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相認相知
就這樣，因著孫賀一事，原本應該喜氣盈盈的孫府上空，籠罩了一層陰沉。由於查不到具體是什麽人動的手，孫旭明不得已隻好將賓客們悉數送走，言語之間還得不動聲色掩蓋著府內醜聞，另一方麵又得忍著部分官員冷嘲熱諷的話語，真是好不窩囊。
而後他便連夜請旨入宮，去向墨昊陽上報關於大喜之日駙馬突然中毒一事。
剩下孫府的其他人，盡管已經得知此事跟君無雙無關，他們卻還是冷著一張臉，態度傲慢，顯然並不相信。
而孫全作為他們中最聰明的人，雖然同樣不喜歡君無雙，但也看出來這件事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的。他不由得想起墨簡之前最後那句話的含義，從語言態度到情緒，仿佛真得是不願意自家大哥就此醒來。
若真的如此，那這件事，恐怕就不好辦了。
“三公子，事已至此，奴婢恐怕沒理由再呆在孫府了。”
看著孫全一個人走在前麵沉思的樣子，君無雙不由得揚高聲調提醒對方。
“君師傅何必急著走，陛下之前不也下旨要你在府中待足大婚三日才可以回去嗎？”孫全很快轉身，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雖然我大哥現在躺在床上，但君無戲言，君師傅應該懂得。”
早就知道他們沒那麽容易放過自己，君無雙心中冷笑一聲，卻還是有禮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被孫全安排的婢女一路帶去客房，靜雅的環境襯著月色倒獨有一番美意。索性孫全是個明白人，雖然不願意放她就此回去，但也不會在吃住上麵苛待她。
就衝這份心性，這孫全日後怕也是個不好對付的！
君無雙遣散了伺候的婢女，和玲瓏二人沏了一壺淡茶正坐在桌前小聲說著話。她房間的窗戶早已經打開，月色如薄紗般籠罩著，似夢似真，又很是美妙。
不多會兒就聽到外間有腳步聲靠近，君無雙按住玲瓏就要站起的身子，轉向窗戶那邊笑道，“你這是又準備爬窗戶嗎？”
說話間，就見一人影直接從窗外跳進了房內，衣袂飛揚，發絲飄散。來人身上散發著一股很好聞的淡香，君無雙抬眼瞧著他俊美的長相，搖了搖頭，“陌青嵐，大晚上的你耍什麽帥。”
“我不耍帥可怎麽辦。”陌青嵐很自覺地拉個凳子靠著君無雙坐下，臉上滿是委屈，“夫人你一整天都沒正眼瞧過我，我要再不加把勁兒，就得被人比下去了！”
“你嘴上就沒個把門的嗎？”君無雙很是無奈地看著他，“我今天麵對的可是孫家那幾個人，要是我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說錯一句話，隻怕現在就沒機會坐在這兒聽你胡說了！”
“孫家所有人裏麵，唯一值得用心對付的隻有孫全。”陌青嵐隨意地說著，拉過君無雙的手把玩，“孫賀已經完了，孫擎又魯莽，孫顏曦就更不用說，沒腦子的蠢貨。至於孫旭明，也許是年紀大了，做事總是畏首畏尾，所以孫府隻剩下孫全一人。但雙拳難敵四手，這麽大個府邸就靠他一個，怕撐不了多久。”
“你還忘了一個人。”君無雙慢慢皺眉，“宮裏麵那位，可也是孫家出身。年紀輕輕就穩坐皇後位置，你覺得她會簡單？”
“她不動你，我自然不會把她算在內。”陌青嵐表情寵溺地伸手替君無雙撫平眉宇間的皺紋，“總之，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看著他眼裏的堅定，君無雙忽然有一瞬間動搖，她怕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被寵壞了。雖然被人捧在手心裏的感覺很好，可她總覺得太過依賴陌青嵐，對她而言，並不是什麽好事。
“啪啪啪。”
就在二人目光對視，你儂我儂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幾聲鼓掌的聲音。君無雙猛地回過神來看過去，發現卻是君無痕和墨童正一臉似笑非笑地走了進來，身上帶著幾分夜晚的涼意，將適才房中的炙熱衝散的一幹二淨。
“怎麽這麽快就來了？”陌青嵐見狀，不悅地皺了皺眉，“孫府盯梢的人就這麽沒用？”
“哈哈！”君無痕還是第一次瞧見他這幅樣子，不由得大笑出聲，“二殿下，那些人是厲害，但對我和五皇子來說，就不值一提了。倒是你，不是說先去茅房嗎，怎麽，非得跑我姐這兒的茅房才能小解？”
“你這小子……”陌青嵐一張老臉難得被搔得紅了紅，指著君無痕對君無雙道，“你還不管管你這弟弟，嘴裏麵也沒個把門的！”
“我還沒問你怎麽帶壞了我弟弟，你倒惡人先告狀了？”君無雙佯裝嚴肅地搶白陌青嵐，一點也不留麵子，“要不是你整日裏胡說八道，無痕他能說出剛才那些話？”
“你你你！”陌青嵐氣得跳腳，目光掃了一圈卻發現房內沒一個人幫著自己。他跺腳，一臉不高興，“反了反了！這日子沒法過了！蒼天啊大地啊！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家門不幸啊！”
看著他痛悔至死的模樣，君無雙幾人相視一眼，憋笑憋得很難受。最後還是墨童一腳踹了上去，看陌青嵐輕鬆避開後又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一邊往門外走，一邊道，“你再這麽狼嚎下去，孫全就該親自來替你撫慰心傷了。罷了，還是把時間留給他們姐弟倆吧！”
陌青嵐哪裏不知道，他抬頭看著君無雙眼角眉梢都帶笑的樣子，心裏不由覺得欣慰。
有多久，沒見她這麽高興呢？果然啊，女孩子還是應該多笑笑才好。
看著墨童三人退出去的背影，君無雙這才又將目光移到君無痕的身上。
他的皮膚很白，尤其是在月色的映襯下，總帶著一種透明，似乎能望進血脈裏，讓人瞧著不由心驚。
想起他身有重病，想起他雖為妙手神醫救得了天下人卻獨獨救不了自己，想起僅在腦海中存有的關於弟弟的記憶……君無雙忽然有些詞窮，在獨自一人麵對君無痕的時候，她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姐，你別這樣看著我。”
最終還是君無痕先開了口，隻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捂住了臉，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你再這樣看我，我又要哭了。”
被他這句話說得有些動容，君無雙不由自主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傻孩子，想哭就哭，這兒又沒有外人。”
話音剛落，就被一個寬敞的擁抱抱了個滿懷。不同於被陌青嵐抱著的那種感覺，君無雙隻覺得似乎是被君無痕影響著，連帶著自己都有些微微發抖。她的眼眶不自覺濕潤起來，感受著兩具流著相同血液的身體慢慢合成一聲的心跳，忽然就沒了剛才種種不安的情緒，隻剩下溫暖。
來自親人的，溫暖。
“姐！姐！你知道嗎，我有多想你！”君無痕的頭埋在她的頸窩，哽咽的聲音和滾燙的淚水幾乎要灼傷君無雙的心，“我恨我自己沒能在你重傷的時候趕到！要是那時候你出了事，我一定要親手殺了殷楚慕那個混蛋！”
“姐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君無雙輕拍著他的脊背，柔聲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們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
“姐你不用安慰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明白！”君無痕有些大力地摟緊了君無雙，“二殿下雖然人不錯，可我才不相信他是出於好心才救下我們的！他不過也是想利用我們！”
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戳了一刀，君無雙幾乎有些站不穩。她慢慢皺起眉，咬了咬牙強定心神，才道，“無痕，剛才那些話，不要再說了。”
君無痕揚起淚眼朦朧的臉，似乎很是不解地看著君無雙，“姐你怎麽了？”說著，想起剛才進門前聽到的那些話，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姐你……愛上他了？”
“無痕，不管二殿下出於什麽理由，你需要記住的隻有一件事。”君無雙避開剛才那個問題，直視君無痕道，“這個世上，沒有比活著還重要的事了。很多事，隻有活著才能去做，比如說……報仇！”
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君無雙的想法，君無痕定定看著她，良久，才說道，“姐，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哦？”君無雙卻低下了頭，仿佛漫不經心地道，“怎麽不一樣了？”
“更像是活著的人了。”君無痕慢慢冷靜下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以前的你總是對殷楚慕言聽計從，哪怕他讓你死你都會心甘情願。那時候我總覺得活得像他的傀儡，從沒想過有一天你會有向他報仇的想法。”
“是啊，我這條命可寶貴得很，總不能再去做誰的傀儡那種無聊的事！”君無雙說著，眼中冷色大盛。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複又道，“無痕，關於你自己的病，你可有查到是什麽原因？”
君無痕的臉色因著這個問題頓時變得有些古怪，他低頭，似乎在想著怎麽跟君無雙說起才不會嚇到對方。
“我翻閱了很多醫書都沒結果，就在我想放棄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南疆的巫師。”他說著，笑容有些苦澀，“我才知道我並不是中了毒，而是中了蠱。”
“是誰？”君無雙的手下意識握緊，心裏麵那個答案幾乎要噴發而出。
“是殷楚慕。”君無痕的身體抖了抖，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往事，“他為了控製你，當年在我身上下了蠱，隨後又消去了我的記憶。所以這麽些年，不管我怎麽查都沒有進展。”
“姐，”說著，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君無雙的手，“我知道你對二殿下感情已深，但有句話我必須要說。雖然看起來二殿下要比殷楚慕對我們更好，可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在用我的性命來威脅你去做不願意做的事！”
“他和殷楚慕，從根本上絲毫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