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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聖言獨裁

  顧流城乃是劍客,隻管護衛和殺人,餘者不顧。


  王文崖抬了頭,看了眼一旁的章秋子,眼見其麵色尋常,也不開口,便自顧沉吟了下,先開了口:“事情無非真假,但老朽看來,還是假的可能性要更大。”


  “怎麽說?”


  “原因也簡單,盧公雖說向著王爺,但一不可能行此拙劣手段,二也不可能在這形勢未明時分,就拿身家性命來冒險。”


  見楊淮點頭,王文崖便繼續說:“如此便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盧公蒙受了不白,是遭人陷害。而在此事上陷害盧公,歸根結底,目標自然還是在王爺身上。”


  “是誰要害我!”楊淮麵色陰冷,憤怒的喝道。


  王文崖等人熟知楊淮的性子,也不為意,仍舊說著,“這幕後之人,一時恐怕難以浮現出來,但也無非是這幾方之一。”


  “那幾方?”


  “首先就是諸王,王爺若是和太子鬥的兩敗俱傷,那漁翁得利的,自然就是作壁上觀的其餘各位王爺。”


  楊淮陰沉著臉,沒有接話。


  王文崖看了眼,也就點到此處,轉而接著道:“其次便是太子,其實也有嫌棄,誰知他是不是以自身做餌,行的苦肉計呢?畢竟東宮上下,可都是安然無恙……”


  你雖遇襲了,但畢竟沒死,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在演戲?


  說起來確實有這可能,但在這時候,說出這話,顯然就是有些太過惡毒了。


  一時不僅是寧王楊淮,便是抱劍的顧流城,也不由多看了王文崖一眼,隻章秋子神色依舊如常。


  王文崖自己也神色不變,在他看來,即為陰謀輔臣,就應該將自己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刨開給主公去看,如此信賴無間、君臣無隙,方才能夠一心圖謀大事。


  所以,他為寧王謀劃,從來不介意展現自己的陰毒。


  因為寧王當會明白,自己越是陰毒,越是狠辣,作為他手中之刀,才會越發鋒利致命。


  寧王沉著臉,依舊沒說什麽。


  王文崖看了章秋子一眼,道,“至於最後一方,便是外邦,太子之爭牽連國本,眼下諸國對我大周虎視眈眈,自然也是有可能從此著手,陰謀漁利。”


  王文崖一方剖析,確實稍稍理清了楊淮心中的頭緒,但那一股憤懣之氣,卻依舊難以散發出來。


  目光從王文崖臉上轉過,見章秋子一言不發,便稍皺了眉頭:“章先生,你又是如何看的?”


  王文崖也隨之望了過去。


  章秋子麵色不動,甚至身形都沒有動一下:“王先生所言已然囊括了可能,屬下亦是認同。隻是眼下,有一要務,王爺或許應該先準備起來。”


  “什麽要務?”


  “盧公入案,無論是否是陷害,也不管何人所謀,但已然是劍指王爺。盧公斷然不會隨意牽扯王爺,陛下當也不會允許。但盧公身為王爺一係,眾人皆知,此刻其牽連入案的消息傳開,其餘人眾會怎麽看?那些親近王爺的忠勇之輩,會不會作出誤判?”


  章秋子並沒有明著說開,但楊淮也是智高之輩,當下便明悟了其所指,默然沉吟。


  王文崖神色頗有些複雜的看了章秋子一眼,卻也附議:“章先生所言極是,確實要早作準備,而且更應提醒門下,切莫在這時節,中了挑唆之計。”


  楊淮默默點頭,當下便喚了一個心腹進來,傳信下去。


  ……


  天剛剛亮。


  紫微城仙居閣,皇帝楊宣一早便是起了。


  在宮人們的侍奉下,稍作梳洗之後,楊宣換了身寬鬆輕便的道袍,喝了碗特製的參湯,便在軟塌上盤膝坐了下來。


  他的身前擺著一卷經書,稍稍翻看了兩眼,便是閉目調息,口中默默輕誦起來。


  仙居閣內,早早便燃起了香線,青煙渺渺,帶著特殊的幽香氣息,彌漫了整個空間,確實仿佛仙境。


  自從數年前,楊宣咳血暈倒過一回之後,每日修行求仙,便成了習慣,日日早起如此,不曾有一天停歇。


  楊宣不過五十餘歲,才坐了十餘年的皇位,帝王的滋味實在還沒有嚐夠。


  不過皇帝其實還守著理智,倒也並不指望那縹緲的長生,每日尋仙修道,也隻希望能夠增添福報,延年益壽即可。


  於是便有這早課,誦經修行,每日差不多都是一個時辰。


  而在此期間,便是天崩了的大事,也沒有人敢來打擾皇帝。


  很快,時間過去。


  在皇帝身邊服侍的大太監高士彥,眼見楊宣睜開了眼睛,立時便是捧著一枚丹藥奉了過去。


  這藥名為大元丹,乃是收集了天下藥材,由十二位道德名士調配煉製出來的,有固本培元、延年益壽之效,皇帝每日都要服食一顆。


  吃了這丹藥,楊宣的修行才算真正結束。


  高士彥見狀,立時又將一疊折子捧了過來,放在了皇帝麵前。


  折子分為兩種,一種是黃色外皮的折子,一種是黑色外皮的折子。


  黃色外皮的折子數量最多,都是經政事堂篩選過了的軍國大事,需要皇帝親自決策處理的。


  另外的是黑色外皮,並不算多,但也有十餘份,這些折子都是給了權力,繞過了政事堂直接遞給皇帝的,隻有皇帝能看,其餘誰也不能打開。


  皇帝從折子裏麵拿起了幾本,稍稍翻看了兩下,但卻並沒有立刻就做批複,卻又放下,目光向高士彥看去,問道:“盧慶現在審的怎麽樣了,可有說什麽?”


  高士彥早有準備,不假思索,立刻就回複了:“盧慶回說,自己並不曾給司馬暢寫過信,更不曾參與陰謀太子,實乃是受了冤枉。”


  “那他是被冤枉的麽?”楊宣神色淡淡,語氣也是平靜。


  但高士彥伴架已經有數十年,深知自家這位陛下,此刻的心情恐怕不是他麵上表現的平靜。


  “回陛下,據監察院回報,他們雖然不曾查獲信件,但據監察,盧慶和此番涉案的幾位將軍,私下確實有過交集。司馬暢那裏,禦史台也用了手段,所得口供也是可信。”


  “那怎麽也不算無辜了?”


  監察院專司情報,秘密監察內外百官,一直由由大太監高士彥管著,直接對皇帝負責。對他們的情報,皇帝還是比較信任的。


  “陛下聖言獨裁!”


  作為從潛邸之時就在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高士彥自然知道什麽話自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終究是老臣了啊。”楊宣並不指望從高士彥那裏得到什麽答案,聞言感歎了聲,又稍稍沉默了片刻,隻說了句:“再查吧。”


  高士彥自然稱是。


  楊宣將手中折子放下,忽似又想到了什麽,抬了眼:“寧王現在什麽反應?”


  高士彥依舊有準備:“正要向陛下回報,寧王昨夜在府中召集議事,所以何事探子未曾探聽到,不過時候截得了一封鷹信。”


  說著,便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密封的信筒,遞了上去。


  信筒還是尚未開封的。


  楊宣接過了信筒,卻沒立時打開,“都去了些什麽人?”


  “外府之臣一個未至,最後隻留下了兩個名為王文崖、章秋子的幕僚。”


  這兩人皇帝還有印象,稍點了頭,這才開啟了信筒,看了眼信中內容,神色卻有些微妙,“朕記得,寧王和外府聯係,是有密文的吧?”


  “回陛下,正是。密鑰監察院已經掌握,陛下,可需要喚譯者過來?”


  楊宣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沒有說話。


  信箋裏沒有多少內容,楊宣掃過一眼,便隨手放下,神色又回複了尋常:“讓人繼續盯著吧。”


  “喏!”


  高士彥口中稱喏,稍瞥了眼那信箋,原來,竟是明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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