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罪人
左欣欣不再提這件事，徐慧也就沒有問下去，眼下項目正進行到緊要關頭，她身為左欣欣的助理，自然一刻也不能鬆懈。
與此同時，她還幫忙關注著蔡秀茹那邊的情況。
一連幾天，蔡秀茹都沒有來公司上班，一時間，公司上上下下流言傳得更瘋了。這些人在揣測蔡秀茹下一次出現會不會辭職的時候，順便把徐慧也加了進去。
徐慧這次作為左欣欣的特助，公司上下都對她另眼相看，有人巴結有人排斥，不過徐慧都沒有放在心上，她在盛景珠寶摸爬滾打這麽多年，這些早就見慣了。
這天下班，徐慧在等電梯的時候肚子痛，便拐入就近的洗手間，幾分鍾後正要出來，就聽到對麵男洗手間響起一道聲音。
這聲音徐慧並不熟悉，隻不過對方說的話，讓她停下了開門的動作。
“難道就因為你在會議上支持左欣欣，楊總就要辭退你？”
會議室？
徐慧腦海中瞬間閃過上次投票表決的會議，盛景珠寶的人，就隻有張正把票投給了左欣欣。
張正似乎沒有說話，最先開口的人歎了口氣：“楊總怎麽能這樣，他處處打壓你也就算了，可就因為一票，憑什麽把你辭退？”
楊總要辭退張正？
徐慧皺了皺眉，雖然總經理可以辭退人，但必須有正當理由。
她腦海中閃過楊總那張諂媚的臉，心道這世上什麽都缺，就是不缺沒事找事的理由。
這時，另一道低沉嗓音這才響起：“別說了，事已至此，我再換一份工作就是。”
先前那人惋惜道：“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如，你就和楊總服個軟，也沒什麽。”
張正沒有說話，過了會，他才開口：“行了，走吧，我請你吃頓飯。”
等兩個人的腳步聲消失，徐慧才走出洗手間，她下意識看了眼二人離開的方向，神色有些複雜。
下了樓，見四周無人，徐慧這才摸出手機準備給左欣欣打個電話。
“徐主管。”
電話還沒撥出去，就聽到不遠處響起一道女聲。
徐慧轉過身，就看到一個戴著帽子口罩的女人，一身黑色大衣，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泛紅的眼睛。
聲音也有些沙啞，讓人聽不出平時的聲線。
徐慧卻皺了皺眉，試探開口：“蔡總？”
蔡秀茹嚇了一跳，連忙拉著徐慧到一個角落，等反應過來，她才尷尬地鬆開手：“抱歉，徐主管，我我，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徐慧心知肚明，但還是問了一句：“蔡總你這是……”
蔡秀茹趕緊打斷她：“徐主管，我真的有事找你，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好不好？”
徐慧想了想，便點點頭，心想回頭再處理張正的事情吧
。
為了不引起人注意，蔡秀茹開了輛不起眼的汽車，兩個人來到一家小餐館二樓包間，包間很小，隻能坐三四個人，但坐兩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外麵天氣陰沉，包間裏開著空調，有些悶，蔡秀茹卻不在意，摘下了帽子口罩。
徐慧這才看清她的臉，幾天不見，盡管化著妝，可還是看出蔡秀茹憔悴了不少，兩眼充斥著紅血絲，臉頰消瘦，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碰了什麽不該碰的禁品。
“蔡總，您這是……”
聽到這個稱呼，蔡秀茹牽了牽嘴角，滿臉苦澀：“徐慧，現在盛景珠寶就剩我們兩個老員工，我馬上也就不是蔡總了。”
徐慧沒有說話，僅僅是背叛宋瀟這一點，徐慧就無法原諒她，她答應跟著蔡秀茹過來，就是想知道她還想幹什麽。
見她沉默，蔡秀茹麵露拘謹，但她還是硬著頭皮道：“徐慧，你在左欣欣身邊做助理，她有沒有對你說什麽？”
徐慧這才正眼看她：“你想問什麽就直說吧。”
蔡秀茹語塞，正巧服務生上菜，她便笑了笑：“先吃飯，吃飯。”
她不說，徐慧也不著急，不緊不慢吃著飯。
蔡秀茹又開口：“這家飯菜怎麽樣？”
徐慧點點頭，雖然飯館小，但味道確實不錯。
得到她的回應，蔡秀茹才繼續道：“小時候，我最喜歡來這裏吃飯。”
徐慧動作一頓，前者似是沒有察覺，仍舊說著：“以前沒錢，每次都是考試得了第一名，我媽才會帶我來一次，後來有錢了，我媽卻不在了。”
說起來，蔡秀茹也是四十多歲的成年人，提起母親，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徐慧也沒胃口吃飯了，她放下筷子，給自己倒了杯水。
蔡秀茹也停了動作，抬眸看了眼徐慧，道：“徐慧，當年我媽住院，院方說是收到一筆款項，對方姓宋……是宋瀟宋總嗎？”
徐慧眸光一閃，語氣不是很好：“不是她……”
蔡秀茹一愣，徐慧又接著說下去：“還會是誰？”
話音落下，蔡秀茹猛然睜大眼睛，她整個人似是極力克製著什麽，才穩穩坐在椅子上。
請假這幾天，她剛開始把自己關在家裏不出門，渾渾噩噩腦子一片混亂，好不容易從混沌的情緒中找出一絲頭緒，她就匆匆趕去醫院，找到了當年的主治醫生。
當年的確收到一筆款項，但隻能查到對方姓宋，當時蔡秀茹根本來不及多想，宋唯風就找上了她。
於是，自然而然的，她下意識認為是宋唯風出手幫她解決了醫藥費的事。
可現在看來，真相截然相反！
蔡秀茹心虛不敢說話，徐慧反倒開了口：“當初宋總空降，心裏過意不去，了解到你的情況後，就讓
我去打一筆醫藥費，之所以不讓你知道，是因為她知道你性格要強，如果詢問你的意見，當時你根本不會同意。”
的確，如果當初宋瀟當麵提出來，蔡秀茹就算心動，也不會鬆口答應，她隻會認為宋瀟是在可憐她，施舍她。
蔡秀茹瞳孔猛地一縮，這件事帶給她的衝擊太大了，她恨了宋瀟二十多年，現在卻來告訴她不僅恨錯了人，還把恩人當成仇人，甚至下手害死了她！
蔡秀茹的三觀幾乎要崩塌了，懊惱和悔恨像潮水一般向她席卷而來，似是要把她整個人吞沒。
“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瀟瀟，我不應該相信他……”
“瀟瀟，我錯了……對不起，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這幾天積壓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來，蔡秀茹也顧不上什麽形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說不出話來。
眾人眼中的女強人此時哭得像一個孩子，蔡秀茹失聲痛哭，徐慧坐在她對麵，最終還是忍不住遞過去幾張紙。
徐慧也不說安慰的話，因為在她看來，蔡秀茹對宋瀟的恨雖然情有可原，但未免太過偏激，被搶走總經理的位置，她看宋瀟不順眼，尚且可以理解。
可因為母親的事恨上宋瀟，就有些極端了。
而在蔡秀茹問她姓宋的人是不是宋瀟，徐慧也猜了出來，之前蔡秀茹可能以為那個人是宋唯風，所以才會和宋唯風聯手。
可在徐慧看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蔡秀茹心裏恨極了宋瀟，卻拚命成為了宋瀟最信任的人。
這讓徐慧感到害怕，宋瀟是警惕心多高的人，可見蔡秀茹偽裝到了什麽程度。
所以哪怕蔡秀茹哭得傷心，後悔得要死，徐慧都沒有絲毫同情，事情是她做的，那她就應該承擔相應的後果。
不知過了多久，蔡秀茹的兩隻眼紅腫得像是核桃，她的情緒才勉強穩定下來。
到了現在，兩個人誰也沒有胃口吃東西了，蔡秀茹紅著眼看了眼徐慧，不好意思地開了口：“謝謝你，徐慧，我以為你不會答應我的。”
見徐慧不說話，蔡秀茹苦澀一笑：“也是，對你來說，我就是個背叛宋總，陷害宋總的凶手，這些我也不解釋了，我隻是想確認這件事，現在知道答案了，謝謝你。”
說著，蔡秀茹戴上帽子口罩準備離開，卻在站起來時一個踉蹌，又跌坐回去。
徐慧看她一眼，抬手倒了杯水。
“謝謝。”
蔡秀茹受寵若驚地接過水杯喝了幾口，她現在的樣子就像過街老鼠，和幾天前意氣風發的蔡總經理判若兩人。
徐慧眸光閃了閃，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準備怎麽辦？”
蔡秀茹聞言怔了一下，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
……”
她很糾結，因為她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左欣欣如果真的查出了什麽，那她肯定是要坐牢的，不僅如此，宋唯風肯定會動用一切手段，把所有罪行都推到她身上。
到時候，她就真的成了宋唯風的替罪羊。
見狀，徐慧淡淡道：“如果實在不知道怎麽辦，就去找她吧。”
徐慧口中的“她”當然是左欣欣，蔡秀茹也聽了出來，可她如果去找左欣欣，豈不是等於主動承認了當年的罪行。
前後無路，左右為難，蔡秀茹感覺自己已經站在深淵的邊緣，四周都是荊棘和滿滿的惡意，她無法動彈，隻能選擇自己跳進去，和被人推進去。
徐慧說完那句話就離開了，蔡秀茹一個人坐在包間發呆，看著桌上已經涼透了的飯菜，眼淚再次忍不住流了出來。
這些都是她喜歡吃的飯菜，也都是她母親喜歡吃的飯菜，當初她還答應母親，等手術成功出院後，第一件事就是帶她來這裏吃飯。
可她沒有那個機會了，她現在成了罪人，她親手害了對她有恩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