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死不悔改的性子,最近一段時日,孟允川被舍利折騰得不輕。
??以往隻是夜裏偶爾鬧騰,如今卻是不分晝夜,時不時就會有烈火焚燒之感。
??怕被人看出異樣,加之老禿子和大師兄似乎都有什麽法子,能看出他身上發生的事,孟允川不敢待在家裏,直接搬去了寒潭所在的山巔上。
??寒潭日夜都在泡,痛苦沒減輕半分,倒是孟允川這修為,卻是一下子就突破了五層,成功到了練氣六層。
??到底是泡在靈液中,若非對自己狠得下心的人,又怎麽會以凍傷自己的方式來提升修為。
??孟允川這根本是無奈之舉。
??泡了寒潭七日,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對舍利說過話,後麵的日子,孟允川一聲都未吭過。
??毫無悔改心的人,即便用盡酷刑也不會讓他們認錯。
??舍利最後也拿他沒辦法了,灼燒感雖然仍是斷斷續續,時有時無,但疼痛卻是輕了數倍不止。
??那樣的疼痛,對已經痛得快要麻木,失去知覺地孟允川而言,簡直就像是撓癢癢一般。
??難耐,但卻可以忍受。
??孟允川決定收拾收拾下山。
??在山頂待了這麽些天,因為是突發事件,孟允川也沒來得及跟其他人說一聲,就好比鍾鳴那邊的事。
??雖然一個記名弟子也許不受人重視,但孟允川的情況又不比尋常,他多日沒去,讓鍾鳴這個惜才的人還是挺掛心的。
??鍾鳴作為一個煉藥師,除開住所外,他一般不是待在坊市的藥房,就是在山穀裏跟異植打交道。
??孟允川過去的時候,鍾鳴正在拿著一截黑蔓藤在打量。
??瞧見那藤蔓,孟允川眼波微動了下,便走了過去。
??“師傅。”
??鍾鳴抬頭,瞧見了他的臉,便是一皺眉,“這幾日做什麽去了?怎麽也不見你過來,還以為你是不想學習煉藥了。”
??對比之前隔一日便要過來的勤奮,他這無故曠工七天,實在是不尋常了些。
??孟允川不好意思地笑道:“對不起師傅,這幾日有事耽擱了,弟子日後再有事,肯定跟您說。”
??他不說,鍾鳴也沒細問,隻盯著他的臉道:“你可是身體有異?我瞧你臉色不太好。”
??豈止是不好,隔著這麽幾步,鍾鳴都能感受到他身體裏的寒氣頗重!
??“沒什麽,就是有些受涼。”孟允川笑了笑。
??聞言,雖然不讚同,但鍾鳴也沒說什麽。
??身體都是自己的,他一個外人說破了天,不想說的還是不會說,那又何必多問呢?嚐到苦楚了就知道。
??事情交代完,孟允川目光轉向他手中的黑蔓藤,“這不是黑蔓藤嗎?我記得穀中好像沒有種這個。”
??“嗯,這是峰頭西邊長的。”
??孟允川目光一轉,“師傅拿這個做什麽?”
??鍾鳴歎了口氣,“還不是前幾日道宗死去的那個女弟子,事情明明已經解決,可就在三天前,道宗一個叫姚洋的弟子,硬說那女弟子是被人害死的!”
??孟允川眼神閃了閃。
??“那女弟子身上的傷,都是異植所為,死因更是被黑蔓藤勒進骨肉裏,活生生肺腑破裂致死!哎,真是罪過。”
??鍾鳴搖頭,神色憐憫,“死因已經匯給了道宗,道宗那邊也不追究,偏偏就這姚洋抓著事不放,整日在宗門內四下嚷嚷,鬧得弟子們都無心修煉……這不,掌門就讓我看看這些黑蔓藤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孟允川之前一直待在寒潭,現下方才聽說這幾日發生的大事。
??聞言,孟允川麵上半絲慌張情緒都沒有,隻是垂眸靜靜思索兩秒,方才問道:“那師傅,那個姚洋現在還在宗門叫嚷嗎?”
??鍾鳴沒察覺到異樣,點頭道:“可不是嗎?據說易西峰的弟子都快被煩死了。”
??“哦!”鍾鳴抬頭,好笑地指著穀外,“你瞧著吧,等會兒他從外麵回來,便會過來的,就站在藥全峰山腳下,凡路過的弟子都要被他說上兩句。你等會兒回去,說不得能撞上。”
??孟允川默默笑了笑。
??待到鍾鳴再度低頭,無人看到的角度下,孟允川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姚洋麽。
??……
??離開山穀的時候,不同於以往直接召喚澤雲獸,孟允川徑自向藥全峰山腳走去。
??來藥全峰的人,基本不是煉藥師,就是打理異植的弟子,要麽就是像孟允川這樣接了宗門任務過來的。
??這個點,練氣弟子們都趕著去飯堂用餐,路過山腳的時候,麵上或多或少有些無奈、不耐煩。
??“八日前的下午你可曾看到過柳師妹來這兒?”
??“你有沒有看到柳師妹什麽時候來這兒的?”
??一個男人持著劍,風塵仆仆,鞋麵還沾著些許黃沙,似乎是剛從外麵的流沙平原回來。
??男人站在山腳,每見到一個下山路過的弟子,都會攔住問他們一句類似的話。
??弟子們對這人委實無奈得緊。
??若說問一兩次倒也還好,偏偏這接連幾日,下山時總會遇到這人,就跟記不住人似的,每每見到都要被問相同的一句話!
??他們這些人,是真的心累。
??孟允川站在遠處的樹後,默默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個麵容,這個聲音,他想起來了。
??好像是當初躲在後麵,出言不遜,還心懷嫉妒的人呢。
??原來他就是姚洋。
??孟允川幽幽笑了起來。
??難怪啊難怪,原來那愚蠢無腦的女人,是遠處那個男人的心上人。
??一個蠢一個毒,倒是般配得緊。
??姚洋在山腳下問了多久,孟允川就在樹後站了多久。
??直到夜幕降臨,一無所獲的姚洋恨恨咬牙,準備回去的時候,孟允川這才踱步走了出來。
??他沒有朝著姚洋那邊走,反而是往旁邊走,瞧著就像是從山上下來,故意躲著姚洋一樣。
??一襲白衣總是惹人注意的。
??姚洋看到了孟允川,眼神一凝,立刻喊道:“站住!”
??孟允川頓足,懵懵然回首,“這位師兄,有事?”
??“你是。”姚洋來到孟允川麵前,一下便認出了他是誰,“你是那個青亦的師弟!你怎麽在這兒!”
??也許是青亦是孟允川師兄,加之是柳葉死前念念不忘的人的緣故,姚洋看著孟允川的眼神,變得懷疑且嫉恨起來。
??“啊?藥全峰附近都是異植,我過來幫人打理異植的。”仿佛未察覺到他的目光,孟允川繼續道。
??姚洋看著他的眼神多疑得很,像是想透過他看到殺害柳師妹的凶手。
??“那天,你,還有你大師兄,都在哪兒?”
??孟允川微微蹙眉,麵上有些不悅,“姚師兄這是何意?你是在懷疑我和我大師兄嗎?”
??“嗬!”姚洋冷笑起來,“別人不知,你當我也不知道嗎?”
??“柳師妹在時,心心念念就是你大師兄!還清風霽月,俊逸非凡,我呸!就一個道貌岸然裝模做樣的家夥,憑什麽能得柳師妹青睞!”
??嫉妒的人啊,麵容真是醜陋。
??孟允川微微眯眼,麵上卻是一副強壓怒氣的樣子。
??“姚師兄,還請你能理智點,我大師兄不是你說的那樣!師兄一直待在天希島上,柳師姐也未曾上來過,柳師姐的死,可以說與大師兄根本沒有關係。”
??被嫉恨衝昏頭腦的人,總是不夠理智。
??姚洋根本不想聽這些話,他隻相信他認定的事實。
??“我管你有沒有關係!”姚洋低吼道:“柳師妹就是因為你大師兄沒的!你們還我柳師妹!”
??姚洋神智不穩,似乎想要動手,可惜孟允川早有預料,手上出現了一麵黃色小旗。
??這是當初在清水澗,青瞋曾經給他用來防身的。
??姚洋是築基初期的人,孟允川不是對手,隻能借助小旗的威力。
??“姚師兄!還望冷靜,這裏可是佛宗。”孟允川拿著小旗,義正言辭道。
??小旗能抵擋金丹以下的所有攻擊,此刻被孟允川注入了靈力,小旗雖未有變動,但對麵的姚洋,卻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姚洋停下了。
??理智也回複了大半,看著對麵矮了半截的孟允川,神色明明暗暗,好半晌,才嗤鼻一笑。
??“行,今日放過你。”
??給孟允川遞了個眼神,姚洋這才轉身走了。
??孟允川瞥了眼手中已然無用的小旗,然後便盯著姚洋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見。
??放過?他可沒有說放過呢。
??浪費了他的東西,那就隻能,加倍討回來了。
??——
??次日,和前麵一樣,姚洋和師兄弟正要出去流沙平原,尋找瑰息草。
??剛出門便看到他屋外的樹上,倒掛著一隻鳥,看那樣子,似乎是受了傷不慎刮死的。
??那鳥褐羽長尾,素日裏很是常見。
??大清早的就看到這副畫麵,姚洋很是不悅。
??到底是在自己院子裏頭,姚洋直接拿劍將那鳥打落了下來。
??鳥落在地上,一枚雪白瑩潤的圓珠也順勢從鳥嘴裏滾了出來。
??這是!
??姚洋一頓,眼睛直了直,趕緊將圓珠撿了起來。
??感受到珠子裏濃鬱的靈氣,姚洋麵上一喜。
??果然,這是靈珠!
??靈珠是類似靈玉一樣的存在,卻要比靈玉難得,而凡是有靈珠存在的地方,則必然會有靈玉,而且會是上品靈玉。
??姚洋不動為什麽鳥嘴裏會冒出靈珠,也許是誤食,但那不妨礙他將鳥剖了個幹淨,隻為再尋幾枚靈珠。
??可惜的是,鳥肚剖開,姚洋也沒尋到第二枚靈珠。
??也許真是巧合。
??姚洋麵色遺憾,不過看到手上的靈珠,卻還是得意一笑。
??還不算太晦氣,得了枚靈珠呢。
??至於手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酸澀味道,姚洋並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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