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長夜漫漫
林慶麵無表情地回了禮部大堂,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覺司禮監的大堂比往日格外陰森,而裏麵出入的人也比往常不知多了好幾,且一個個殺氣凜然,讓人莫名便覺得有事要發生。
而司徒耀華將趙子慕押回了刑部之後,也正在向司徒元囂了解情況,那日司徒元囂第一個衝了上去,下手幹淨利落,且後來看他的表情一定是知道些什麽,因此司徒耀華第一時間便讓司徒元囂向他交代情況。
司徒元囂知道此事瞞不了,公主的事畢竟事關一國顏麵,便老實地對他交代了趙子慕與司徒寧安相遇的事,末了,司徒元囂補充道:“雖然此人並沒有主動做出什麽對皇家不利的事,但現在看來他是林慶的人,當初接近寧安說不定就是有什麽企圖,而且今天的事情太荒唐了,是放他不得了!”
司徒元囂自然隱瞞了司徒寧安故意假借招親之名引誘趙子慕,並想於他雙宿雙飛的事,雖然與今天的事無關,但畢竟大逆不道連他也牽連了進去,他還沒那麽傻。
但是,不論趙子慕是有功還是有罪,還是無辜,僅憑今天的事就不能放過她,不但讓公主失了德行,還讓皇家失了顏麵,這不僅僅是救了一個公主能挽回的,而且那事還發生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景惠帝的臉實在是被人打疼了,因此這個人必須抓。
司徒耀華怎麽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個樣子,司徒寧安竟然膽大包天敢私自出宮,還差點遭遇不測,而且還喜歡上了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子,並且為了這個小子竟然還做出了那種事。
司徒耀華突然就對那個乖乖就擒,俊秀而又沉靜的身影有了幾分興趣,這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呢?
而且他還是林慶的人。
刑部的人將這件事壓得死死的,無論誰都不能插手,而且他們得到命令,此案不用經過大理寺,可以由他們自己審核論案,結論隻要直接呈上景惠帝的案頭,景惠帝過目之後就可以斷案了。
雷厲風行之態簡直讓人側目,這也讓所有人都知道了,此案已經未斷先結了。
當天戌時,刑部大牢漆黑而又陰森的牢門外悄悄地遞出了一張紙條,牢門外的一個不知名的提燈小斯若無其事地將其撿起,走開。
不多時,這張紙條就捏在了林慶的手裏,燈火通明的千歲府裏林慶端坐在大堂的主位上,小蓮子甲一甲一都站在他的周圍,一臉殺氣騰騰。
夫人意外被抓,讓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殺氣沉沉,而他們每個人的身後都代表了一個強大而又凶殘的暴力機構,而這兩個機構一但全力運轉起來,整個大梁的天下都將抖三抖。
光是司禮監的番子就有五萬,而緝事府的府衛更是總共有十萬之多,這些人散布在大梁的天下各地,平時默默無聞地搜集著天下所有文武百官的情報,以及街頭巷尾茶樓酒肆裏的各種消息,就連江湖說書的都不放過,天下一有什麽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更誇張的說法是,就連哪個官員新娶的哪個小妾身上的肚兜他們都一清二楚!
他們是天子耳目,監察天下百官,也追查亂黨亂民,以防不臣和叛亂,天下無論大事小事都掌握在他們的密檔裏,一旦揭開就必會有人因此而落網。
他們忠心於大梁皇帝,可是他們卻聽命於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和緝事府的提督,而這卻都是一個人,他就是當朝的九千歲林慶!隻要他一聲令下,無論是誰,司禮監和緝事府的屠刀都會毫不猶疑地向其揮下!
因為從他們進入司禮監和緝事府的第一天起,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聽命行事!
這次趙子慕出事小蓮子也很自責,如果不是他沒有考慮周全,擅自將她帶了進來,也不會有今天這事。
刑部的大牢是個什麽地方啊,作奸犯科惡貫滿盈之人比比皆是,夫人一個弱女子進去了能承受得了嗎?
而且他們要是對夫人用刑了怎麽辦?
一想到這裏小蓮子悚然一驚,他突然記起夫人好像是以男子的身份被抓進去的,這要是上大刑的時候被發現了怎麽辦?
頂替緝事府府衛女扮男裝混入皇宮大內,而且還害的天家失了顏麵,這,這……
小蓮子現在才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趙子慕的身份若被揭穿了,恐怕就連他們的千歲爺也要牽連其中,因為誰都知道他是林慶的人。
抬頭看看一旁的甲一和甲二這才發現他們的臉色原來也早已經變的死灰色,因為趙子慕明麵上是他們的人,所以他們明白得比他還要早。
幾人相視一眼,又沉默地等著林慶的決定,而千歲爺對夫人的好是有目共睹的,他們相信千歲爺一定會把夫人就出來,跟了千歲爺這麽久,知道千歲爺雖然狠了點,但沒有什麽事是他辦不到的。
林慶緩緩地盯著紙條上的墨跡,半響才將它收入袖中,眼神中閃著晦暗不明的光芒。
不久甲一和甲二迅速地離開了千歲府,而很快朝中刑部的幾個官員都在自己家中的案頭上收到了點東西,一個個麵色如土。
第二天早朝,就有監察禦史給景惠帝上折子要求嚴查此案,監察禦史的品級不高,但這卻是要命的官,頂著言官的帽子就什麽事都敢插一腿,他們以為民請命,正義直言為由頭,平時最喜歡抓著君王的小辮不放,若是說對了,他們的名聲會更響,若是說錯了他們也是為了家國社稷憂慮,有誰好意思怪罪他們。
今日他們又拿著公主大婚那日的事情說事,畢竟也隻是要求嚴查,不會觸了景惠帝那根異常敏感而又名為顏麵的神經,所以也沒有人在意。
這事本來就是由太子和刑部辦理,給景惠帝一個詳細的結果也是應該的,因此景惠帝也就答應了。
這日司徒耀華去刑部大牢審問趙子慕,至於審問什麽自然是由他決定了,比如某千歲有沒有什麽不軌的心思……
刑部大牢環境雖然很陰森,但畢竟比別的牢獄幹淨整潔了很多,因為這裏關押的大多是朝廷的官員,這些人即使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但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雖然落了難,但難保會有一些人又有機會出去,東山再起,因此,看守牢獄的人對關押在這裏的人也不敢為難,因為指不定他們就逃出升天,到時候記著這事回來再給他們一刀,那時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關押趙子慕的牢房倒也整潔,一張草席,一張桌子和一張凳子還有一個喝水的杯子和水壺,此外別無它物。
司徒耀華和身後跟著的幾個刑部官員站在牢門外看著草席上靜靜盤坐著的人,她的背後靠著漆黑的牆壁,臉上的表情很祥靜,沒有一點變化,看他身上仍然沒有一絲褶皺的衣服,似乎自從來了這裏就不曾動過一般。
命人搬了一張凳子坐下來,然後對著裏麵的人咳嗽了一聲。
趙子慕緩緩地睜開眼睛,然後從容地從草席上站了起來,對著司徒耀華施了一禮之後就自己也搬了張桌子坐在司徒耀華的對麵,漆黑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你不怕?”,司徒耀華饒有興趣地道。
“如果我說我很害怕你會放了我嗎?”趙子慕道。
司徒耀華頓了一下,然後笑了,說:“自然不會。”
趙子慕理解的點了點頭,然後道:“你話好多。”
司徒耀華噎了一下,然後仔細地盯著麵前人的表情,臉上雖然麵無表情但可以看出他的眼中確實有一絲不耐,這讓司徒耀華有點鬱悶了,誰人不是恨不得能跟他多說幾句話,渴望得到他的垂青,可是眼前的人竟然對他不屑一顧,也不知是不是裝的。
司徒耀華又道:“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趙子慕果斷地搖了搖頭,雖然臉上的表情很肯定,但司徒耀華要是真信了那就有鬼了,這人真是一點也不配合。
司徒耀華幹脆地道:“我是當朝的太子,父皇命我負責審理你的事,你從實招來,和寧安是什麽時候認識,接近她有什麽目的,你和她之前到底是什麽關係,為什麽她那日會對你說那些話,你要如實招來,不許有假!”
趙子慕的眉微微擰了一下,然後道:“太子殿下,我和她加上昨日的那一次總共隻見過三次麵,第一次在風雅閣,她誤闖了我的房間,莫名其妙地在我麵前哭的稀裏嘩啦,所以有事在身的我,還要苦心費力地安慰這一個莫名其妙的小丫頭,並耽誤了自己的好些時間,第二次她差點被人欺辱,我好心順手救了她,結果差點被她哥砍了,我僥幸逃脫了之後他還念念不忘的派人跟在我的身後追了好久,第三次就很不幸地被她一番話弄到了這裏,又被她爹抓了,還和你來了一次這樣隱秘而又不友好的會麵,說到底其實我隻不過就是一個倒黴蛋而已。”
趙子慕看著他一口氣說完了之後就不說話了,往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皺了皺眉頭然後便喝下去了,然後再來一句總結道:“太子殿下,您想知道的我都說了,我不知道的,您也問不出來,剩下的如果您有興趣的話不妨追上匈奴的迎親隊伍親自問一問和靜公主,順便在幫臣問一問她是想讓臣死吧?”
趙子慕現在的身份是緝事府的人所以必須稱臣,而她心裏也憋了一胸口的氣,而這人大半夜的竟然還要死不死的審問她,不消遣消遣他實在過意不去,長夜漫漫她實在是寂寞而又無聊得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