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夢誰都曾刻骨銘心

  以近暮色，寒初還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屋內一燈如豆，微弱的光亮照不清蘇鳶的臉。慕風靠著桌子用手撐著頭，目光細細打量著她。


  今天下午蘇鳶的反應他看得一清二楚，失魂落魄的樣子仿佛遭遇這世上最大的變故。她喜歡寒初？可反應為什麽那麽大？鳶兒到這裏不過短短的時間，可那眼神……唉！真煩！

  慕風毛燥的抓頭發，一頭磕在桌子上。對麵是一臉迷茫的兔精。


  他抬頭，想要訓她，卻不知道她的名字：“喂，你叫什麽來著？”


  “我？”兔精受寵若驚。


  “廢話，不是你是誰啊？”


  她甜甜地笑了笑：“我叫顏笙。”


  顏笙？這名字好耳熟……慕風低下頭，把玩著手中的茶杯。


  容顏不複，笙聲於耳。


  “咳咳……”床榻上的人終於醒來，疲憊的雙眼睜開，映入眼簾的是床沿上滿臉擔憂的蘇鳶。


  “鳶兒。”他露出一個讓她放心的微笑，“我沒事啦。”


  她敲敲他的腦門，抱怨：一個大男人這麽體弱多病。


  寒初笑笑，低頭蹭了蹭她的手。不知何時，自己與蘇鳶已經親密到了形同家人的地步。


  他很依賴她。


  “你個見色忘義的家夥。我還在一旁好不好。”慕風走來，一拳揍在他的胸膛，當然，力度極輕。


  “好啦，你醒來我就不用擔心了。那我和顏笙先走了。”慕風轉身拉起了顏笙的手，道“我真走了哦，就不打擾你們兩位了哦。嘿嘿。”


  轉身，眼眸黯淡……


  他的手拉著顏笙的手緩緩走出竹屋，月光如水銀傾瀉滿地。顏笙抬頭凝視他的側臉，失了神。


  “慕風，不要喜歡她。”女孩子失落的聲音傳來。


  “嗯？”


  “我說…不要喜歡她…”她停下腳步，身後的竹屋已隔開了很遠，“你不要喜歡她，好嗎？”


  “你個丫頭，想什麽呢，我能喜歡誰呀。”


  “蘇姑娘。”她一針見血，容不得他狡辯。“你…喜歡她…”


  “可是慕風，不可以喜歡她。”顏笙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讓她說出這些，可即使在她說出第一句他就放開了手，她也仍要說，“你知道的，喜歡她，你會受傷。”


  就跟我喜歡你一樣，明知道會受傷，還要義無反顧地喜歡著。隻是因為，喜歡你……


  慕風苦笑，他一直在想象自己會喜歡上何種高貴又有氣質的女子，卻沒想到遇見蘇鳶，就不知不覺丟掉了自己。


  可其實很多人都會在遇見心上人之前想象她或他的模樣，定好所謂的標準，可是真的碰上了，遇見了，這些卻又都消散了。因為…隻要是她就好了…


  “走吧，這個時候咱們不要談這麽深奧的問題，怪傷腦子的。”慕風自顧自低頭走了，顏笙強忍著悲傷，卻定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


  “其實，你真的很像她…”竹屋內的床榻上，寒初凝視著蘇鳶的臉，坐在床邊的她不禁紅了臉頰。


  “傻丫頭…”他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不過，你要比她嫻靜一點。那個姑娘，可是個鬧騰的貨。”


  他躺正了身體，閉目回想，腦海中仿佛又是那個愛笑的她。午夜夢回，他總是能遇到她……


  “她小時候還是挺文靜的了。可她十六歲的時候和我們去了趟迷霧森林後，失蹤了。大家找呀找找了三個多月，最後在一個山洞麵前找到她，靜養了好久才蘇醒過來。”他笑了笑，“後來我去看她，人卻是和以前不同了。變得活潑，開朗，雖然還是有些小姐脾氣，但卻是比往日更加可愛。我想，或許從那時，我就喜歡上她了。”


  燈火嗶剝一聲，一隻飛蛾飛向了燭火，投進了光亮之中。


  “可我們偏有那麽多的誤會，皇兄怕我奪他的皇位，卻不知我心不在名利之上，隻要她一人足矣。她被皇兄逼到絕境，不聽我解釋即跳崖自殺…我甚至…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麵…”心沉入大海，寒初覺得呼吸都愈發困難，殊不知自己早已哽咽。


  “我想著與她同生共死，跳下崖醒來卻仍是人間。沐蘭奄奄一息躺在我的身邊道出她的來曆。”


  “她是狐仙，報我幼時的救命之恩。確因皇兄與我同一張臉而認錯了恩人，愛上了他。一步一步，淪為皇兄的棋子。多可笑……我如今這條性命，不過是她把她的心髒與我對換，表達她對我的歉意罷了。‘’寒初緩緩地睜開眼，望向蘇鳶：“可你知不知道，我寧願不要……我隻想要陪城月……黃泉路太黑太長，她一個人走，會累…”


  他笑了笑，眼角的淚水浸濕了鬢發……


  蘇鳶偏過頭去，努力不讓自己紅了的眼眶落淚。努力忘掉那句話……黃泉路太黑太長……她一個人走……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