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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江湖路漫漫

  柳易出了開陽郡時,已經是人間四月了。


  曾經有詩雲人間四月芳菲盡,確實,除了一些反應慢的大樹,其他草木不但花落了,樹葉子也開始變青了。


  柳易下山已經好幾個月了,上到神仙宗門的謫仙人,下到行商坐賈,他認識了很多人。


  相熟什麽的大多數都談不上,隻能算是點頭之交罷了,倒是有六人十分仗義,其中三人還活著,三人死了。


  柳易突然想起了胖子孟煙塵,他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張口閉口就要送人幾百萬兩銀子?

  大胖子生意能做那麽大,應該不是缺心眼才對啊!

  想到有錢,柳易幾天前也是個懷揣著五十兩黃金的闊爺,可惜沒能多得瑟幾天。


  給他們三兄弟買東西的時候,看了七八家器械鋪子。


  有好的,有不好的。


  橫豎他們都嫌貴,感情郭達旦就想少花銀子能多買幾斤廢鐵啊,逛了大半天啥也沒選上,不是嫌小,就是嫌貴。


  柳易開始還跟著耐心地選擇,多是提一些綱領性意見,這刀耍起來帥氣,那刀揮舞著霸氣什麽的。


  大半天過去,郭達旦還是沒選上,逛街卻不買東西的柳易的臭脾氣跟著上來了,幹脆花錢買了最好的。


  當時心裏還挺爽。


  後麵想想,恨不得給自個兒腦子幾下重手,心想以後做花錢決定的時候,一定要抽自個兒兩耳光清醒一下腦子再開口。


  柳易吐了口唾沫,罵道:“老子都給你花了十八兩三錢黃金了,你小子還他娘的不忘試探我,有沒有江湖義氣啊?”


  柳易回頭一想,算了,人都死了,再罵也沒有用,罵過的也就當它過去了,畢竟吐了的口水,吸不回來。


  柳易在清風客棧幹了大半年伺候人的營生,已經從曾經隻要五兩黃金的小土匪變成了真正的大財迷了。


  可惜床上沒個媳婦,門口沒隻守財狗,他也守不住財。


  他在清風客棧門口丟了一大袋子的銅錢,也不知道被誰撿取了,老板娘撿了的話,雖說她家已經有了幾千兩黃金了,可柳易想想,老板娘八成是不會還的。


  更何況老板娘很久沒早起了,老板也一樣,就算是早起了,也隻是忙著給媳婦上妝,出門吐口痰的功夫都沒有。


  兩個同仁夥計撿到的話,小六一定會大勢給自己吹噓一番,什麽時候算命去了,那個算命的老道如何如何靈驗,老道說他這幾日會有意外之財,沒想到還真給他說著了。


  小六也不會忘記讚賞自己一番,說說當時的自己如何鼓足了勇氣去臭烘烘的老道攤前,現在回頭一想,老道是經常泄露天機啊,天網恢恢,說了天機的人自然要受到天譴的。


  王小三撿到的話,可能不會聲張,悶聲自個兒發財,晚上會請幾十個兄弟幫派兄弟一同喝酒。


  他們那個幫派十分硬氣,就算是繞了半個劍膽城也絕對不會來清風客棧。


  不是清風客棧的酒太貴,也不是清風客棧的酒不好喝。


  上回王小三帶了二三十號人到清風客棧喝酒,那晚喝吐了七八個人,老板娘當時沒說什麽,也沒做什麽。

  當了幫派老三的王小三第二日來上工後,一地的狼藉、發出一股子酸臭。


  收拾完了桌椅板凳的他那時候就發誓,以後不會再來清風客棧喝酒,就算是繞了整個劍膽城也沒找到無人的酒家,就算是辜負了一眾兄弟,他也也不會帶他們來清風客棧喝酒。


  再說了,一起嫖過娼,一起上過戰場,一場一場的大舌頭說話的兄弟情嘛,那裏是一頓酒瞎了就散了的道理。


  柳易覺得他們兩人肯定也不會還。


  大概率還是被柳芊芊這丫頭撿去了,這丫頭第二日肯定會起個大早,出門看看在門外被蚊蟲叮咬了一夜的可憐蟲。


  柳易心想自己不在某個牆角落瑟瑟發抖地蹲著,“大小姐”柳芊芊該多失望啊,他們再想起他提前領了工錢的話,一家三口不但吃不痛快一頓早飯,還要給兩個夥計受氣呢!


  說不定柳芊芊昨晚高興了一夜,再加上隔壁爹娘動靜太大了,柳芊芊也起晚了,那一袋子銅錢還不被人撿去了?

  想著那個踩了狗屎的幸運兒,柳易對著長空笑罵道:“有了也不富,沒了也不窮。”


  柳易放完狠話之後,財迷的臭毛病依然愈演愈烈,說不定哪一天就藥石無靈了。


  不說李白藥那樣的讀書種子,就算是一輩子沒能考上秀才的老童生,見了高山深潭,那也能杜撰出幾句歪詩來。


  柳易就不行,看高山經常幻想著幻想成是錢的話該怎麽花,看瀑布可以幻想成是綢子的話怎麽裁衣裳,這叫我見青山多嫵媚,綠水隻見財迷來,。


  別人的快馬跟在後麵時,柳易也會讓路,其實驛路很寬,就算是三輛馬車也能並排而行。


  自從清風山寨被燒了之後,柳易好像完全沒了作威作福的土匪脾氣,現在這個樣子,說好聽點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說不好聽就是沒出息,沒個卵本事去報血海深仇。


  身後跟著一路馳騁的快馬,柳易依然習慣性快步靠邊,未曾想一隊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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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在停下來了,柳易剛準備逃跑呢,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公子,你是不是遇到了行人都要跑一段?”


  頭戴冠帽的公子哥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遙指著說話的漢子,緩了好一會兒才大聲罵道:“嚴厲奇,你放你娘的狗屁。”


  嚴厲奇也不生氣,爽朗道:“來的時候還沒察覺出來,現在回頭一想,可不就是嘛,有人的時候跑一段,裝一裝風流。”


  一眾仆從護衛哈哈大笑,自家公子就是愛幹這些勾當的人。


  書生在馬上挺直了腰杆,大聲道:“是又怎麽樣,你們啃我吃啊?”


  嚴厲奇哈哈大笑,說道:“公子,這進了弘桑郡後,人就多了去了,公子身子嬌貴,不能累死了,也可憐可憐我們,這幾十裏路走的是一驚一乍地,怪累的。”


  書生哈哈大笑道:“幹你大爺,誰家嬌貴的公子不是騎在肚皮上折騰,哪有老子這樣的。”


  話說太快,被口水嗆了的書生劇烈地咳嗽著,心想嗓子眼都冒火了,還他娘的能被口水嗆了。

  嚴厲奇高坐在馬上,不懷好心地打趣道:“公子,你看前麵又有人了,要不要再跑一段?”


  剛剛緩過來的書生連拍了三下馬鞭衝了出去……


  嚴厲奇看著奔馬離去的公子,對著一眾兄弟悶聲道:“都別他娘的發笑了,公子上前咧,還不追上去?”


  柳易看著再風中飄搖的大袖,心想原來是假風流啊!


  柳易這一路走壞了好幾雙鞋子,到了集市上時,也想過買兩雙草鞋湊合著穿,但轉念一想,曾經的混世魔王,穿草鞋的話,也太寒磣了。


  索性一咬牙買了匹馬,當時賣馬的老板差點把馬誇上了天,避重就輕地說了一大堆的優點,什麽肚勒膛細,什麽眼精耳立的張口就來,絕口不提馬腿腳有毛病。


  柳易也是個外行,花了三兩金子買下了馬。


  常言說買得起馬,就配得起馬鞍,柳易到了馬鞍攤上一看,真是深呼吸了好幾口粗氣。


  平日看著稀鬆平常的馬鞍,在市上也要兩百兩銀子,這也隻能買到勉強能看的,心想怪不得那麽多遊俠兒騎著滑馬,不是風流,是真買不起啊!

  賣馬鞍的老板又說了一大堆的好話,什麽好馬配好鞍的一說就停不下來,還不帶重樣的,柳易傻乎乎地掏了三兩金子。


  過了好幾天後,回過神來的柳易恨不得給自個兒三五個結實的耳光,本就窮的叮當響,他娘的耍什麽闊,裝個屁的大尾巴狼啊,買頭驢子就能搞定的事,買了匹馬不說,還腦袋熱乎乎地買了個馬鞍,自己咋不買輛馬車拉著馬料在後麵跟著呢!


  前幾天想著要花錢的時候給自己兩耳光的事,又忘了。


  生氣歸生氣,難過歸難過,買來的馬也不能丟了不是?湊合著騎行也成,好在馬忍耐力還行,跑不起來不打緊,走的慢些也不打緊,能在六月趕到風鈴山就成了。


  接連下了幾場大雨,驛路泥濘,風鈴山的盛事還遠著呢,柳易現在又不是靠著雙腿丈量九郡的泥腿子,樂得邊走邊看。


  這幾場雨把桑葉由嫩黃轉青了,到了養蠶的好時節,鄉間男人忙著侍弄莊稼,婦人們則持著竹竿,打下桑樹枝上的葉子,再用背簍背回去喂養桑蠶。


  柳易走了一個多月,橫穿了地勢狹長的厭次郡,踏上了弘桑郡之路,離著風鈴山越來越近,江湖遊俠兒也越來越多,他也特意換了身幹淨的青色衣衫,不忘感歎一句,“老板娘心真好!也不知老板吹了多少枕頭風,又賣了多少力?”


  柳易看到一匹高頭大馬,馬脖子上掛了柄古樸長劍,忍不住說道:“好劍。”


  坐在馬上的遊俠拉攏著腦袋打瞌睡,聽了到聲音後打了個激靈,抬頭看到穿著青衫的柳易,他並不覺得討厭,抱拳輕笑道:“好眼光,在下原鹿郡李公角。”


  柳易學著抱拳道:“柳易。”


  李公角看了看柳易身下的劣馬,輕笑道:“真是好雅興啊!”


  柳易循著李公角的眼光也看了看坐下的劣馬,搖頭道:“李公子誤會了,不過是兩袖空空。”


  李公角會意一笑,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輕聲問道:“柳公子也是去風鈴山?”

  柳易微笑著點頭。


  這個李公角似乎很不一般,柳易感覺到一堆人在慢慢向自己靠近。


  柳易既然能活這麽久,危機意識可謂天生靈敏,他覺得這些人更多的是出於防衛意識,不像是有敵意的。


  李公角對柳易凝重的表情不以為意,笑答道:“正好一路去。”


  柳易苦笑,搖頭道:“李公子的馬快,倒不如先走一步。”


  李公角爽快道:“這還不簡單,換匹馬就是了。“


  李公角說完後,給柳易拋了一個錢袋子。


  柳易沒有去接,任由錢袋子落在驛路的塵埃裏。


  李公角怒而轉身,冷哼一聲後拍馬離開。


  那些慢慢靠近的人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柳易,柳易玩世不恭地瞪著那些狗腿子。


  ……


  ……


  柳易出了厭次郡後,柳易用山上黑話輕聲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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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歌別唱顛倒歌,平地石頭滾上坡,半夜三更賊咬狗,公雞抓著野貓拖。”


  身後又有馬來了。


  柳易回頭看,是一輛馬車,四周擁著輕騎,柳易幹脆勒馬停下步子。


  馬車臨近時,柳易看到車上的窗戶開著,裏麵的公子哥微笑著向他點頭。


  柳易心想這個公子竟然比李白藥還要秀氣幾分。


  公子哥打量著這個會綠林黑話的遊俠兒,笑吟吟的。


  柳易覺得公子哥的笑意比冰鎮西瓜還要解暑。


  馬車本來越來越遠了,沒想到那個公子騎著馬往回走,看著也不是經常騎馬的人,韁繩也握不好。


  旁邊的輕騎很有眼力見,幹脆給公子哥牽著馬,一步一步地朝著柳易走來。


  到了近前後,公子哥輕笑道:“你叫柳易?”


  柳易心頭震驚,表情詫異道:“你知道我?”


  公子哥高坐馬上,籠著袖子道:“知道,命大。”


  柳易策馬問道:“汝陽城來的人?”


  公子哥點頭,幹脆用寬大的袖子遮住額頭上的陽光,輕笑道:“走一段。”


  柳易握著韁繩,說道:“不敢。”


  公子哥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道:“清風山寨上的小魔王還有什麽不敢?”


  柳易道:“那就走一段。”


  兩人並駕而行。


  公子哥抬頭看著柳易,臉色和煦道:“你啊,真不讓人省心。”


  柳易反問道:“打算放過我了?”


  公子哥搖頭。


  柳易道:“我似乎知道你是誰了。”


  公子哥轉頭望著柳易,輕聲道:“說說看。”


  柳易試探性地說道:“笑得比李百藥還要賤,又是京城來的人,還有甲士護送著寶馬香車,那就隻能是一個人了,國子監李仕魚?”


  公子哥點頭,“我就會動腦子,你呢,不但會動腦子,還會動手,比我還厲害啊!知道國子監是個啥?”


  柳易試探性說道:“學堂嘛!”

  李仕魚大笑,“對咯!”


  柳易不停,歎了口氣,“文人相輕,李白藥很討厭你。”


  李仕魚笑道:“我也看不上他。”


  柳易回頭看著他,笑道:“你這個人不討喜。”


  李仕魚答道:“以後你去汝陽城看看,那些排隊等著我的姑娘,都等老了。”


  柳易聽了這話,笑道:“讀書人吹牛皮的功夫都可以。”


  李仕魚反問道:“比他如何?”


  柳易白了李仕魚一眼,眼神戲謔道:“差遠了。”


  李仕魚好像知道會得到這樣一個答複,哀歎道:“你一個不讀書的土匪身上沒有文人相輕的脾氣,你都說差遠了,那就是真的差遠了,還得勤加練習啊!”


  柳易沒來由地說了句,“剛才過了個書生,吹牛皮還行。”


  李仕魚反問道:“在你心裏,我不如人?”


  柳易輕笑,開心道:“豈止是不如人啊,豬狗不如。”


  李仕魚撤下了手臂,任毒辣的陽光照在臉上,平淡道:“以後在殺你這事上,要多上點心。”


  柳易看到這張姣好的臉龐,就恨不得踹上一腳,佯裝惡狠狠地問道:“跟你有仇啊,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


  李仕魚幹脆側坐在馬上,搖頭道:“沒仇啊,那些死了的人好像都和我沒仇。”


  柳易反問道:“殺他們幹嘛?”


  李仕魚一臉笑意,“樂意唄!”


  李仕魚接著說道:“先走了,我事多。”


  柳易拉著韁繩看著李仕魚,問道:“回馬槍?”


  李仕魚眼神不躲不閃,笑麵如花道:“今天不會?”


  柳易反問:“為何?”


  李仕魚答道:“忙唄!”


  柳易拍了馬一鞭子,感歎道:“還好買的是匹瘦馬,不用趕著去投胎。”


  李仕魚接著搖頭,“不該給一鞭子。你走慢些的話,以後會遇到個人。”


  柳易一臉疑惑地問道:“什麽樣的人?”


  李仕魚瀟灑地答道:“和我一樣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人。”


  柳易想也不想,嫌棄道:“讀書人不要臉的功夫,你已經登堂入室了。”


  李仕魚換了個說法,“和我一樣毒辣。”


  柳易點頭,覺得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應該比你差點。”


  李仕魚點頭,輕聲道:“手法夠了,火候差點。”


  李仕魚鑽進了馬車,他打了個寒顫,車上太冷了。


  柳易揮手問道:“你家不是敗了呀?怎麽還買得起寶馬香車的?”


  車廂內的李仕魚用了這二十五年來最大的嗓門回道:“是啊,敗了,這套家當啊,花了好些錢呢!”


  柳易促狹道:“敗家子啊!”


  車內的李仕魚淚流滿麵……


  柳易覺得還是應該走慢些,遇不遇得到李仕魚口中的那個人沒什麽關係,弘桑郡遍地世家,萬一能吃口免費的熱飯,極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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