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夜柳暗花明又一村（2）

  入秋了。 天氣愈來愈涼，枯黃的落葉成堆倚在樹幹旁，互相緊緊依靠。可又似是太過擁擠，使它們各個遍體鱗傷。有的邊緣微損，有的葉片被蟲蛀空的所剩無幾，有的隻剩下一條長長的葉柄努力支撐著……然後隨風飄起，在空中旋舞…… 她拾起一片破舊不堪的枯葉，凝視著，眼眸中盈滿了哀傷。 牧信歌不語，隻是佇立於她身後，疑惑地望著她：又在幹什麽？難不成又要轉換成一個多愁善感的千金小姐？ 正當他思索時，樹幹前蹲著的她卻傳來一陣嚶嚶啜泣的聲音。徐步走上前，他問道：“怎麽又不高興了？” “沒有……沒有不高興……”她低垂著頭掩飾著，眼淚卻分明地落在枯葉上，順著葉脈而下。 “這又是想到哪出了？哭得這麽慘？”他蹲過來，用那淡綠的長袖擦拭掉她不斷往下流的淚珠。 “我……想爸爸了……”她抬起頭，清秀的臉上卻淨是淚痕。 “如果，我沒猜錯。你說的爸爸是不是……父親？” “嗯。”她輕輕點頭。 牧信歌卻突然站起身來。大笑著：“哈哈哈哈哈，父親？瞧你，用淚水把父愛歌頌的好像很偉大似的。”他的笑聲聲音很大，卻沒能掩蓋住他對父愛的諷刺，“再有，你的父親剛出門前還拿你調侃。這出門還不到一個時辰，你就想他了？果然是千金之軀啊！” 連城月彎起嘴角，冷笑一聲：“那不是我親生父親……” 笑聲戛然而止，牧信歌緩緩地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你和司徒影認識我都是在我六歲之後，之前那六年我和父親都在外地生活，那六年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沒資格批評我。”她的眼神十分堅定，正如前幾日在牧信歌房間時的神情，“之前，我本是另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那夜月黑風高，我離奇地摔進水塘裏，可爸爸竟然視而不見，隻給我留下一個背影……那水塘，也像是深不見底似的，很久都不見底。我便這麽昏迷了過去，再醒來，我便是連老爺的女兒了。一開始，我本來也很疑惑。可後來我明白了，連小姐和我樣貌相同，性格也差不多，而他又待我如珍寶，每日嗬護我，關心我，一時間，我就這麽沉迷了下去，不想再回到那個家。可是爸爸之前又對我有養育之恩，之間的感情是誰都比不下去的。所以我的心，仍惦念著爸爸……有不少次，我都想告訴連老爺實情。可他一定會覺得很離譜，並且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連小姐後，老毛病會突發。我和連老爺的父女情越來越深，我怕有朝一日他知道事實，會上天堂找他真正的女兒，那時候的我，一定會崩潰到極點……牧信歌，我很壞是不是？” 句末，她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又哭了出來。 秋風瑟瑟，她淡藍色的裙角微微飄起，卷著枯葉。葉子卻又被風刮起，飄過牧信歌的麵頰，塵土似乎過多，使他的臉上竟也多了兩行淚痕。 “丫頭……” 他踩著枯黃的落葉，徐步走到她身邊，抱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