透露給小蘭時,也要求她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同樣,小蘭更要求老馬,可千萬不要再告訴任何人);二是功力已退化,這在時尚的今天,就不用說有多沒意思了。而老周在沈紅那過夜時,隔壁的小蘭都能聽到沈紅的長時間嗷嗷直叫。
說到這裏,老馬壞笑不已。
老周則繼承了老馬三天前的表情,呆滯,漠然。
“現在明白了吧,我這幾天,舍身!入敵後!到底是為誰!”老馬說著說著,漸漸挺直腰板,提高了音量,最後簡直就是慷慨激昂、悲憤滿腔,順便用力一拍老周大腿:“老周你說,我對朋友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