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該去趟北京了。最近項目進展有些遲緩,而且還有點私活,也值得捎帶辦理。但,今天似乎還不行,明天吧。北京那邊有個環節還需要再等等,早去了也是耗著。
老周坐在辦公室,抽完兩根煙,算是理清了近期行動計劃。
沈紅又來電話,問周總什麽時候能來店裏指導工作呀。老周有點不好意思了,忙說我正要給你聯係呢,這就動身。沈紅說早知道我就晚兩分鍾再打這個電話,不還省兩毛錢嗎?不過我還以為你會說已經在路上了呢。老周哈哈大笑,說俺是老實人,在哪就是哪。
唉,去趟看看吧,誰讓欠了人家的呢,老周邊開車邊想。看看情況,方便的話就給她介紹幾個客戶,也就算是還她的人情了。至於她最期盼的那種目標,估計可能性不大。撇開她那難盡人意的相貌不談,輕易也不能考慮一個“漂”吧?
沈紅站在店門前迎候著,老周更不好意思了。人心換人心,咱又不是什麽官員或大財主,人家憑什麽就這麽低三下四?就算在感情方麵有點想法,那也是正常追求,說白了人家還是看得起你呢。心態這麽一轉換,竟不由陡然對沈紅多了幾分好感。人與人之間的感覺真是種奇怪的東西,也或許,是自己這些年來真正得到的溫暖太少了,結果隻要有人對自己好一點,就難免感激不盡。
匆忙想罷,老周趕緊停好車,將滿臉過意不去的表情送出了車門。
一通不乏誇張的寒暄過後,老周步入沈紅的門頭店。那個小蘭果然也在店裏坐著,看來這是個一主一仆的袖珍公司。不過倆人的精神麵貌都挺好,尤其沈紅,好象永遠都那麽滿麵春風,進而會讓人替她想到,以這樣的處世姿態,幹什麽都該能掙錢發達。
不過老周在隨便掃了掃她的店內布置,並隨便聊了幾句大致業務後,就不再這麽認為了。簡單說就是,看著不象那麽回事,眼前的這個女人似乎對做生意的一些基本要領都很沒譜,而且她還很不在乎這種沒譜。這就挺讓老周納悶了,莫非她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閑著沒事下海玩票?再瞧瞧磕瓜子的小蘭,頓時也就不拿她當個正經打工的了,這主仆二人看來就是一對閑漂。還有這麽開起買賣玩著幹的,倒是頭回見。
沈紅明擺著更對談業務不感興趣,推著他就進了裏屋。隨手關上門,然後撲過來就是個大擁抱。老周隻好跟她攪了兩下舌頭,又趕緊指指外麵,意思注意環境。沈紅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看樣子就算在這兒立馬脫光了辦一家夥都無所謂。老周苦笑,進門前的良好心情不由也散去了大半。
沈紅推他坐在沙發上,回身從辦公桌下掂出兩個紙盒。拿過來先打開一個,是條領帶。嘴裏說著,你瞧你現在打的這條,布料不好不說,也都髒了,趕緊換條新的吧。老周忙說我還有呢,你別拆開了,留給更需要的同誌吧。沈紅卻不管他,手中已將新領帶長長的拎了起來,接著一把將他脖子上的領帶扯掉,新的則由脖後繞過,左一下右一下為他係起來。不時還後仰著端詳兩眼,象個化妝師。
沒辦法,由她擺布吧。另一個盒子,不用說了,襯衫,而且肯定名牌。沈紅塞給他說,在這就別打開了,回去換上。老周苦笑道,還以為你打算再把我上衣扒下來呢。沈紅道,那不就顛倒了嗎,領帶都係好了還怎麽脫襯衫?說著手就摸在老周臉上,又道,我看你戴的這塊表也不太敞亮,改天也給你換一塊吧。老周頓顯痛不欲生狀,無可奈何的說,你不再看看我這車,是不也不夠體麵?沈紅正色道,沒錯,這事雖然不能馬上辦,但你記住我這話,年內我一定給你配輛30萬以上的。
老周拿下她的手,將她小推開一段距離:“妹妹,你想幹什麽?我怎麽對不起你了?就算你再有錢,這不是糟蹋我嗎?”
沈紅卻一撇嘴,倒頭紮到他懷裏,嘴裏說:“我願意,就算是糟蹋你又怎麽了。再說也不是專門給你買的,是別人送給我爸的,他那麽大年紀用不上,在家放著也是浪費,你就幫我消費了唄。”
一個飯局電話救了老周,要不然,恐怕真就在沙發上烈火幹柴了。
他匆匆脫出身來,連聲答應著沈紅晚上再聯係,近乎狼狽的逃出了門店。沈紅在後麵追著將紙盒塞到他車上。老周倉皇間掃了外屋的小蘭一眼,發現她依舊在垂著眼皮磕瓜子,對身邊熱鬧分明視若無睹。是作為下屬的職業素養,還是已見怪不怪了?當然這會的老周是絕無閑暇對此深入思考,隻想趕緊離開。
車開出一段路,他才放鬆一些。路上也有點堵,如今塞車已完全不分時辰了。老周駕著車走走停停,很快便覺太無聊。瞧這半上午都幹了些什麽,不明不白的受了一份禮,順便還占了兩把便宜,這叫什麽事啊。
放眼路旁的店鋪,處處體現著旺盛的欲火泛濫,其共同動機自然全是為了交易。幾乎所有商品都用美女來搞推銷,連價值塊八毛的破玩藝也少不了,好象你買件商品還能捎帶送個小姐似的。而那些代言人娘們兒一律滿臉賤笑,穿著或暴露或不整的時裝,姿態無論站坐皆扭曲下流,紛紛采用眨眼睛、努嘴巴、招手、劈腿等下三路手法,協助商家做著推銷。估計商家心裏想的是,這樣就可以讓男人顧客火燒火燎,在性衝動無法滿足的情況下產生花錢的衝動了;對女性顧客,則可激起她們的好勝心與摹仿欲。常年生存在這種無可躲避的環境下,普通的家常女孩當真就會覺得自己確實低人一等,有點姿色的則會終日與鏡子對視,心裏悄悄為自己估價。物質時代的颶風就這樣橫掃一切,無論城鄉,不留一點角落。
老周慢慢跑著,順便接著電話。
除了業務方麵的,老馬自然少不了催促,連聲沃操,問怎麽說話跟放屁似的,不說今天來的嗎?老周道,你搞清楚了,打電話時候已經過半夜了,說的明天,那也就是跟現在同一個的明天,而不是天亮後的今天。老馬道,你少給我扯這些裏格楞,告你說,明天可不能保證有合適的良家女子給你留著了。老周道,難道你能連夜就給米西了?太不注意身體了吧。老馬道,少他媽扯蛋,明兒可說定了啊。老周連聲道,是是是,明天要不到,讓上帝罰我骨折。老馬哈哈大笑,說你小子真該體會一下骨折的滋味。
他們說的骨折是一典故,其中大有文化。
老徐也來電話,打算晚上安排個飯局。尤其強調的是,老周若去不了就取消,若能去就隨便熱鬧熱鬧。老周知道他這還是在做長遠投資,反正是說有事也多少的有一點,說沒事便純屬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閑著。那就去吧,多喝點不還能作為一種擺脫沈紅的借口嗎?
還有老唐的電話,連聲埋怨老周不給麵子,請他多少回了,死活不去捧個場,還把電話都關了,至於嗎!老周楞了一會才想起來,這小子昨天上午是打過電話請他去參加傳銷聚會,哪跟哪兒啊,什麽他媽的下三濫活動也拉我去摻和,而且還肯定少不了一大幫老婦女,這不要我老命嗎?不過看在老同學份上,隻好解釋半天,說自己真的有事,電話也確實不是為你關的(心說你也未免太重視自己了吧),要不這樣,晚上請你吃飯,不過地點還沒定,下午再聯係吧。老唐這才罷休,嘟囔著收了線。
成天就他媽這麽吃來吃去。革命就是請客吃飯,然後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