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四章 說不清楚
能將一切都摧毀的死亡地帶崩塌的時候，銀河係到底會怎樣，誰也說不清楚，但正是未知才最可怕。
當時李秋和莊許才剛從鄒氏大宅地下密室裏醒過來就得到了這個噩耗，這件事星救會的人討論來討論去也沒討論出來個結果，反倒是在討論的過程中，提議讓李秋和莊許燒死以慰上天的人越來越多。
一開始，李秋還能對那些說法視若無睹，畢竟，都什麽年代了，這種古代社會特有的人祭行為怎麽可能還會有人相信？
但當說這話的人越來越多後，李秋開始無語了。
看著那些來自不同地方的人漸漸因為這個觀點而漸漸形成小圈子，自發的坐到一塊，李秋感覺心裏頭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實在聽不下去了，見曆中宵和那頭的連線也還沒要結束的意思，李秋幹脆拉著莊許直接出了地下密室。
雖然密室裏有專門的環境調解係統，但不知為什麽，李秋就是覺得上頭的空氣要清新很多。
李秋深吸一口氣，之前一直鬱結在心口的那股氣終於散開了些。
看著眼前這色彩繽紛的世界，李秋突然笑了，她抬起胳膊戳了戳莊許，“誒！”
莊許側頭，一臉莫名，“怎麽？”
李秋抿抿唇，白皙的臉上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那個……我突然覺得，你失憶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莊許聞言，先是一愣，接著，整張臉開始急速升溫，被高溫蒸得有些暈乎的喉嚨和嗓子接連發出故障警告，“你別……咳！那個，你別亂說啊……不是，我不是說你亂說……我是說……”
在不斷發出罷工威脅的嗓子和喉嚨的幹擾下，莊許最終敗下陣來。
看著莊許耷拉著腦袋，悶紅著臉一言不發的樣子，李秋突然覺得心情大好，她深吸一口氣，迎著溫暖的光抬起臉龐，雙眼輕輕閉上。
在這一刻，好像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美景在環，時光正好。
可惜，好景總是不長。
很快，曆中宵就上來叫他們倆下去，說是討論有了結果。
“老大？”李秋一邊跟著曆中宵走一邊問，“咱們跟源宿幫的合作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醒來見到的第一件東西就是之前金光菊綁他倆的那輛治療倉，緊接著，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曆中宵。
巨大的衝擊之下，李秋差點要懷疑是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
“放心，”曆中宵走過去拍了拍李秋的肩膀，“我們跟源宿幫現在是合作關係，這裏頭的研究人員裏頭既有他們的人也有我們的人。”
“哦……”李秋點點頭。
之前去搬金光菊對付星宇成的時候其實李秋有看到兩個似曾相識的麵孔，但當時覺得可能性太小，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現在看來，當時她並沒有看錯。
“怎麽樣？”曆中宵看著那些人圍著李秋和莊許不斷的檢測，眼神擔憂，“你們現在有哪裏不舒服麽？唉……要我說他們這就是亂來，連實驗都沒有做過怎麽能直接正式使用呢？這沒出事還好，一旦出了什麽事，那我們不就一下子損失了兩員大將麽？！唉！”
呃……
李秋偷偷和莊許對了個眼色。
合著他原來並不是真心為他們倆擔心，隻是在煩惱少了兩個戰鬥力該怎麽辦啊……
算了，其實他這樣想也正常，他們之間接觸得確實不多，要真說因為他們倆出了曆中宵有多麽傷心多麽難過那反而會有點奇怪。
“誒！對了！”李秋隔著層層的研究員往裝著自己地球身體的生命倉看去，“我那個身體怎麽樣？我走的這段時間她有出什麽問題麽？還有，我回來的時間應該沒有超時吧？”
聽到李秋的這個問題，曆中宵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淡淡的扭曲。
敏銳注意到情況不對，李秋的神色一下子變了，她用力撥開周圍那些人，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生命倉前。
生命倉裏的身體還是和從前一樣，臉色蒼白，毫無生氣。
眼神慢慢移到生命倉旁邊的顯示屏上，以往總是有各色曲線和各色數據不停刷屏的屏幕此刻安靜極了。
之前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秋這下卻突然有些害怕了。
她直直看著那塊黑黢黢的屏幕，雖然知道可能點亮那塊屏幕心裏想知道的事情就會有結果，但不知怎麽了，就像是鞋裏突然被灌了鉛，就像是身體裏現在突然有人在瘋狂往裏倒水泥，就像是整個腦子現在正在被強製按下暫停。
總之，就這麽一瞬間的時間，李秋突然就不能動也不能思考了。
她就像個栩栩如生的雕像，雕像的眼睛亮極了，透亮的光芒直直射向一塊黑色的電子屏幕。
突然，一隻白皙的手出現在雕像的視線當中。
眼看著那隻手即將觸碰到屏幕，李秋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是水泥攪拌桶突然給那隻手按下了開關一樣，她猛地出聲，“不！別摁！”
很可惜，那隻手並沒有聽她的話，那隻手慢而堅定的朝屏幕點了下去。
漆黑的屏幕無聲亮起，之前那些流動不息的數據和圖線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六個鮮亮的紅色大字——生命體已死亡。
李秋愣愣的看著那六個字，嘴唇不住的闔動，但無論怎麽動就是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透明的淚水不斷從難以置信的雙眼中無聲留下，李秋那靠在自己生命倉上的身體就這麽一點點的順著生命倉往下滑。
突然，她急急低頭將自己的腦袋緊緊埋在雙臂和膝蓋之間，回避的動作的躲閃的眼神，就好像在她左邊的生命倉裏有著什麽洪水猛獸一樣。
“阿秋……”那隻手的主人慢慢走過來，輕輕攏住了李秋，“別怕，咱們現在不還活著麽？”
李秋沒答話，她伸出雙手用力的抱緊了莊許，將自己整個人都縮在莊許的懷裏，像是一隻執著的要把頭埋在沙子裏的駱駝。
莊許見狀，也沒再繼續說話，他輕輕將頭搭在的李秋的肩胛骨上，臉上露出了電量告罄的手機終於找到了他的充電座般的安穩。
見那些研究人員都不知所措的望著自己，曆中宵衝他們擺擺手，示意檢查待會兒再做。
唉……
本來想著這回最大的事應該是天象會，結果，他們一沒想到天象會那麽不經攻，二沒想到改造過的啁蟬居然能那麽強。
雖然之前他們一直都有派人在啁蟬周圍監視，但無論是從他療養團隊那兒弄到的數據還是他們實際觀察到的數據來看，啁蟬最多也就沒到他之前那下一秒就要嗝屁的程度。
除非他能在短時間內聚集大量人馬到聯合星來，否則的話，他絕對不可能在開會的時候掀起什麽波瀾。
曆中宵慢慢坐到椅子裏，一點點回想這次的事情。
雖然鄒淼的事情他們早有準備，但從當時會議室裏李秋和莊許的表現來看，恐怕除了毒和琉璃，她當時還準備了一個她本來以為會萬無一失的東西。
在失手後，她那番話明顯是在威脅李秋和莊許，但沒想到，李秋和莊許還沒上鉤，她在看到喜鵲國國王的動作後，直接選擇了利用琉璃來完成她的計劃。
也是，她的計劃比起其他人來說要簡單直接太多。
其他人都是想的怎麽獲得更多的資源，怎麽獲得更高的權力，比起那些來說，她的哪怕自己死了也要讓整個天下陪葬的目的就好完成多了。
還好……
還好當時有這兩個人……
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但一想到當時的場景，曆中宵還是會忍不住後怕。
本來是十拿九穩的事情，誰能想到最後居然能旁生出這麽多要命的枝節？
“行啦！”一個高個大漢突然衝李秋和莊許喊了一聲，“能在這麽大的事情中保下命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多想想好的一麵吧……”
本來已經平複下來的心情被這大漢這麽一喊，李秋立馬怒了，她動作極快的從莊許懷裏鑽出來，眼神冷靜而克製，“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哦~”那位大漢笑嗬嗬的衝李秋點點頭，“你好，我是星救會小鹿分會會長從泉，你們以後直接叫我泉會長就行。”
泉會長？
還就行？
李秋在心裏對從泉比了個不文雅手勢後，笑容滿麵的望著從泉，“誒誒，好的泉會長。”
見李秋的表情好像是恢複過來了，其他人一激動，還不等曆中宵說什麽，全都一窩蜂的衝李秋和莊許奔了過去。
有了從泉做代表，這下，李秋和莊許能夠比較清楚的從這些人裏分出領導和其他人。
很明顯，抱著手或坦然或嚴肅或焦急的站在一旁的就是等待結果的領導，而臉冒紅光手裏滿是探測線和各式奇怪設備的就是真正的實驗員。
“莊許，咱們這待遇好像還挺高，居然這麽多的領導都在排著隊想著當咱們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
知道李秋是在借調侃發泄不忿，莊許衝李秋遞了個安撫的眼色，“沒事，反正本來也沒指望他們會對咱們怎麽樣，別想太多——誒？！”
李秋被莊許叫得一激靈：“怎麽了？”
“沒，你別激動，我就是……你發現沒有，咱們的記憶好像都回來了。”
“記憶？”李秋有些沒反應過來，等一路想到在麵對啁蟬自爆是兩人說的話時，李秋恍然大悟，“莊許！咱們是不是陰差陽錯的正好把原來身體跟靈魂之間的聯係給徹底切斷了？”
“有可能……”看著那些忙碌的工作人員，莊許努力壓抑激動的心情，生怕他們因為自己的心緒起伏而誤診，“等待會兒的看看他們給出的結論再說吧。”
“嗯，這樣也好，畢竟他們才是專業的。”
如果真的是徹底把聯係切斷了，那首先值得慶幸的一點就是他們能多活點時間了。
接著……
李秋舔了舔嘴唇。
“紫櫻，你……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就……你對我們這輩子可能都要在一起生活有什麽想法麽？”
雖然李秋是以一種很輕鬆的語氣問出的這句話，但李秋自己的心裏是再知道紫櫻回答對於她的重要性不過的。
明白這個回答對紫櫻來說意味著什麽的李秋沒有像以前一樣紫櫻一不回答就著急忙慌的一頓猛催。
“李秋。”
“昂？”
“那個……”
“什麽？”
“嗯，你知道，我其實就是一人工智能而已的，對吧？”
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李秋呆呆的回應：“你是那種很厲害的人工智能，比我之前見過的都要厲害！”
紫櫻笑笑，想說，你才見過幾個人工智能？
但這句話沒說出口，取而代之的是，“李秋，我想告訴你，其實，我們人工智能是可以跑路的……”
“跑路？”李秋心頭一緊，也不知為什麽，之前明明一直在擔心他們沒辦法分開，但等真聽到了這句話，李秋又急了，“你要去哪兒？你想幹什麽？”
紫櫻的聲音懶懶的，透著幾分愉悅，“不是我要去哪兒，我隻是想告訴你，如果我們願意，我們是可以在之前任何一個連上其他設備的時候趁機跑路的。”
這話一出，李秋有點咋摸出味兒來了。
李秋按壓住內心的急切，故意等著心裏的節拍數到第三聲才慢悠悠的回，“哦，這樣啊？”
聽著李秋這無端讓人想揍的語氣，紫櫻有些無奈，“是啊我的李秋，實際上，除了最開始我們倆還沒進化到一個完備階段的那段時間之外，後來其實有很多機會我們倆可以逃跑，但是……”
突然斷掉的話讓李秋的嘴角抑製不住的往上翹，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身下的柔軟布料，“但是什麽？怎麽說到一半突然不說了？”
麵對李秋這種厚顏無恥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紫櫻毫不猶豫地給予了容忍。
沒辦法，誰讓這人是李秋呢？
紫櫻抬起嗓子一板一眼，用朗誦領導感言的語調將一段溫馨的話直接念成了年終總結報告。
行吧。
雖然對紫櫻的語調還有幾分不滿意，但能聽到這麽暖心窩子的話，李秋已經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