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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夢寧侯府的客人們

  華燈初上,街上的人們比肩接踵地行走。慕風有些焦急,開始四處張望。寒初見狀偷笑道:“她會回來的。不擔心自己也會擔心某人的。嘶……幹嗎掐我……”


  “你還要開玩笑……我不可能也不會和她在一起。還有……你沒事幹嘛教她那首歌謠?”


  “那首歌謠……不是蘇鳶教她唱的?”


  “蘇……鳶?”


  某狐狸果斷低頭戳戳手指裝無辜……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真的都不知道……


  “你……”慕風氣結。忽然間又想到什麽,問道,“誒?一直就沒見過蘇鳶,她人呢?”


  “都跟你講了……飛走啦……”“你以為她是蝴蝶呀?”


  寒初作驚恐狀:“這都被你猜出來了?!”


  慕風果斷放棄,他和寒初太有代溝了……


  人潮盡處,一男子著墨色長袍,負手而立。深邃眼眸仿佛透過了這茫茫人海,凝視著寒初他們的方向。


  身旁的老者為他披上錦衾,勸道:“侯爺,該回去了。天兒太冷,您別凍著。”寧遠低下頭來,似是喃喃自語:“我這樣做,是對的嗎?”回身望著老者,眼中是濃稠得化不開的哀傷,“我和晴初,是不是不該逾越我們之間那條線?可我越是保護她,我越覺得……自己越離不開她……老王,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老者和藹一笑,眼角的皺紋是時間的刻刀留下的痕:“老身不敢妄言。但老身從小便跟著您走南闖北。您隨著心做選擇,總歸是對的。是上天安排的命數罷。”


  “命數……”


  十裏長安街,萬重繁花。來年長街再看花燈的人,我怕身邊不再是你……寧遠心頭重重一擊,有些站不穩。


  這邊的兩人依舊沉默地在長街漫無目的地遊走。慕風突然抬起頭想說些什麽,花燈前一抹嬌俏身影卻闖入自己的視線,美目流轉在各色花燈上,一轉身,剛好與他的視線碰撞。


  那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眸,此時卻寫滿了驚慌。她匆匆放下花燈,往與他相反的方向跑去。


  “雲染!”他失聲喊出,同時推開周圍的人群向她的方向奔去。“誒誒誒幹嗎去啊~~”寒初咬著手裏的糖葫蘆還沒回過神來,慕風已經不見了人影。


  人潮擁擠。每每慕風都快要抓住她的衣袂時,都被無數個路人甲擋著去路。他一邊恨恨地抱怨自己不能騰雲而飛,一邊凝望著她的方向追去。


  追過了喧鬧的街市,她逐漸放慢了腳步,慕風想要追上去卻又不知這“故人”相見該說些什麽。


  你不說話我不打擾。兩人就這樣靜靜地一前一後地走著。偶爾有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她也會抬起頭來,眼角眉梢,滿是寂寥。慕風想著,若時間靜止,能這樣看著她,也是好的。


  兩人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湖邊的長堤。她所過之處一株株紅梅沿途次第開放。雖不及步步生蓮那樣顧盼生姿,卻也是美人過處紅梅生香。


  “雲染……”


  她聞言轉過身來,明亮的眸子同樣深情地凝視他。那一望,點點星光仿佛都碎落在她的眼神裏。她抬手,指尖指向慕風的方向,頓時慕風身上仿佛千刀萬剮般劇痛著。絕情蠱的蝕骨之痛再次襲來,他疼的幾乎要彎下腰來。


  “哥哥,你生的可真好看呀。你是神仙麽?”


  “跟我走,去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就我們兩個好嗎?”


  “在你心裏,我就這般不堪?”


  “慕風……為什麽……”


  往事像映畫一一浮現在眼前。她的笑,她的頑皮,她的眼淚,牽動了慕風身體內絕情蠱的劇毒。五髒六腑仿佛被攪在了一起。


  “雲染……”他艱難地抬起頭來,見她漸漸走到了眼前,伸手拽住了她的裙角。日思夜想的臉龐就在眼前,他努力地睜開雙眼想要看清。隻一眼,再一眼就好。


  你離開的這百年,每次我一個人坐在四周黑暗的夜裏,明明在夜色裏睜著眼睛,卻總像是醉著。你的麵容,你的聲音就像濃醇的酒,回味都要醉。想你逐漸變成了一件偷偷摸摸的事,我開始有些厭倦這樣的自己,卻又貪圖著那種虛妄的幸福。


  “我好想你。”慕風一把摟過她,緊緊把她禁錮在懷裏,心裏雖是想著隻看她一眼,行動上卻貪婪地把她抱的更緊,唯恐一鬆手,她會離得自己更遠。


  “誒呦我的媽啊。”追過來的寒初在一旁驚叫道,“你這該多想人家顏笙才抱的這麽緊呀~~”


  “慕風。慕風?”


  見慕風遲遲沒有反應,寒初猛地一驚,急忙用手搭在慕風的手腕測了測脈搏。


  還好,沒有毒火攻心。


  落後的晴初咬著糖人也來到了這兒。眨巴眨巴一雙大眼睛茫然地看著一切。


  “顏笙你怎麽哭了?”


  隻見顏笙伸腿蹬脖子地吐著舌頭,“勒……勒……”他小姨媽的,勒死我了要。


  夜半時刻,寧遠才回到了府上。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間解開披風準備就寢。卻隱隱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喚了府裏的掌事才知慕風一行人入住的


  事情。遣走了掌事寧遠心裏多少開始有些焦灼。


  該來的還是來了。


  夜裏的冷風吹著凍人,顏笙卻隻和著件薄衫就出來了,獨自坐在鳶尾花叢邊,若有所思。一陣寒風過,刀鋒反襯著月光架在了她的頸上。


  她倒吸一口涼氣:“誰?”


  來人冷笑道:“問我是誰。我倒要問問你是誰?在船上我沒有懷疑你,下了船你居然還敢害他性命!說!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聞聲知道是寒初,顏笙立刻就眼淚汪汪了:“死狐狸你在說我害誰性命?慕風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他!”刀鋒更貼緊肌膚,隻聽得他語氣更冷,“我聽不得假話,你若招了我饒你不死。你若不招……”刀子在頸上劃了一條血痕,“那麽你傷的可不是身子,而是那張討人喜的臉蛋兒了。”


  顏笙幹脆被嚇得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卻逞強道:“那你一刀了結我好了,反正我百口莫辯。你不如像當年你害死連小姐那樣給我一個了斷。”說罷閉上眼睛擺出了一副大義赴死的表情。


  刀身一顫,顏笙明顯地感覺到寒初手腕的顫抖,這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捂著嘴偷偷去看他的臉色。借著月色,她看到他慘白的臉色和黯然失色的眼眸,滿是哀戚。


  “狐狸,我……”


  “別說了。”他低頭收起金刀,“今日是我衝突了。還希望你不要計較。”他轉身走進濃濃夜色裏,卻又折返,凝視著她道,“我不知道慕風今日為何會有那種反應,但我一定得告訴你。雲染是他的軟肋,別去傷著他。”


  當年他被捆在誅仙柱所受的極刑寒初這輩子都不敢再去想。剜心蝕骨的疼,這輩子,有過一次就夠了。


  雲染?


  顏笙望著寒初遠去的背影,腦海中飛速掠過部分殘缺的片段:仙魔惡戰、瑤池、忘川……


  怪了,她區區一介小妖哪裏看來的這些東西。


  翌日,天剛蒙蒙亮,晴初就急急從被窩裏鑽出來,一番洗漱完畢,便趕去了東街集市。早飯時間都沒有回來。


  “需要等著小姐開飯麽?”掌事望著麵色凝重的寧遠試探地問道。


  “不需要。”寧遠拿起竹筷,“開飯吧。不用給那丫頭留飯了。”


  東街集市。


  寧晴初抱著好不容易求得的劍,飛快的往回趕。身後的劍師沈杜俊一臉笑意的望著她的背影,小徒弟不解地問道:“師父,那可是咱們尋的稀世寶劍呀,你怎麽輕易給人了呢?而且……”他望著跑得飛快的晴初,皺眉,“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


  沈杜俊依舊是滿臉笑意,卻答非所問道:“我想寧遠會珍惜那把劍的。好劍應該要有一個好主人。”寧晴初的背影從他的視線裏淡去,他轉身回了鋪子,卻又對小徒弟補充說道,“不然你還希望她再在咱們鋪子裏鬧上個半年?”


  小徒弟一身冷汗,那半年裏的驚心動魄他可不想再來一次了。小丫頭鬧騰地幾次差點沒把鋪子燒起來,劍都被弄殘了幾把……算了算了,給她好了。小徒弟抖落身上嚇出的一身雞皮疙瘩也隨著師父進了屋。


  而晴初這邊已經跑過了好幾條街,剛剛停下來準備喘口氣。卻聽人群中一陣驚呼。


  晴初抬起頭來想要瞧一眼,卻見一匹紅鬃馬急急向這邊奔來……人群四散開來,晴初卻是沒緩過勁被群眾推攘著,傻傻地抱著劍愣在了原地。


  不過轉瞬紅鬃馬已飛奔到眼前,晴初嚇得蹲在了地上閉著眼睛緊緊抱著劍,馬蹄卻依舊向著她的方向狂奔著……


  在場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害怕地閉上了眼。卻聽得一聲“籲——”劃破現場緊張的氣氛。馬兒在晴初的身前停下,來不及刹住的前蹄堪堪停在了半空中……騎馬的人急急地拉回韁繩,馬兒一側身,終於踩在了地上。


  咦,我還沒被踩死嗎?

  晴初依舊緊緊地閉著眼,伸出手來摸摸自己的頭。


  還好還好,腦袋瓜沒被踩扁。


  慢慢睜開右眼,隻見騎馬的狂徒正端坐在寶馬上,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晴初回他一個鄙夷的眼神,起身就走。


  坐在寶馬上的少年郎卻一躍而下,擋在了她的身前,斥問道:“你剛剛為什麽不躲?”晴初小腦袋瓜一歪,回道,“不用躲,反正你踩壞了我是要賠錢的。”她才不要告訴他是自己太笨了沒來得及躲呢!


  少年郎一臉鄙夷:“市井小人都這般有心計。”“是又怎樣。難不成也要學你不顧百姓策馬在街上奔騰?”晴初轉身就要走,卻被他拉住了手腕。他漲紅了臉想解釋什麽卻又憋了回去,隻問得一句:“你是哪家的姑娘,這樣放肆?”


  放肆?這詞她喜歡。


  晴初甜甜一笑:“寧侯府的寧晴初。”說罷掙脫開了手蹦蹦跳跳地往寧侯府走去,留下少年郎楞在了原地。紅鬃馬見主人遲遲沒有上背,不解地邁著小蹄子來到他身邊。卻見少年郎爽朗一笑,衝馬兒道:“踏雪以後你就會有娘了開心不?”


  娘?

  踏雪皺著馬眉心想,娘的鬃毛會比我的光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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