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本心
月晴想要讓葉征死，並不是因為她對葉征有多大的仇恨，她隻是知道葉征如果不死的話，也許她永遠都沒有機會救出她的大師兄而已。
??她知道她大師兄當時偷襲葉征是她大師兄錯了，可是她兩次幫了葉征，在加上葉征那般的侮辱他大師兄這欠了葉征的人情也該還上了，畢竟葉征羞辱她大師兄已經不單純是羞辱一個人了，乃至於她所信仰的心中的聖地都已經被葉征給羞辱了。
??有些事情不能放在天秤上等價交換，所以不管他們是不是欠葉征的，她也一定要把她大師兄給救回來，月晴就是這麽想的。
??不過不管如何，她現在知道葉征在什麽地方了，也知道葉征在那裏的話，那麽他大師兄也一定在那裏，這些天來她苦苦的追尋終於有了結果，旋即她便踉蹌著向著那個方向而去。
??對於月晴來說，如果她沒有受這麽重的傷的話，可是現在她的速度隻能用挪來形容，畢竟一個之前甚至於要用爬行來前進的人，此時能踉踉蹌蹌的向著那個方向跑，就已經算是奇跡了。
??不得不說，她此時的樣子或許隻能用心中還有一口信念在支撐著方才能有這樣的奇跡。
??時間在流逝，月晴恨不得馬上找到便她大師兄，可是任憑自己多努力，那快速流動的時間卻並不不會因為她的努力而停下來，畢竟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奇跡啊？到處都有奇跡發生，那隻會出現在傻子們的意淫當中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月晴看到了遍地殘劍，也看到了極遠處的那兩道身影。
??一道身影的身上插滿了殘破的劍，可他依舊還站著，鮮血近乎將腳下的土地都染紅了，看上去就仿佛是被打出了無數個窟窿的裝滿紅色燃料的大染缸一樣。
??那人就是葉征，可葉征還站著，手中的劍還抵在林一笑的喉嚨上，可在看林一笑，身上不曾見到半分傷口，負手而立一幅宗師風範的樣子靜默的站在那裏沒有動。
??“葉征，你贏了，我真沒想到竟然真的能以我證道，隻是我想不通的是，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林一笑依舊淡然的看著葉征問道。
??得到林一笑的承認，葉征仿佛感覺到自己的心境一瞬間得到了極大的升華，仿佛陡然從一汪渾濁的水潭頃刻間就變成汪洋大海，他笑了，咧嘴之間大口鮮血從嘴角嘩嘩的留了出來，本想說話的他，卻因為不斷從口中流出的鮮血而沒有把話說出口。
??接著，直至口中鮮血流盡，葉征方才伸手在嘴邊抹了一把，可是其實沒有什麽效果，本就滿臉的鮮血渾身都是血，他這個動作看上去就像是在血水中攪了攪似地。
??月晴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葉征身上，此時他看到葉征臉上那狂熱的笑容，不自覺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寒意，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家夥，這樣狂熱甚至可以用瘋狂來形容的瘋子。
??這瘋子不知為何一下子把這小姑娘給嚇到了，畢竟她從小到大看到的人，都是衣冠楚楚儀表堂堂之輩，何從真正見過那狼狽且破爛不堪，在生死之間徘徊的亡命之徒？
??而如今見到，便是一種震撼甚至是一種恐懼，從葉征的臉上她好像看到了什麽才叫做瘋狂，什麽才叫做殺戮死亡，什麽才叫做在生死之間徘徊掙紮著求生。
??這些，都不可能是一個在庇護中，在高高在上的蟾月神宮那般蜜罐子當中生活長大的少爺小姐們能看到的東西。
??月晴被徹底的震撼了，她站在那裏就那麽怔怔的看著葉征，看著瘋狂的在真正死亡與殺戮當中行走的怪物。
??葉征笑了，依舊是那種狂熱的笑容，“以劍證道我成功了，你眼睜睜的看著我一步步的擊敗你，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我是如何做的麽？若你看不出來，恐怕你就妄稱劍神了。”
??林一笑依舊背負雙手，那副大家風範從不曾消退，若非是兩人對話，恐怕誰都會認為真正的勝利者是林一笑，而並非是傷痕累累，怕是連半條命都快剩不下的葉征。
??不過也不怪別人看不出來，因為葉征和林一笑一戰，他葉征受了無數劍，被擊中了無數招，而林一笑一劍未中，隻不過是現在葉征可以隨時殺了林一笑而已，說白了，就是葉征隻勝了林一笑一劍，而林一笑勝了葉征無數劍。
??可葉征最終還是勝了，因為葉征勝了的這一劍才是真正決定兩人勝敗的一劍。
??林一笑緩緩開口，“我的確沒看懂，所以我更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麽，我甚至不介意來求你告訴我真相。”說著林一笑盯著葉征歎了口氣，“我一生醉心於劍道，你這一劍讓我無比震撼驚豔，我不懂，看不明白，所以我更想懂，更想明白，甚至比任何人都想弄清楚這些。”
??葉征笑著，讓人看著都是猩紅色，“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劍心’？如果你不懂劍心，那麽我現在可以很自信的告訴你，我比你更懂劍，我知道他們的存在並非隻是殺戮的利器，它們也有它們自己的心。”
??“你修君子劍意，我修的淩霄劍意，雖同為劍意可卻並不相同，劍意乃是劍心，修劍便是修心……”葉征笑著說道，接著他淡淡道：“初習劍，以翠竹為劍，劍意挺拔無殺人之意，恰如君子……竹青翠挺拔，直衝天際，恰如君子自強不息奮進努力，竹空心恰如君子虛心好學，竹有節恰似君子氣節，竹堅韌恰如君子百折不撓……修劍者當如君子當如竹，而劍意便是君子意，劍意為主且功法劍訣乃為次要……”葉征淡淡的說著，說的竟是林一笑少年時期領悟君子劍意的感悟。
??很多很多，葉征如今也依舊如數家珍，讓林一笑竟然一時間看到了自己少年時的影子，那少年時誌在四方，卻堅守君子之氣，方才有了後來劍神之名，可現在的林一笑呢？何曾再有少年模樣，何曾還是君子？
??“變了，一切都變了，可不變的隻有你的君子劍意，可你變了它卻沒變，你覺得一個連自己劍意都駕馭不住的人，還有什麽資格稱自己為劍神？”葉征淡淡的笑著，笑容不再那麽猙獰了，眼神似乎也變得有些悵然。
??“當年，視你如高山讓我仰望欽佩，更是覺得劍道一途我師承你林一笑一脈更是無上榮光，你林一笑就蒼穹之上那輪皎月那輪驕陽，而我隻不過是泥土當中的一株小草，讓我無盡的對你向往崇敬，也永遠在望著你這道光芒，可現在你林一笑可曾還是當年少年？可曾還堅守過本心？可曾還對得起老猴子日夜期盼，還對得起那以君子為象征的青竹先生？有對的起那些如我曾經一樣，對你無盡敬仰視你為一聲所追尋目標的健身宮弟子麽？”葉征淡淡的笑著，那笑容竟變得越來越溫和了起來，仿佛寒冷當中的和訊陽光，讓人感覺無盡溫暖。
??乃至於遠處的月晴都感覺到了心中那一絲絲的暖意。
??林一笑有些失神，他仿佛看到了幼年那個堅韌不拔的自己，那個放著無數邪門歪道提升能夠提升功法的方法而不用，醉心於劍道追尋他心中理想的自己，看到了那個恪守君子本心，不斷攀登布局艱險，從不曾退縮也從不曾為了追求力量而走上邪路的自己。
??那年他很年輕卻很驕傲，同齡人把他遠遠的甩在身後，甚至回頭嘲笑他的愚蠢，可他從未放棄過自己的大道，而他也成功了，那些曾經把他甩在後邊的人一個個老去死亡，一個個泯然眾人，一個個化為泥土灰塵，悲哀的死後數十年他們的名字還沒有一個屁聲大，他們過完了可笑的一生又在可笑當中蕩然無存，而隻有林一笑比任何人走的都更遠，因為他從不是投機者，也從未走上為了力量的而強大的邪路，然而現在的他……
??那時的林一笑何曾是現在的林一笑？而這一刻他似乎在這年輕的後輩身上重新找回了自己曾經的記憶，找回了自己的本心，可卻讓他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蒼白，韶華白首卻隻是在這一念之間。
??葉征笑了，“看來你懂了，你懂了，我也就算是安心了，不過……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做的，因為我覺得你林一笑死了比活著更安全。”
??葉征將要動手，可一個聲音似乎使勁了自己最後的力氣驟然喊了出來，“住手！”聲音有些沙啞，可卻能聽得出來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這讓葉征緩緩轉頭望向了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月晴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葉征，帶著憤怒同時也帶著她的不理解，“他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你何必要做的這麽過分？難道殺戮對你來說就那麽有趣麽？”
??葉征忽然笑了起來，“殺戮無趣，那麽你為什麽想要讓我死呢？”
??“你……可他已經明白了！既然他明白了，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對他？”月晴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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