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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京都事端

  三人進了京都,隻覺得不愧是天子腳下,繁華熱鬧得很,一路上擺攤叫賣的街市,都看得他們眼花繚亂,就更不用提這琳琅滿目的商鋪了。


  ??三人到了文思會館,拿出自己的文書貼,會館的人給他們安排一間小院;這文思會館是南明國君上為招待全國各地上京趕考的考生特意設立的,是文官出仕的地方,因此取了“文思”二字,用作會館的名字;文思會館占地一百畝,住下上千考生自然不在話下的;而且,開考前一個月的吃住費用都由會館承擔,可見朝廷對文人的重視。


  ??當然,要想住進這會館,隻有三這種辦法;第一種就是成為會館的工作人員了,自由進出,就別提住了,還不是自己想睡就睡;第二種就是有文書貼的考生了,文書貼就是證明考生曾在南明國的某府上獲得過府試的前六,有參加殿試的資格,就是有機會成為天子門生的人才能住;第三種就是這些考生的仆人、書童了,所以福伯能跟著他們兩人進去,也就沒什麽好奇怪的。


  ??三人剛住下,公孫銘就向沈問丘借了些銀兩出去了;說是要置辦點換洗衣物和紙墨回來;那倒也是,公孫銘在路上讓人洗劫一空,全身上下就剩那本盜匪們不敢碰的文書貼了,要不是遇到沈問丘三人,他上京都的出場方式估計就隻能是乞丐的裝束了。


  ??沈問丘本想讓福伯去幫他拎一下東西,可惜他沒那個福分,自己給拒絕了。


  ??沈問丘在福伯的幫助下,清理了大半天,才將小院裏的灰塵清理幹淨;或許是他們來的太早,會館的工作人員都還沒來得及清理;其實,這院子每個月都有人來清掃一次,也算不上髒,隻是沈問丘自己講究了點;畢竟要在住上一個月的時間,弄幹淨點,自己住著也舒服點;

  ??沈問丘洗了把臉,見公孫銘出去大半天也還沒回來,叫上福伯就去尋他。


  ??“你這人講不講道理呀?”青年男子有些膽怯,但又覺得凡是都講個“理”字,於是就表現出文人書生的那股死板勁、窮酸骨氣;雖然也是害怕,但有些人就是這樣,越是害怕,就是覺得越要理論,這樣心裏才比較舒服;他對麵的少年露出紈絝的笑容,對著身旁的小仆人說道:“喲,川兒,聽到了嗎?有人要和本少爺講道理?”


  ??那個叫‘川兒’的小仆,恭敬地賠笑道:“講道理,誰敢和少爺講道理呀?這京都少爺您就是道理。”一看這小仆就是個馬屁精,會說話,懂自家少爺的心思,將這少年捧得那叫個高興。


  ??少年譏諷地對青年說道:“誒,小子,聽到了嗎?這京都本少爺就是理,今兒個,你要是不跪下給本少爺道歉,本少爺叫你走不這京都。”


  ??旁邊人低聲問:“哪個不開眼的家夥,惹了這個小霸王呀?”


  ??旁邊人也低聲答道:“諾,就那個愣頭青,看樣子是個外地人,估計是沒打聽過,才惹上了這瘟神。”


  ??另一人:“噓,小聲點,你們不怕死呀?”


  ??旁邊有一個老人說道:“唉,多好的小夥子,可惜了,不死也是半殘。”


  ??“唉,這也怪不得他,怪也隻能怪他時運不濟,碰上這瘟神。”一長得不算好看的中年婦人說了句還算中肯的話。


  ??類似的討論發生在人群中的各個角落,聲音不大不小,公孫銘剛好能聽清;才明白自己得罪了京都裏的地頭蛇,長公主府的小少爺蘇青樹;這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何況公孫銘不過是一介書生;搞清楚了狀況,公孫銘倒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自己占理呀!可俗話說:“民不與官鬥”,何況這是京都裏的權貴,估計除了君家和相家就沒有人能大過他們家了。


  ??這要是真給他下跪,那文聖人的臉麵都讓他丟盡,怕是天下的書生都會恥笑他一點文人的骨氣都沒有,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可愁煞死我們的公孫了。


  ??總得要有個應對之措才是。


  ??有時候,福伯也不是隻會鼓搗他的破葫蘆嘛,隻見他眯著老花眼睛,伸出他那枯黃幹瘦的手指指著前麵,問道:“少爺,你看那人是不是公孫公子?”


  ??沈問丘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看去,還真是公孫銘,隻是,見那裏一群人圍著,沈問丘心想公孫銘那榆木疙瘩肯定攤上事了。


  ??可他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如果自己不上去幫他,那還會有誰去幫他;因此,沈問丘隻能硬著頭皮上去了,問道:“公孫大哥,怎麽回事啊?”


  ??隻見那紈絝少年有些不屑的說道:“呦嗬,還來了兩個幫手,川兒,你看看,一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子,一個老掉牙的都快進棺材了還出來。”


  ??川兒拍馬屁道:“估計是聽了少爺您的威名怕了,所以才派了這個小的、老的沒用的東西來。”


  ??少年聽到川兒的話仿佛很受用,哈哈大笑,道:“有道理,有道理。”


  ??沈問丘沒功夫搭理這兩人,看著公孫銘;

  ??公孫銘似乎不想讓沈問丘卷進來,說道:“問丘,這件事你還是別管了。”


  ??可沈問丘是這麽輕易讓步的主嗎?

  ??公孫銘見他這般執拗,隻能將事情的原委跟他說了一遍,同時讓他不要管這件事。


  ??原來呀!公孫銘買好了東西,準備回會館時,剛好這個叫‘蘇青樹’的家夥撞上了他,這硯台本應該是幹的才是,但公孫銘擔心硯台質量的好壞,在文房四寶店倒了點水試驗了一下,又舍不得這點墨水,就端著出來了,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幕,墨水潑了蘇青樹一身,公孫銘也給他道了歉,沒想到蘇青樹得理不饒人,不,應該說沒理還不饒人,非要公孫銘跪下給他道歉。


  ??沈問丘沒說什麽,拉起公孫銘就想往人群外走去,不料,那個‘川兒’的年輕小仆,張開手臂攔住他們;那紈絝的少年也伸出手臂叫囂:“哪兒去呀?”


  ??沈問丘冷著臉問道:“你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川兒,他問我想怎麽樣?”蘇青樹似乎完全沒有一點危機意識,完全的二世祖模樣,自顧自地笑著;

  ??那個叫’川兒‘仆人,可能時狗仗人勢慣了,這會拍馬屁的人都應該是精明的主,懂得拿捏分寸,他倒好一時失了分寸,完全沒有注意到沈問丘鐵青的臉色,趾高氣揚的說道:“跪下給我們少爺道歉,這事就算這麽了了。”


  ??沈問丘冷著臉一步一步的走向蘇青樹,問道:“跪下,道歉是吧!”


  ??蘇青樹完全沒有意識到沈問丘會反抗,說道:“沒錯,跪下給我道歉,咱們這事就兩清了。”


  ??蘇青樹這話剛說完,腿上就挨了一腳,沒站穩就跪了下去,沈問丘冷著臉,摁住蘇青樹的脖子,嘴裏不停地嘟囔道:“跪下道歉是吧,你就這麽喜歡跪下道歉,跪下,跪···下,道歉。”被沈問丘摁在地上磕了幾個頭,蘇青樹才從蒙圈中回過神了,平日裏都是他欺負人,今天反過來自己被欺負了,什麽情況?

  ??沈問丘嘴裏還在嘟囔著:“還跪不跪下來道歉了···”


  ??那個川兒也沒有想到沈問丘膽子這麽大呀!也被他這操作整懵圈了,不過好在隻是一會兒的功夫,就回過神來了,他上前就推開沈問丘,扶起他家少爺說道:“小子,你知道,你打的是誰嗎?”


  ??沈問丘上去就是一巴掌,還爆了句粗口:“我他娘的,管你是誰呀!”這一巴掌扇得這個叫‘川兒’的整個人都轉了一圈。


  ??蘇青樹沒想道今天會碰到這麽個狠角色,放出狠話:“小子,有種你別走,你給我等著。”然後,連滾帶爬般的捂著剛剛被沈問丘踢了一腳的腿一瘸一拐地跑了。


  ??這蘇青樹主仆兩人剛走,周圍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顯然這些人平時被這蘇青樹主仆欺負多了,看他們今天的狼狽樣,心裏不知道有多解氣、多痛快。


  ??沈問丘還傻乎乎的把自己當唱大戲的主角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禍,笑著拱拱手道:“謝謝、謝謝各位的捧場呀!”


  ??有個老人實在看不下去了,過來牽著沈問丘的手,說話都不是太利索,道:“年輕···人快收拾東西跑吧!等到他們回來,怕是···怕是你們比老頭子我都先進了棺材。”


  ??沈問丘說道:“老人家放心,這天子腳下是個講理的地方。”


  ??老頭見他不聽勸,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知道你打了誰嗎?那是君上的小外甥蘇青樹,我們南明國的長公主的小兒子,也是吏部尚書蘇大人的小兒子,你找誰講理去呀?”


  ??沈問丘還是固執的覺得有說理的地方,道:“老人家,君上這麽重視文人,想來是個講道理的人,你就不要為我們擔心了。”


  ??老頭見沈問丘不聽勸,歎息了一聲,拄著拐杖巍巍顫顫地走了,嘴裏還嘟囔道:“怕是這閻王爺那又多了起無理頭的案子咯。”


  ??沈問丘才沒在意這些,而是心中感歎道:“世人皆怕權貴,卻忘了聖人教導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道理。”


  ??看了眼還在顧慮什麽公孫銘說道:“走,吃飯去。”一路上沈問丘還不斷地開導顧慮重重的公孫銘道:“聖人說過:‘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我們是都聖賢書的,要相信聖人的話。”


  ??又說道:“君上是個講道理的人,一定懂得聖人說的‘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誌,與民由之,不得誌,獨行其道。’怎麽會為了他那個不爭氣的外甥刁難我們呢?你我就將心放肚子裏,好好準備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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