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謝無歧被嗆得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臉上從耳根紅到了脖子,不知是被嗆的還是因為別的。
「……修、修什麼?這話誰教你說的?」
沈黛也是說完才覺得這話不對。
嘴瓢什麼不好,偏偏嘴瓢這個, 這下好了,她覺得自己可以換個宗門生活了。
好在謝無歧見她臉燒得滾燙, 也明白過來她這是說錯了話, 便沒再讓她尷尬,而是從躺椅上直起身, 看向她懷裡的功法。
「師尊是讓你找我來問劍修體修的事情吧。」
他給沈黛端了個椅子, 讓她過來坐。
「我也聽師尊說了, 原來你是仙骨天成, 最佳的修鍊苗子,這樣的體質, 不用來修習師尊的劍法確實是可惜了。」
說著,謝無歧引沈黛進了千秋殿內,他的洞府一貫隨性粗獷,東西都放在好拿的地方, 不算亂, 但也和整潔沾不上邊。
他在後殿里翻找出他當年初初習劍時用的細劍, 這柄銀劍輕巧可愛, 他當時覺得娘氣其實很不喜歡,不過給沈黛這樣的女孩子用倒是正好。
「這柄回雪劍輕巧漂亮, 你現在還沒有本命靈劍, 平日練慣用這柄劍剛好——小師妹,你幹什麼呢?」
謝無歧一回頭,便見沈黛正蹲在地上替他收拾亂糟糟隨手扔的雜物。
聽謝無歧問,沈黛頓住, 扭頭老老實實答:
「……對不起啊,隨便動了你的東西,但是……太亂了,忍不住。」
她一尷尬,就覺得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剛好見謝無歧這麼大的洞府里東西亂扔,就忍不住動手幫他收拾一二。
謝無歧見她還一副腳趾扣緊手足無措的模樣,覺得好笑,也跟著蹲下來,湊在她旁邊。
「果然是女孩子面子薄,我都不記得你剛才說什麼了,你怎麼還臉紅啊。」
沈黛被他嘲笑,忍不住反擊:
「……二師兄,問心鏡里你叫我姐姐,你不是也不許別人提嗎?」
謝無歧是真快忘記這件事了。
他一入問心鏡,見了其中景物,便頓時忘了自己身處何時何地,神識也融入了幻境中那個十二三歲的自己,那時候的他居無定所四處漂泊,在幻境中見了沈黛那樣身懷寶物卻看起來就沒心機的人,自然忍不住向她下手,說了那些胡話。
要怪只能怪問心鏡的幻境太過逼真。
此刻被沈黛一提,謝無歧頗覺尷尬的咳了一聲。
不過他腦子轉得快,很快將話題又轉回她身上。
「我還沒問你。」謝無歧眸光灼灼,「問心鏡中映出的是修士自身的心劫,為何你當時是那副模樣?」
別說他那時是在幻境之中。
就算是在現實裡面對面的見了,謝無歧恐怕都不能立即確定的認出她來。
幻境中的那個沈黛二十多歲,正是女孩子最好看的年紀。
她個子長高了許多,身形倒是單薄瘦削得一如往常,雖然穿著一身寡淡的水墨色門服,眉眼卻因在屍山血海中沉浸太久,而暈得越發秀麗穠艷。
謝無歧此生見過許多漂亮皮囊,但那個身影映在他眼中,卻讓記憶里的風姿毓秀全都模糊了起來。
「我……」沈黛一貫不太會撒謊,只能半真半假地告訴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在問心鏡中進入的是江臨淵的幻境,所以才會是那個模樣的。」
謝無歧聞言更是詫異:
「江臨淵的幻境?裡面有什麼?」
沈黛含含糊糊:「就是打打殺殺……之類的,我也沒待太久,就破除幻境來找你了。」
謝無歧卻並不相信。
打打殺殺的心劫,為何會映出二十三歲的沈黛嗎?什麼情況下,江臨淵的心劫才會是長大以後的沈黛?
謝無歧默不作聲思考了許久,沈黛只見他神色變換,從疑惑,到驚覺不對,再到恍然大悟,最後面色陰沉,已是咬牙切齒怒急了的厭惡模樣,脫口便是——
「畜生!」
「禽獸!」
「江臨淵腦子有病吧!!」
沈黛:?
雖然不知道她二師兄想到了什麼,但好像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
沈黛接過回雪劍珍重地看了看,銀劍如霜雪,秀氣又鋒利,雖不像江臨淵手中龍淵劍那樣是頂級天階靈劍,但拿給她只作為練習使用也算暴殄天物了。
「二師兄,那我先回去自己看看劍譜吧……」
不料謝無歧卻還沉浸在上一個問題中,眉頭深蹙地追問:
「你老實說,你在江臨淵的幻境里究竟看見了什麼?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沒、沒……」
「沒什麼你緊張什麼?」
沈黛緊張的和謝無歧緊張的根本不是同一回事。
她自己都沒有想明白為何江臨淵的問心鏡會映出前世光景,當然沒辦法跟謝無歧解釋,但她越是支支吾吾,謝無歧就越是對他的猜測深信不疑。
「以後別讓江臨淵離你太近。」
謝無歧沉聲囑咐,嚴肅得像個老父親。
「也不許和他單獨相處,知不知道?」
沈黛也只能嚴肅答應下來,謝無歧這才滿意地放她走。
他看著小姑娘不過十三歲的背影,又想到江臨淵那正氣凜然的模樣。
——他遲早有一天,要宰了那個人面獸心的東西。
*
純陵十三宗。
思過崖。
陸少嬰養好了挨鞭子的傷,就聽說了仙門五首眾掌門決定放歸謝無歧的事情,連忙來找江臨淵商議。
卻不想找了半天,卻是在思過崖找到的他。
這地方一日便能歷經酷暑嚴冬,實在不是正常人待得住的,平日只有犯了錯的弟子才會被罰來此地,陸少嬰不知道江臨淵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大師兄!」
陸少嬰頂著一路風雪呼嘯爬上思過崖,看著在斷崖邊入定的江臨淵,大喊:
「你傷還未全好,要養傷也不能在這種地方養傷啊!」
風雪之中,江臨淵緩緩睜開眼眸。
他已在這裡待了兩日,酷暑高溫之後又是徹骨冰凍,此刻大雪幾乎將他整個人掩埋。
但他仍然能感覺到,自己靈府之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戾氣繚繞。
那是心魔窺伺的徵兆。
他欲在思過崖反省己身,破除道心,但那一縷戾氣卻並沒有那麼容易放過他。
陸少嬰只當他這位師兄正在苦修,沒有深究,只說:
「謝無歧被放出來了,你知道這事嗎?」
如今修真界內地位稍高些的人,誰不知道謝無歧的事?
他雖是魔族之身,卻長在修真界,由蘭越仙尊教養長大,且在神仙塚一役中一力劈開空桑佛塔,從封焰魔君手下救出了所有弟子。
謝無歧就像是一把快刀,明知他有傷人的風險,但若是握在手中劍指敵人卻又十分好用,因此鑒於他功過相抵,又有蘭越仙尊作擔保,故而只是在他靈府中種下靈焰,如果他在未得許可的情況下擅自化身魔修作亂,另一頭的靈焰便會有所感知。
這已經算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但在陸少嬰看來,簡直就是縱虎歸山。
「我之前就覺得謝無歧那小子一肚子壞水了,但也沒想到他竟然是魔族,他接近師妹必然別有所圖,大師兄!我們得想出對策,不能讓師妹被他蒙蔽啊!」
入定的江臨淵緩緩睜開雙眸。
他長睫覆雪,忽然開口:
「你還記得那年的上元祭典嗎?」
陸少嬰正怒火中燒,不知為何他會提起這個,便問:
「是純陵十三宗藏書閣失竊那次?」
江臨淵望著前方遠山如黛,不知那時沈黛被他關在思過崖時,所看到的是否也是這樣的風景。
「是。」
陸少嬰也漸漸回憶起那件事的始末。
原本該守在藏書閣的弟子貪玩借口下山,沈黛知情未報,在藏書閣替他值守了一個時辰后自己也無故下山,最後導致藏書閣被焚毀,寶物失竊,被江臨淵罰去思過崖一月。
那個貪玩的弟子得知此事之後還求到他面前說:
「小師姐是相信我生病了,所以才替我隱瞞的,都是我的錯,是我騙了她,害得她也要跟我一起受罰,二師兄你去求求大師兄吧,多抽我幾鞭子我也認了,但是這和小師姐無關啊……」
陸少嬰聽了也有些生氣。
到底是氣什麼他也說不明白,只是咬牙切齒的將這弟子一腳踢出門外,又讓人送他去師尊面前受罰。
……他為何要去求情?
她要是不濫好人,不那麼傻乎乎的誰的話都相信,這事跟她有什麼關係?
不過是去思過崖反省一個月而已,比起他大師兄挨的十鞭子已經輕鬆多了。
正好也讓她長長教訓,省得下次還要再隨便發善心。
「那一次,我雖罰她來思過崖,本意卻不是想懲罰她,只是擔心師尊知道了會罰她更重,因此才讓她來思過崖暫避風頭。」
「卻沒想到,她那時身上的傷不是普通的傷,而是巨蟒毒液留下的,我將她一個人扔在此地,孤零零無人理會,她便只能一個人剜肉療傷。」
陸少嬰全然沒料到還有這樣的內情。
他只知道,沈黛他們一行人在山下遇到了巨蟒,宋月桃還受了傷,他那時一門心思都撲在宋月桃身上,給她請醫修,送補藥,忙前忙后。
陸少嬰此刻再看這落滿大雪的山崖,彷彿眼前還能浮現出遍體鱗傷的小姑娘蜷縮成一團,忍著劇痛為自己療傷時的模樣。
他記得那時沈黛從思過崖出來時還冷臉了好幾天,後來聽說衡虛仙尊將本要責罰她的三鞭罰在了江臨淵身上,她的氣才又很快消了,待江臨淵與往日無異。
「……是我們負了她。」
江臨淵眼睫半垂,聲音輕得彷彿一聲嘆息。
「她從前受了太多的苦,我們沒看見,有人看見了,她便願意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們走,像當初信賴我們一樣信賴他們。」
陸少嬰沉默了一會兒,憤然道:
「都是宋月桃的錯。」
江臨淵抬眸看他。
「難道不是嗎?要不是她上山以後四處拉攏人心,從中挑撥,師妹怎麼會受這麼多苦!就說上元祭典那次,不就是她勸著師妹出去玩才被罰的嗎!」
想到如今沈黛去了一趟神仙塚便被魔族那些狗東西剖丹,苦修八年卻要從頭開始,陸少嬰就恨得牙牙癢。
他查不出宋月桃是魔族的線索,又整日看著宋月桃在他眼前晃悠,積怨深重,此刻更是將所有的怨懟都發泄在宋月桃一人身上。
「大師兄,你甘心看著師妹被那些人騙走,隨你好了,我是一定要讓師妹回來的!」
說完陸少嬰便拂袖轉身,匆匆奔著宋月桃的洞府而去。
江臨淵並未挪動一步,仍然盤膝坐在思過崖上。
大雪融盡,艷陽如火爐高掛,熾熱溫度中眼前風景都熱得幾乎扭曲。
江臨淵巍然不動地闔上雙目。
他面如霜雪冷凝,清心訣念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幻境之中沈黛孤身浴血奮戰的模樣。
那年大雪,她牽著他的手一步步踩在雪地里,說要護他周全。
如今她對他們卻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一腔孤勇全為護著旁人。
靈府中那團晦暗濃稠的黑霧不消反增,在他耳邊低語——
他不甘。
*
沈黛在閬風巔閉門修鍊的第四天,太玄都的請柬送上了門。
「想必是神仙塚的事情終於商議出對策了,便藉機宴請仙門百家宣布對付魔域之策。」
蘭越揣著手,大約猜到了重霄君的用意。
「他們會怎麼做,我也有幾分好奇,這一趟還是要走的——黛黛呢?」
方應許和謝無歧對視一眼。
謝無歧:「還在閉關。」
方應許:「三天都沒出門,杏姨說她也沒吃東西,我們家師妹不愧是四靈根還能八年結丹的狠人啊。」
雖說修士是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但可以這麼做,和真的這麼做,還是有區別的。
閬風巔修逍遙道,像謝無歧,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蘭越去給弟子們上課也都是快到巳時才出離恨台。
要是讓自稱閬風巔第一勤奮人的姬行雲知道,沈黛為了修鍊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他可能又要氣得倒地打滾,說師妹這麼勤奮不給他活路了。
最後還是蘭越親自去沈黛的獻天府將人拎了出來。
沈黛聽說要去太玄都赴宴,還不怎麼情願,說:
「……我還是不去了,我現在剛要摸到鍊氣期的門檻,還是專心留在閬風巔里破境,不然我連鍊氣期都沒有,出去定會被人笑話的。」
方應許冷冷抬起下頜,眉眼凌冽:
「你如今是神仙塚一役里的功臣之一,誰敢笑話你?雲夢澤那兩個弟子和我打聽了好幾次你的消息,還托我要送你雲夢澤的靈藥呢。」
謝無歧也意味深長地笑著,長臂懶懶搭在她肩上:
「便是笑話也無妨,你看哪個弟子笑得最大聲,先記在小本子上,帶你過些時日修為提升,到時候月黑風高套個麻袋揍他一頓便是了。」
沈黛:「……二師兄,你好幼稚哦。」
謝無歧:?
最後好說歹說,三人還是拉著沈黛一路去了太玄都。
沈黛還不會御劍,因此又是同蘭越一道騎著他的仙鶴一起走的,謝無歧與方應許兩人御劍飛在前面,沈黛這才注意到兩人身上的門服似乎與往日不同。
蘭越聽她疑惑便解釋:
「阿歧那孩子說,你穿紅衣服好看,他們之前愛穿黑的,不過是圖弄髒了看不出,現下有了小師妹,便配合著你讓人在玄衣中配了紅色,襯你的紅衣,看上去才像一家人。」
一家人……
沈黛抿著唇,坐在仙鶴背上偷偷揪著蘭越的衣擺笑了起來。
閬風巔一眾人抵達太玄都時,偌大仙宗已是人潮如織。
舉辦千宗宴的地點在太玄都濉無峰的雲渺台,上面按照上三千下三種宗門的尊卑設置了座位,越是地位尊稱,離雲渺台的中心越近。
純陵十三宗位列仙門五首,陸少嬰坐的自然是好位置,他早早便到了雲渺台落座,朝人潮湧動的盡頭張望。
沒看到他想找的人,卻見了一個讓他厭惡至極的身影。
「二師兄。」
宋月桃輕聲細語地喚他,翦水秋瞳閃爍著想要靠近又有幾分怯怯的神色。
「我可以坐這裡嗎?」
她指的是陸少嬰身邊的位置。
宋月桃是紫府宮的弟子,坐他附近再正常不過,宋月桃卻要這樣小心翼翼地詢問,皆因沈黛離宗之後,陸少嬰便看她千般萬般的不順眼,明裡暗裡欺負她不少次。
「不行。」
陸少嬰昂著下頜,一副目中無人的少爺姿態。
「這是我給黛黛留的位置,你坐後面去,別礙著我的眼睛。」
少女孤零零立在雲渺台上,四周空座眾多,卻彷彿沒有一個她的位置,讓人不自覺生出幾分憐愛。
紫府宮的幾個弟子正在找位置落座,聽了陸少嬰這惡言惡語也有幾分不平,但礙於他二師兄的身份,無人敢衝撞他為宋月桃出頭,更何況之前不是沒人這麼做,都被陸少嬰狠狠揍了一頓。
但紫府宮的弟子怕他,停雲宮的卻不怕。
「陸少嬰,你適可而止啊。」停雲宮的大師兄顏疾不悅出聲,「月桃師妹是你紫府宮的弟子,她不坐你那邊做哪兒?你當這麼多人的面讓她難堪,這是君子所為嗎?」
「就是!」
「你們紫府宮要是瞧不上月桃師妹,不如放了她,這麼乖巧可愛的小師妹,你們不珍惜還有我們停雲宮的人珍惜呢!」
陸少嬰聽得怒火中燒,一雙鳳眸望著停雲宮的顏疾道:
「顏疾,我看你是真有眼疾!」
乖巧個屁!
可愛個屁!
這樣反手能捅你一劍的師妹,若不是衡虛仙尊阻攔,他一定打包給停雲宮扔去!
沈黛一行人到的時候,就見雲渺台上,數純陵十三宗那邊最熱鬧。
謝無歧遠遠聽了一耳朵,笑道:
「你從前這位師兄,倒是很有意思,我剛認識他時,還見他把那個叫宋月桃的姑娘護得跟眼珠一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麼快就珍珠變魚目——」
謝無歧說完又意有所指地看向沈黛:
「所以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日後可不能隨便輕信別人,明白嗎?」
「二師兄。」沈黛老老實實提醒他,「你也是男人哦。」
謝無歧彎起嘴角,很厚臉皮地道:
「男人的話不能信,但師兄的話可以信。」
方應許白了他一眼,囑咐沈黛:
「也不是所有師兄的話都能信的,比如有不靠譜的師兄,也不能全信。」
那邊陸少嬰瞥見沈黛的身影,立刻停下了與顏疾的爭執,朝路過他旁邊的沈黛喊:
「師妹你來啦!坐這邊!我給你留了位置,這裡視野最好,你就坐這裡吧!」
說完又冷眼瞧了眼宋月桃,冷聲道:
「你讓開一點,待會兒黛黛要是因為見了你在這裡就不來了,你便自己回純陵去吧。」
沈黛看著眼前情景,恍然間覺得這世事如此荒唐。
她從未想過,陸少嬰還有一日會做出為了她而要趕走宋月桃的事情。
泫然欲泣的宋月桃垂著眸,也幽幽開口:
「從前有什麼集會,二師兄也是這樣讓黛黛給我讓出座位,如今顛了個個,二師兄變得還真是快啊。」
宋月桃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尖銳地提起往日陸少嬰苛待沈黛的事情,讓陸少嬰此刻對沈黛的所有體貼都變成了個拙劣的笑話。
陸少嬰驟然暴怒,抬手就要施術將宋月桃丟出雲渺台。
卻不想半途就被人從中阻撓。
陸少嬰氣到極點,猛然回頭:
「誰——!我純陵紫府宮的事情,何人多管閑事!」
語罷,從雲渺台長階的盡頭飄出銀蝶翩躚,一隊身著天水碧門服的弟子們仙氣渺渺,翩然而至。
為首的男子眉宇間帶著幾分隱世高人的高深,額前壓著一枚嵌金玉環額飾,雲渺台上日光映在他身上,顯得整個人宛如湖光生輝,仙姿出塵。
沈黛認得這身打扮。
「長生島,重羽族。」
方應許有些訝異。
「不是聽聞重羽族隱世不出,已多年未現世了嗎?」
上一代修真界大能鎮壓魔族一戰中,重羽族的族長便是大戰的五位主力之一。
且為將當時快要晉陞魔神的魔君徹底毀滅,重羽族族長以身殉道,焚盡神魂,才換來了修真界數百年來無魔族騷擾的安定。
因此重羽一族地位尊崇,就連重霄君見了重羽族之人也要客客氣氣、禮遇有加。
蘭越瞧見重羽族之人露出幾分懷念之色:
「倒是許久未見這身天水碧的門服了……」
沈黛側頭問:「師尊認識重羽族的人?」
蘭越頷首:「我與他們家族長,是舊識,重羽一族清心寡欲,一心為天下蒼生修道,很是讓我欽佩。」
等等。
沈黛掐指算了算。
重羽族族長百年前就殞身了,她師尊與重羽族族長是舊識,那他今年多大歲數了啊?
沈黛還在算歲數的時候,那邊領頭的男子淡淡開口:
「你純陵之事我自不會管,可你若是想要我在面前傷我妹妹一分,那我便不得不管了。」
此言一出,雲渺台上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顯而易見的茫然與震驚。
……什麼妹妹?
他說的,該不會是宋月桃吧?
宋月桃眼睫微顫,緩緩抬眸。
沈黛等人也半天才回過神來,尤其是沈黛,她前世雖知道重羽族,但並不是這樣知道的,宋月桃怎麼可能是重羽族的人!她若是重羽族的人又怎麼可能與魔族勾結?
蘭越見了這突如其來的驚變也斂了笑意。
那男子淡漠傲慢的眉眼掃過眾人,啟唇道:
「我妹妹自幼流落在外,如今終於被我重羽族找回,聽說她從前在你們十洲受了不少委屈,今日我來,便是要為我妹妹討回公道的。」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了沈黛的身上。
「你,便是那個沈黛,對吧?」
謝無歧與方應許頓時變了臉色。
蘭越唇畔仍含著笑意,但仔細分辨便能發現,他的笑意比往常淡了許多。
「是又如何?」
他笑著答。
那男子冷聲道:「這是我與沈黛的私人恩怨,不相干的旁人莫要參與,否則哪怕是重霄君親自來了,也阻攔不了我。」
蘭越彷彿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笑意愈深,溫聲問:
「哦?若我偏要阻攔呢?」
謝無歧方應許沈黛三人十分默契地後退一步。
都讓開。
他們師尊又要揍人啦!
作者有話要說: 黛黛不是重羽族的人!也不是族長轉世!這部分劇情主要是為了後面蘭越師尊掉馬和拆穿宋月桃身份服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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