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夜無情大火無情夜（5）

  這一夜，浮月當空，星蒙如塵。


  我倚在窗邊歎道：“若是我能回去，多好。要是我能斬斷這段孽緣，多好。”


  痛苦的閉上雙眼，我有了些睡意，便翻身上鋪。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見外麵嘈雜的聲音。我懶洋洋地起身走到門口。誰料一開門，竟有點點的火星躥進來，我的困意瞬間全無，順手抓住眼前一個匆匆逃離的仆人道：“這是怎麽了，哪裏起火了？”


  他急道：“大小姐，快走吧！有人放箭火燒連宅！老爺和夫人已經……已經葬身火海了！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什麽？！


  竟然來的這麽快！

  容不得我多想，他拽住我的手就開始往後門跑。經過的地方到處都是熊熊烈焰，偶爾還會飛進來幾隻帶有火焰的箭。


  我們好不容易跑到後門，可一開門，就飛來一支利箭直中他的胸膛，我愣在原地，害怕地屏住呼吸，眼看他一步步向後退，倒在地上。


  “跑……快跑……”他指著後門吃力地喊道。


  我忍住眼淚跪下來匆匆為他磕了一個頭，道：“今日之恩，城月定會沒齒難忘！”語畢，踉蹌地跑出後院。


  那大火把整片天空照的如同白晝，周遭的住宅也被火光照的通明。


  我沒跑多遠，轉身又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家。


  無意間我掃到不遠處的萬月酒樓。


  按理說，這時候都已經打烊很久了。但是酒樓第二層的窗戶卻大開著，隱約看到一個人的側臉，那樣熟悉……而他的目光卻落在此刻被大火焚燒的連宅……


  冰涼的秋意從指間蔓延，連落下的淚都有如冰碎一般。


  蘇恒，你怎麽就舍得？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轉過身向這邊看來。我蹲下來躲在無邊的黑暗裏。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朦朧的淚眼卻還是看著他，直到他轉回身去。


  “我說過，不能靠近牧信歌，你還是沒有聽我的話對不對。”耳邊響起司徒影的聲音，我驚詫地轉過頭，他一臉狼狽，臉上全是黑乎乎的，隻有那雙明亮如星的雙眸凝視著我。我湊近他聞了聞，哽咽道：“你家難道也著火了？怎麽頭發有股燒焦的味道？”


  他抿住嘴唇，一把把我摟在懷裏，道：“傻瓜，我剛剛一直在裏麵找你。”


  自從穿越到這裏，我還從來沒有來過將軍府。


  坐在大廳，我環顧四周，漸漸想起連家。想起我在連家嬉笑怒罵的日子；想起一家人坐在一桌吃飯，和睦的場麵。眼眶不經意間盈滿淚水。


  司徒影燙了杯盞，把一杯清茶遞到我手前。待我接過後，感慨的摸摸我的頭，說道：“剛剛那麽大的火，嚇著你了吧。”


  我不說話，隻是低著頭喝茶，眼淚滑落進茶杯，喝起來澀澀的。


  他在我身旁坐下，問道：“剛剛你牽住我的手不讓我找人滅火，為什麽？”


  我抹掉眼淚，反問道：“你覺得呢？”


  他略微思考然後回答：“是因為他？”


  “恩”我握緊茶杯，“他太狡詐了，我防不勝防。”


  “那麽大的火，府裏的奴才又不是吃幹飯的，隻能是他對府裏的水動了手腳。再有，周圍的住戶都是達官貴胄，哪個不勢力？連家起了那麽大的火，他們一定會巴巴地上來幫忙。可是周遭被火光照的通明，你可見有哪家出了門？”


  杯身愈發冰涼，我收緊了手指，指甲在瓷杯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再說，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掙紮能有什麽用。”


  時間從茶杯升起的嫋嫋白煙逝去，周圍萬籟俱寂，安靜的不像話。


  片刻，是司徒影開了口：“城月……此後你作何打算？”


  “不知道啊，嗬嗬。”我無力地笑道，“或許漂泊吧，天大地大，總有地方能讓我安身，但前提是……他願意放過我。”


  我從剛剛一直低著的頭此時被他抬起，他眼中似有著千萬的星光，望著我道：“到我這裏來，我雖戰敗，卻還是有能力保護你的。”他把我抱進懷中，臉頰傳來他胸膛的溫暖。我曾在言情小說看到這種場景，那時感慨萬千，仿佛我就是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主。如今，卻是靜水無波，甚至連一點點感動都沒有。這就是他和他的差別嗎？


  嗬，真是個好偏執的家夥。


  “我想睡了，給我安排個房間好麽？”


  “……好”他放開手，向外麵喊道，“吳媽，把西廂房清理一下。讓連小姐住進去。”


  不遠處傳來一聲老嫗的回應聲。我道：“影，麻煩你了。”


  他淡淡一笑：“咱們兩個之間沒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隻希望你不要介意那裏曾是我姐姐的住所。”


  “不會，你想多了。”我答道。


  “那我先走了。”他緩緩轉過身，向房間走去。


  我依舊握著茶杯坐在原地，望著他蕭索而孤單的背影，心中不免泛出一絲苦楚，禁不住開口道：“影！你……你還好吧？”


  他頓了頓，回身衝我微笑道：“有你在，我還是撐得住的。”然後繼續一步一頓走回房間


  父親戰死沙場，母親聞訊在家中自縊，姐姐又遠嫁他鄉。這偌大的將軍府如今隻剩他了，隻有他，一個人了……


  我鼻頭一酸，忍住不掉淚。跟著吳媽走向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