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醫院
葉韶也不戳破他,背後算計自己,不論是善意是惡意,他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他放在眼裏的對手,到如今也沒幾個。
??不過,這個孟瑤,倒是有那麽點意思。
??一眼能看透的人,他身邊確實缺幾個,偶爾遇上那麽一個,還挺有趣。想到這裏,他看了覃明一眼,後者看似老實,實則老狐狸一隻。
??他淡淡道:“覃明,我有些看膩你這張臉了。”
??覃明會意,道:“聽說孟瑤工作能力不錯,又認真細心,好好培養,會是令葉總滿意的助理。”
??葉韶喜歡聰明人,但手下人這麽灑脫,灑脫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離開自己,倒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看膩了,但若是沒你這張臉在麵前晃,我的生活就缺乏樂趣了。”
??“能給葉總帶來樂趣,是覃明的榮幸。”覃明油鹽不進,葉韶越來越喜歡這個助理了。
??**
??醫院的長廊一片明亮,慘白的日光燈仿佛總是比家裏的燈要慘白一些。走廊裏哭聲震耳,不知又有誰離開了這個世界。
??原本心情不錯的孟瑤,一走進醫院,心頭總是覺得壓抑。
??醫院這兩個字,就像她生命中的第二個家,她除了上班和家裏,來的最多的,就是醫院。
??她的母親半身年輕時遭遇不幸導致半身癱瘓,隻能坐輪椅。若隻是這樣,她會覺得高興。可偏偏,像是世上所有的不幸都降臨在她母親身上,她本就有先天性心髒病,又因為當初車禍發生後,身體和方麵都變得脆弱,常常出狀況。
??好在當初她家也曾富裕過,有一筆可觀的財產,才足以支撐這麽多年來的開支。但是,坐吃山空,總會有盡頭。
??其實在她大學的時候,家裏的開支已經入不敷出了,常常靠著鍾君華才得以支撐。隻是這一切,她從沒讓母親知道。
??她母親一直以為,她們家還有足夠的錢,來支撐她們一直生活下去。
??她迫切的需要錢,所以她拚命的工作,一個人打幾份工,就是為了能多存一些錢。她不知道媽媽什麽時候會突然倒下,但是她希望媽媽在離開前,可以不用為了沒錢治病而發愁。
??甩了甩頭,把那些紛雜的思緒拋出腦海,孟瑤推開病房的門,臉上重新揚起笑容。她的母親白霜正靠著枕頭看報紙,才四十多歲的年紀,她卻蒼老的仿佛六十歲。臉上永遠都是散不開的憂愁,就連笑起來的時候,那嘴角也是苦澀的。
??“媽,是哪個病人離開了?”她把做好的飯菜放在床頭櫃,又倒了杯水遞給白霜。
??白霜抿了口水,歎息道:“隔壁的老徐,就是每次都喜歡來我這兒串門的那個阿姨。”
??“她?不是說她這幾天就出院嗎?怎麽這麽突然?”
??“這是命啊。”白霜放下杯子,又拉了拉被子,道:“今天他老公突然過來,要跟她離婚。說是在外有了人,孩子都有了,要求平分財產,還說什麽讓她以後好好過。你說這人吧,多年的夫妻,說分就分,一點情分也不留。”
??孟瑤盛了碗湯給她,不以為然:“不是不留情分,是根本沒什麽情分。依我看,那男人早前以為徐姨會死,後來聽說她不會死,明知道她有腦梗塞還那樣刺激她,分明是不想見她活著。人活著,擋了別人的道,當然為人所痛恨。”
??“你個小孩子知道什麽,哪對夫妻會沒有感情,你別瞎想。”
??孟瑤吹了吹湯,喂到她嘴邊,笑道:“媽,我又不是小孩子,這世上的醜惡也不是沒見過,你不需要用一些假的東西粉飾太平。”
??白霜訕訕拿過勺子自己自己喝。又東拉西扯的說了一陣話,白霜突然問:“瑤瑤,你有男朋友了嗎?”
??孟瑤趴在她腿上哀嚎:“媽!咱別提這個好嗎?提男友傷感情啊,我才二十四,又不是四十二,你怎麽好像老是擔心我會孤老終生似的。”
??“可不就是擔心你麽。”白霜失笑:“你啊,跟你爸爸一個德性,性格不討人喜歡,又老是得罪人。媽是擔心你,要是媽跟你徐姨一樣,突然沒了,媽擔心你沒人照顧……”
??“媽,說什麽呢!”孟瑤捏了捏白霜的臉,嘿嘿笑道:“我媽一看就是長命百歲的麵相,怎麽會突然沒了呢,別說傻話了啊,再這樣我可就煩你了。”
??“好好好,不說這些喪氣話。”白霜悄悄擦了擦臉,欣慰的握著她的手,道:“瑤瑤啊,君華是人好孩子,他要是願意娶你,媽是一百個願意的。就是你啊,長了一顆石頭心。”
??鍾君華是她的青梅竹馬,兩人一起長大,鍾君華從小就是個文靜的性子,小時候個子又小,老是被欺負。那會兒為了保護他,孟瑤才練了一身好本領,打遍同齡人無敵手。
??白霜見她神情悄惚,以為她被自己說動了心思,不遺餘力的加緊勸道:“君華昨天給我打電話,說他過段時間就回國了,到時候你可別再欺負人家,君華那老實孩子,把你都寵壞了。”
??“媽!我在寵他好不好!”孟瑤白了自家母親一眼,露出了小女生才有的嬌憨,惹得白霜嗬嗬直笑。
??孟瑤從病房出來的時候,外麵的徐姨的家人還在哭,悲傷縈繞在那一家子的頭頂上,讓人感到分外壓抑。卻一直沒有看到她的丈夫露臉,隻有她的一對兒女和父母,麵對她的死亡,傷心悲慟。
??他的丈夫此時,大概在溫柔鄉裏,連徐姨什麽模樣都忘記了吧。
??正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男人一手攬著一個情了身孕的年輕女人,滿麵紅光的走了過來。
??孟瑤頓住腳步,那哭泣的一家子也停止了哭泣,走廊裏安靜了片刻,幾人都望向那對男女,一瞬間悲傷化成了憤怒。
??突然那對老父母衝過去,撕扯著男人。一聲聲的罵著他畜生。
??男人不為所動,甚至很不耐煩,一把推開兩老人,徑直來到徐姨的十八歲兒子麵前,兩父子見麵就像陌生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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