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出發之前
實際上,如果采用其他的交通方式,路上所花費的時間是能得到不同程度的縮短的。
但考慮到一是上了星艦之後可能會出現各種狀況,二是任務是從第一個人離開塔克國的時間算起,所以李秋他們還是決定先在車裏稍作休息,等大致計劃定好後再登艦。
雖然不知道星救會在路上具體做了哪些措施,總而言之,這輛車從始至終沒有受到過任何盤問和檢查。
當車外的亮度逐漸暗淡,車裏的人紛紛蘇醒。
“隊長,”率先開口的是最早醒來,已經看了一會兒資料的張大虎,“我記得之前的推測是,提示和烏鴉國有關。”
“沒錯,”想到之前遊速飛跟他們過的事情,李秋看向張大虎,“到烏鴉國就不得不到傳中那個神秘不已的蝘蜒宮。”
在李秋這邊回憶著曆中宵的話瘋狂討論蝘蜒宮,搜集所有和蝘蜒宮相關資料的時候,之前被迫派往蝘蜒宮的劉楚擒也正想著曆中宵。
當然,雖然都是在想曆中宵,但兩方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李秋隊這邊是群情激奮,那被不斷湧出的冷汗浸遍全身的劉楚擒那頭就是無限苦悶。
“啊……偉大的萬能的神啊,您將您的福澤無私的灑向大地,不求回報……”
低沉而清冷的聲音回蕩在整個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空,無數低啞的人聲如同千萬條濕滑黏膩的吐著鮮紅蛇信的毒蛇一般蜿蜒爬到繪滿了各式模樣驚悚的神的穹窿頂之上。
當那些貪婪的,囂張的毒蛇爬過那些千奇百怪的神的四肢百骸後,它們身上的嗜血和強勢都被悉數帶走,等再次回到大殿中心那些虔誠信徒身上時,這些毒蛇收斂了蛇信,散去了通身野性,隻留下最原始的冰涼與腥氣。
在光芒閃爍的大殿中心,密密麻麻的信徒們緊閉雙眼,神情肅穆,雙手交握於肚|臍上三寸。
當讚歌化作沁涼毒蛇爬回他們背脊時,他們的嘴角輕輕揚起,當那股獨有的酸澀腥氣鑽入他們所有毛孔時,他們感到身心都得到了洗禮。
一曲讚歌唱完,大殿中心密密麻麻的信徒臉上都露出了輕鬆愉快地表情。
“最後,讓我們感謝無所不能的神,是他,讓我們擁有了生命,是他,讓我們能夠聞到花香,聽到鳥鳴,享受到這世間的一切美好,感謝吾神!蝘蜒!”
循著這個清亮的聲音向大殿最裏側看去,在無數雕刻了各樣神像的立柱後麵,一個身穿深褐色大袍的人雙手虔誠地捧著一塊石頭一動不動。
潺潺清泉一般的聲音從褐色大袍的底下源源不斷的流出,在大殿中央的信徒們微微彎著身子,恭謹無比地聆聽神訓。
當最後一個字如同深山清溪撒過每個信徒頭頂時,所有信徒們齊舉雙手,一同讚頌,“感謝吾神蝘蜒!”
每周一次的大讚會的最後一個環節進行完畢,所有信徒們斂眉順目的站在原地,默默等待信使離去。
當熟悉的讚歌從高聳無比的穹窿頂上空靡靡灑落時,信徒們一個接一個秩序井然地離開讚會堂。
“嘿!”一個身形格外消瘦的人跳到一個躬身塌背深情明顯不是很好的人身邊,他滿不在乎的把被風吹得呼呼作響的寬大衣袍卷得皺巴巴的,大手往那個心情不是很好的人肩上一搭,“今晚上的考試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不高興聳了聳雙肩,自嘲的輕笑一聲,“考試就不用準備了,我還是調整調整心態,做好降班的準備比較好。”
“噢喲~”皮包骨曲肘撞了一下不高興,“別這麽喪氣嘛?這才什麽時候,離晚上考試時間還長著呢,咱們突擊突擊應該能過的,嗯?”
這兩人就這麽左搖右晃地進了一個外形十分破敗的四方建築之內。
剛一進門,皮包骨就一把扯下了自己和不高興身上的大袍。
當過分寬大的衣帽被除去後,隱藏在陰影中的模樣終於清晰。
原來剛剛那個意誌消沉的人就是自打來了烏鴉國之後至少每都會在心底問候一次曆中宵的劉楚擒。
黃玉涼隨手把兩件黃色大袍扔到洗衣機後縱身一躍跳到床上,長而悠揚的喟歎從他嘴裏傳出,氣息之間滿是與之前在讚會堂裏截然不同的溫暖明亮,“大楚,我先睡倆時,時間到了你再叫我。”
劉楚擒苦兮兮地盤腿坐在另一張床的中央,一邊應聲一邊翻看他手裏那大概隻有兩個硬幣厚的冊子。
兩個時過後,劉楚擒表情麻木地放下第五本冊子,彎腰從床底下熟練地抽出了一本外形和之前的冊子一模一樣的第六本冊子。
“大玉,”劉楚擒推了推黃玉涼,“到時間了,起來背書。”
“哦……”黃玉涼哀歎一聲,在床上翻滾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
“篤篤篤。”
許久沒有聽到過的敲門聲在兩人耳中響起。
黃玉涼張大了嘴巴用口型向劉楚擒提問:“什麽情況?”
劉楚擒緊張地咽了口口水,搖頭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
“篤篤篤。”
催命鈴一般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黃玉涼深吸一口氣,從床上一躍而起。
走到門口後,黃玉涼瞪大了眼睛看向身後的劉楚擒,當得到後者肯定的眼神後,黃玉涼穩了穩心神,右手輕輕往下一壓,黃褐色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拉開。
劉楚擒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懼,歪頭看向門後的人。
嗯?
是褐色袍?
在蝘蜒宮,隻有傳達蝘蜒大神的神訓的信使才能穿褐色袍,而通知情況、執行決定的都是黑袍。
莫非,是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出現了?
劉楚擒心翼翼地下床向門口走去,他一把將躲在門後的黃玉涼拔蘿卜似的拽了出來,“您好尊敬的信使大人,”劉楚擒帶著黃玉涼恭恭敬敬地對信使行禮。
被大袍遮住模樣和身形的信使一動不動地受了劉楚擒和黃玉涼的禮。
等劉楚擒兩人起身後,信使從寬大的衣袖裏掏出一塊跟之前讚會堂裏那名信使手上的石頭很像的石頭。
“萬能的神啊!”那名信使認真地捧著手裏那枚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石頭,“請您將您的誠信光芒附著在聖物上吧!”
信使喊完後,三人就這麽沉默的在原地站了三分鍾。
“偉大而又無私的神啊!您最最忠誠的信徒在此對您的慷慨致以最虔誠的敬意。”
信使將那枚和之前比起來並沒有任何變化的石頭珍而重之地放回自己的衣袖裏。
“你們中間,誰是黃楚?”
劉楚擒心裏咯噔一聲:“我,”他彎下身子,“是我,尊敬的信使大人。”
“嗯,”信使微不可見地對劉楚擒招了下手,“跟我來吧。”
縱使來接他的是信使,縱使這表明了他至少不會被處決,但劉楚擒還是不由自主的緊張得直冒冷汗。
與之前在讚會堂裏全身冒冷汗的感覺不同,這次身上雖然在冒冷汗,;但腦門頂卻是一陣冷一陣熱的。
某個瞬間,劉楚擒感覺自己好像被強行分成了兩個人。
靈魂和身體都被撕裂開來,隻剩少量的經絡和血肉還在努力將一左一右兩半連接在一起。
“大楚!”
劉楚擒猛地回頭。
黃玉涼披著明顯是剛從洗衣機裏掏出來,還在瘋狂滴水的黃袍,跌跌撞撞地朝劉楚擒跑來。
被清水充分打濕的黃袍將黃玉涼的身形勾勒得分外清晰。
仔細看去,甚至連腹部的肋骨都能一根根數清楚。
“大楚,”黃玉涼一把握住劉楚擒的手臂,低啞的聲音透過沁涼水霧和單薄衣料傳出,“我等你回來。”
劉楚擒認真看著這個在第一次見麵時笑容洋溢,仿佛不怕地不怕的夥子,看著這個在短短幾個月之內就瘦得不成樣子的同窗好友,心頭湧起無限酸澀。
“放心,”劉楚擒緊緊回握住黃玉涼的手,“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
蝘蜒宮宮內等級森嚴,從上到下一共分為三個等級。
最高一級人員包括名為神之子的蝘蜒珠,以及少量神之侍從。
這些人都住在蝘蜒宮最中心的宮殿之內,除非重大事件發生,否則,他們一般不輕易出現。
最高一級的人員沒有任何著裝、飲食等外在約束,他們的行程和喜好都被高度保密,他們直接和烏鴉國國王對接,屬於最神秘,地位最崇高的存在。
蝘蜒宮第二級就是劉楚擒他們所在的競爭極其激烈的主力區。
主力區內會根據每次的考試成績來劃分等級,不同等級的信徒在衣著、飲食、住所等各個地方全都不一樣。
在所有規定當中,最讓劉楚擒頭疼的是主力區對於住宿的規定。
雖然不知道宮規為什麽要這麽製定,但對於這種已經延續了無數年的宮規,縱使劉楚擒心有不滿,但為了生存也隻能默默忍受。
根據蝘蜒宮主力區的規定,所有信徒的住宿條件會根據每的考試情況而更改,並且,相鄰兩的室友不能是同一個。
這一規定直接導致劉楚擒無法快速和其他人熟悉並借機套話。
本來,當昨看到這個在沒來烏鴉國之前就已經熟識的黃玉涼時,劉楚擒還覺得是自己的機會到了。
然而誰能想到,與喜訊一同砸來的會是突擊統考的消息。
沒錯,在每的例行考試之外,他們還有三五不時,永遠無法猜出會在什麽時候出現的突擊統考。
和例行考試隻是會改變班級和外在環境不同,這種突擊統考必須要及格。
隻有突擊統考及格,才能根據例考和統考的綜合分數再次分班,而一旦統考不及格,信徒將失去繼續在蝘蜒宮學習的機會。
失去學習機會的信徒到底去了哪兒至今沒有人知道。
按照官方法,那些人都是對神心懷不敬的人。
如果根據宮規來,凡是對神不敬的人都應當被立即處以極刑,並將其靈魂打入無盡深淵,讓其永世不得再世為人。
但因為神擁有最寬廣的胸懷,最包容的胸襟,所以對於這些無法理解神的人,宮規裏有特別提出來,隻需送他們回往來處即可。
短短四個字,回往來處。
往好的方麵想,這是要送他們回家,但要是往不好的方向想,這不就是委婉地送他們上路的意思麽?
實際上,在某些極隱蔽的論壇裏流傳著一種法。
那些沒有通過考試的人都被扒皮抽筋煉成了活蠱,如果有人能煉成萬人活蠱,那人就能獲得永生。
想到這裏,劉楚擒緊張地抓了一把衣袖,努力將滿手的冷汗盡數攥到單薄的衣料之鄭
向左看去,在無數起伏山脈的後頭,依稀有低矮的建築物錯落而立。
在剛來到蝘蜒宮時,劉楚擒第一晚上就是在那裏渡過的,那裏是蝘蜒宮的最低一級——散徒宮。
散徒宮主要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用來提供給那些從各個星係來拜蝘蜒真神的散教徒,對於這些教徒,由於他們隻是來拜念,所以他們並不需要經過重重考試,有專人帶領他們去往各個蝘蜒宮聖地。
而對於像劉楚擒這樣,目的是為了正式加入蝘蜒宮,自願奉獻終身侍奉蝘蜒真神的“狂熱”信徒來,他們所去往的是截然相反的另一部分地方。
來到烏鴉國的那一是劉楚擒在烏鴉國呆到現在為止,心情變化最為劇烈的一。
上午,他帶著從星救會塔克據點帶去的地球特產和烏鴉國內的星救會好友放肆玩樂。
下午,他在幾乎要令人窒息的氛圍中瘋狂背誦宮規。
而到了晚上,通過考試的他在陰冷潮濕的不知名地方經受了一整晚的“訓導”。
如果不是提前得到了些信息,劉楚擒覺得自己絕對熬不過那晚。
那個以滌蕩心靈為名義行精神淩虐之實的“訓導”讓劉楚擒在整個第二都無法正常進食與排泄。
他們這群人就這麽對著從彼此嘴角流淌下的湯水“嗬嗬”傻笑,目光呆滯,動作遲緩。
劉楚擒清晰的記得,自己是在第二的半夜恢複正常行動能力的。
那個夜晚分外悶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位無所不能的神給強行按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