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眾妙之門,黃麟之琮
原本因為雪霽爭奪戰有了結果而鬆弛下來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若曉夢執意要吞並人宗,一統道家,隻怕會引起比爭奪雪霽還要可怕的爭鬥。
“曉夢師妹,你一定要一意孤行麽?”逍遙子語氣不善。
觀妙台下,天宗弟子躍躍欲試,而人宗弟子神色十分凝重。
“一意孤行的是你,逍遙子!”曉夢拿出那個裝著人宗秘寶的盒子,“道家前輩早有訓誡,不得借助這等事物攀升功力,而你卻急功近利,為了爭奪雪霽,濫用了這股力量。”
逍遙子氣勢一滯。觀妙台下的弟子議論紛紛,不知這木盒為何物,但天宗、人宗的長老們卻大多認出了這盒子——“眾妙之門!?”
易中行與慕容詩一驚,這盒子裏裝的就是眾妙之門?他連忙向一旁相熟的一位天宗長老詢問,這位太易子長老也是上次在天宗接待他的長老。
太易子沉吟片刻道:“這盒子裏裝的,是一塊天外隕石!”
“又是隕石?”易中行皺眉。
太易子奇怪地看了易中行一眼:“熒惑守心,天降隕石之事早已發生過不止一次。昔年,楚惠王滅陳,熒惑守心。心,宋之分野也。我道家前輩得到了這塊隕石,多番嚐試後,發現其擁有著奇異的力量,有種種妙處,能助人感悟境界,甚至能增長功力。因此讚其為‘眾妙之門’。”
慕容詩奇怪道:“那不是很好嗎?”
太易子歎息一聲:“隻是借助隕石修煉,一著不慎,就會陷入無邊幻境,瘋癲發狂,又或者功力不受控製,走火入魔,得不償失。所以道家前輩留下訓誡,不得濫用此力量。天人兩宗當時正在分裂,這件秘寶不被天宗前輩看中,便留在人宗。”
“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小虞點點頭,知道了隕石的由來,再結合曉夢的話和逍遙子的經曆,的確會得出逍遙子急功近利,為爭奪雪霽,走了捷徑。
易中行立刻聯想起了火影中同樣利用隕石修煉的星忍,但他認為:能力不足濫用隕石之力,當然是急功近利,可從逍遙子的表現來看,他是能克製住自身貪欲,而且成功地利用隕石提高了功力,那這便是一股可用的助力。
然則世人多愚昧,即使是道家天人兩宗的弟子,看待問題的出發點也多是從自身出發,而不能從更高的大局去看。所以逍遙子利用隕石提升功力與赤鬆子爭奪雪霽這件事在眾人看來絕對是不光彩的。
人宗弟子戰意頓消,四位長老更是眼神交流頻繁,似乎有了別樣的想法。
“掌門此舉,與當年破門而出,追求‘天人極限’的陰陽家何異?”金虛子開口道。
其他三位長老不言,好一會兒,才有水虛子長老道:“難怪木虛子他會將‘眾妙之門’盜走。”
不提觀妙台下的議論紛紛,台上卻又有了變化。
逍遙子雖然自認為沒有做錯,但卻不得不注意到門中輿情的變化。所以他必須出手將“眾妙之門”奪回。
但曉夢與逍遙子本就在伯仲之間,逍遙子不過是靠功力略勝,想要從曉夢手中奪回木盒,談何容易。
兩人這一次動手,氣機更為淩厲,木盒在兩人手中輾轉,倒是顯出了絕強的拳腳修為,看的眾人目眩神馳。
終於,兩人交手的波動越來越大,那木盒不堪承受,碎裂開來。盒中之物,果然是一塊天外隕石,表麵斑斕,通體漆黑。
一股奇異的波動掃過整個太乙山,天人兩宗弟子,甚至兩宗長老都瞬間精神恍惚。
“不好!直麵‘眾妙之門’,我們都會陷入無窮幻境之中。”然而金虛子剛剛說完,便陷入百竅封閉,真氣不出,元氣不入的無想狀態。其他人也沒能抵抗多久。
精神幻境!
當易中行再次睜開眼時,他仍在太乙山中,但他卻知道這絕不是他之前所在的太乙山。原因很簡單,因為天空中,正有一道東來紫氣,浩蕩三千餘裏,滾滾如龍,至聖至尊!
“莫非!?”易中行一驚,連忙運起輕功,向著觀妙台的位置掠去。
那裏果然有一座草樓屹立,然而草樓之上,並沒有易中行以為的那個人,隻有兩道影子,在浩蕩紫氣之下論道談玄,外界卻無有隻言片語流出。
停駐良久,易中行知道自己在這裏並不能得到什麽。
“也不知這精神幻境是否因人而異……”心頭雜念紛起,易中行在太乙山又待了數日,將這山頭轉變,一無所獲,隻能下山而去。
這幻境世界正是春秋末年,易中行所見所聞更加原始,江山風貌自有不同。很快就將發生三家分晉、田氏代齊之事,這也意味著周天子的權威如日落之暉,即將徹底湮滅。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易中行穿過三晉大地,遍覽趙魏風景後,來到了周都洛邑。
天空依然昏黃,一道橫空紫氣綿綿不絕,似乎永不落下。
老子昔年為周之守藏史,或許能到此追尋到聖人的蹤跡。易中行歎了口氣,花錢買通吏員,進了守藏室。隻是這裏當然也沒有聖人的蹤影,倒是這裏作為周朝藏書之地,其藏書量比之小聖賢莊的藏書樓還要豐富,讓易中行大飽眼福。
接著他去見了周天子,按理來說他一個來曆不明之人,怎能朝見天子?但國之將亡,這些禮製也早已無人維護。
洛邑身為周朝都城,世代分封後留給周天子的土地已經十分狹小。僅剩的土地無法供養百姓,所以重商,而周天子窮困,為了維持天子威儀,時常找洛邑商人借貸。自家沒有產出,換不起錢,甚至躲到債台中不見債主。這就是“債台高築”的由來。
麵見周天子的過程乏味至極,好在周天子還可以為易中行介紹諸多天家禮器,八百年周朝事跡。
國家大事,在祀在戎。
“戎”,周天子是不用想了,但這個“祀”,他們倒的確是最正宗的。孔子學周禮,而易中行學公羊儒,兩者結合,對以往所學便多了許多領悟。
這一切說來很長,但在幻境之中,對時間本就不敏感。直到易中行看到一物,靈台猛然清明——“黃麟之琮!?”
黃麟之琮果然是在眾妙之門中!
易中行當即提出要買下這件黃麟之琮,周天子故作遲疑。
對周天子來說,他都窮成這樣了,這些個先人留下的禮器當然不是不能動的。以往他便常常拿些不重要的禮器去抵押借錢,更何況是這件夏朝的祭器?吞吞吐吐無非是為了抬價。
不過幻境而已,易中行當然不會吝惜金錢。隻是黃麟之琮是買下了,易中行又該如何將它帶出幻境呢?
研究了許久都不得其法,易中行這才意識到,其實他也被困在了這個幻境中。
時間快速流淌,大部分易中行的時候意識都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極度無聊之下易中行開始在幻境中練武修道,開發獨屬於他自己的“三心二意,千人千麵”。或許,這才是眾妙之門的正確用法?
不知道過去多久,不知不覺中,這片環境世界竟然終結了。隻是迎接易中行的並不是從幻境中蘇醒,反而是一個又一個新的幻境。
三國歲末,軍閥混戰,民不聊生,中原十室九空。易中行行走在河洛之間,再次追查黃麟之琮的下落。
盛唐風月,高宦朱門,易中行卷入朝堂爭鬥。
……
漸漸的,易中行模糊了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分不清真實與虛幻的區別,意識仿佛抽離,身軀卻還按照幻境既定的軌跡運轉。
把玩著手中的黃麟之琮,一股清涼之氣灌入易中行體內,讓他靈台逐漸清明。
易中行渾身沾滿敵人鮮血,悠然轉身:“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衝進來的士兵大喝著。
這裏是長樂宮,時間點是西漢初年,民生凋敝,後宮幹政,易中行剛剛在這座宮殿裏手刃躲在太後身邊的諸呂,找到了黃麟之琮。
“你們,是虛幻的嗎?”易中行長劍一指,包圍他的士兵們頓時退後。
“哼,唯殺而已……”
劍起,劍落。
屍橫遍野。
幾個世界風貌各有不同,不變的卻是那橫亙在天際,宛如天河般的三千裏浩蕩紫氣。
“江月人曾經對我說過:事有虛實,法有是非。當虛虛實實變幻莫測,難以分辨之時,便要記得以實擊虛!”
那麽在此方幻境中,什麽是實,什麽是虛?
天地廣大是虛,我之意誌是實。
天邊紫氣是虛,黃麟之琮是實!
是以,以實,而擊虛。
易中行伸手一招,地上的劍器,他身影一閃,人已立於劍身之上,竟是就這麽操縱著劍器直入九天,浩蕩紫氣之中!
“劍仙啊~!”長樂宮外的兵卒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