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空氣愈發幹燥了，船隻離開了水路，駛入大漠。
??阿楊就坐在木椅上，翹著個二郎腿，一隻手支著頭，沒個正形地癱在那兒打著響指。
??阿楊打響指的忽然手一頓，抬頭輕嗅，微微皺眉，壓下心裏的躁動的不安，伸手摸了摸刀柄，往屋外走去。
??人的嘯聲，鷹的長嘯，結合出一種奇妙的韻律感。
??一隻隻矯健的鷹拍動有力的翅膀，龐大的船隊在黃沙上平穩地行駛。阿楊早就聽說過黑珍珠商隊的種種事跡，但直到此時他才如此清楚地明白，黑珍珠的商隊對於沙漠的人們而言，是怎樣的奇跡。
??大宋算得上規模的沙漠大大小小有八個，都在大宋版圖的北麵，黑珍珠的商隊就是來回於這些沙漠與南方之間，為沙漠帶來物資財富，建立起大宋其他地區與沙漠一帶的交流。商隊回程的路線上要經過六片沙漠，黑珍珠下令速度行事，故船隊到了地方就利落地卸貨，與商隊的人交接後就匆匆出發，往大宋最西邊的西域大漠趕。
??西域大漠是大宋最大的一片沙漠，遼闊的大沙漠民風淳樸、人傑地靈，不提黑珍珠，無論是玉羅刹還是石觀音，都是能讓兩廠提督雨大人熬夜大把脫發的人物。
??烈日、風砂、黃土，還有說不明的獨屬於大漠的氣息，幹燥、熾熱、混著風沙，連空氣都被熱得扭曲波動，刺目的太陽灼得阿楊眯上了眼，退回了船屋。一隻雕鷹趁機掠入船屋，在鳥架上停了下來，發出奇異的嘯聲。
??與其他鷹不同，這嘯聲帶著某種奇怪的韻律，明明不是特別嘹亮，卻傳出去很遠。
??鷹的腿上綁著小小的竹筒，在注意到阿楊的視線後，這雕鷹擺出了攻擊的架勢，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盯著阿楊不放，羽毛立起，試圖嚇退敵人。
??船屋外傳出匆忙的腳步聲，本來在另一搜船上檢查貨物的黑珍珠和她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個女人一起趕了過來。那個女人大喘著氣，卻似乎沒有落下，執拗地跟在黑珍珠身側，跟進了船屋。
??黑珍珠安撫地順了順雕鷹立起的羽毛，輕輕拍了拍它的背部，用沙漠一帶土著的語言說了句什麽，雕鷹才收斂了攻擊的架勢。那個女人倒了杯水喂到雕鷹嘴邊，黑珍珠隻抬眼看了一下，沒有說什麽，從鷹腿上取下竹筒，就徑直往內室走去，匆匆留下一句：“跟我來書房。”
??一般書房裏都藏著不少秘密，在船上這麽久，阿楊都沒有來過這裏，隻踩點時在門口走過幾次，出來沒有進門，怕不小心知道什麽給自己找麻煩。
??黑珍珠的書房處處透著淩亂，幾本書合在一起，裏麵還夾著紙張，被隨意塞在書架上，整個書架都顯得雜亂。黑珍珠把書桌上淩亂的圖紙壓在下麵，從書架上搬下一摞打開又疊在一起合上的書，一步步翻找，皺著眉頭有些急躁。
??她在一本書上輕點了幾下，翻了幾頁，快速瀏覽了一下，複拿出竹筒細細比照，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把小竹筒打開。
??她打開竹筒取出裏麵的信紙，一邊比照著書一邊看，臉色不是很好，直到最後才微微鬆了點眉頭。
??黑珍珠抬頭看向阿楊，道：“石觀音回大漠了。”
??阿楊心裏咯噔一聲，又好像塵埃落定，定了定心。這的確是他預料到的最糟糕的情況，但終於不用再心神不寧地反複猜測石觀音的情況，倒可以冷靜下來安心思索怎麽對付她，左右已經確定是最壞的情況了，省了擔心它可能性的心力。
??“展大人給你尋了援手，道是你的房客……”
??“啊？”說起房客，阿楊隻能想起被石觀音嚇得恨不得睡在衣櫃裏的慎修，和盤腿坐在衣櫃外嗑瓜子的毒蘿……這兩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你不知道？信上寫著這麽說你應該能明白才對？”黑珍珠英氣的臉上有些迷惑。
??“我應該知道是誰了，我去哪裏找他們？”
??“船隊在大漠邊上的那個小鎮要停一下，你在那邊下去，到時候我給你準備些東西，務必小心。”
??商隊有自己的行商路線，大沙漠裏人的聚集地都在綠洲，綠洲大多沿著沙漠裏的河流分布，其中有不少是石觀音的地盤，帶上阿楊對雙方而言都過於危險，不如讓阿楊暗地裏行動，直取石觀音的老巢。
??“琵琶，你打算如何？”黑珍珠轉頭去問那個一直跟著她的女人。
??阿楊自上船起，抱著莫名的心思，有意減少了和姑娘家的接觸，尤其是這姑娘長得不差，故而他直到現在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雖然覺得這不像個名字，但想想他知道的大漠人，黑珍珠，觀音，羅刹什麽的，還是決定尊重大沙漠這邊的取名風格。
??這被叫琵琶的女人微微歎了口氣，道：“我準備回去一趟，父親新娶王妃，我總覺得不對……”
??黑珍珠是沙漠之王劄木合的女兒，如今在沙漠，她的名字甚至比她的父親還要響亮，可是即使是她，也完全查不出龜茲國王新娶的王妃是什麽來頭。哪怕派人調查後回報說那隻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但在忽然出現在這個微妙的時候的女人，總讓人忍不住多想。
??“正好楚大俠說要散散心，不如你邀楚大俠同去。”黑珍珠提議，“萬事注意安全，若有不對……”
??黑珍珠話沒說完，但無論是阿楊還是琵琶都猜到了她的未盡之意，她扯了扯嘴角，道：“放心吧，楚大俠命大得很，你縱觀他平生的事跡，那次不能化險為夷，最後倒了他仇家……簡直和陸小鳳一個路子的。”
??和陸小鳳楚留香兩個人都關係不錯的阿楊心虛地揉了揉鼻子，安靜如雞，不敢說話。
??雖然有美人相邀，但楚留香到底放心不下阿楊，借口有舊友正好也在這鎮上，和阿楊一起下了船。黑珍珠也沒有說什麽，隻讓人另外給他拿了份包裹和水囊，把兩個人送到了客棧裏。
??黑珍珠隻道那客棧的老板和她有合作，是個信得過的人，正好對方想要和她談大沙漠的商道，正好借他的力量給二人行個方便。可哪裏想得到，這“信得過的人”，居然剛好是楚留香的老熟人。
??“哈哈哈哈，今天怎麽了，個個老朋友都來找我來了？”說話的是個氣勢很強的男人，看上去精明銳利。
??“老臭蟲，你看看這死公雞，幾年不見，在這沙漠發了不小的財。”另一個男人臉上帶著笑，不修邊幅，喝酒的樣子有幾分風流不羈的味道。
??楚留香早些時候替人給胡鐵花轉寄了一封信，胡鐵花收到信後沒多久就給楚留香去信說請他喝酒，正好楚留香在中原替人背了鍋被一路追殺，這才來沙漠這兒赴了約。哪裏想得到，機緣巧合，過去的三人組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重逢了。
??三人快七年不見了，眼下又有好酒，自然有說不完的話。楚留香把阿楊介紹給二人，邀阿楊一起坐下喝酒，阿楊正準備應下，耳邊就響起了幻聽。
??“毒蘿悄悄對你說：‘嘔——阿、阿楊……我們、我們快到了，你在……哪兒……嘔——’”
??“不好意思，失禮了，我朋友好像到了，我出去看看。”阿楊匆匆打了個招呼往外跑，毒蘿那個狀態，聽上去感覺不是很好。
??才出了客棧，就看到不遠處的天際有金光閃動，金蓮、佛印、卍字紋……
??放眼望去，百姓已經跪了一路。
??阿楊：……忽然想掉頭回去。
??“毒蘿悄悄對你說：‘我看到你了，你別動——嘔——’”
??年輕貌美的白發僧人從天際穩穩落在阿楊麵前，氣息平穩，袈裟不亂，嘴角含笑，從容而平靜，連阿楊一瞬間都被他風光霽月的外表和眼裏的慈悲唬住，一時忘了說話。
??被慎修拎在手上的毒蘿冷漠得仿佛一個莫得感情的手提包，幽幽抬頭望向阿楊，目光呆滯，哀怨地打了個招呼：“呦……嘔——”
??毒蘿掙紮著想要下地，卻又被慎修一把薅住領子提了起來：“快跑！”
??按照以前被坑了無數次的經驗，阿楊當然不會跟著跑，而是把自己混入普通百姓當中，念著“佛祖顯靈……”、“佛祖保佑……”、“聖僧大人”之類的話，意思意思追了兩步，然後回去喝酒。
??“慎修悄悄對你說：‘我遲一點來找你，給我留酒，烤羊肉多撒孜然，少放點辣，再備些果酒，要過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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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出bug，我之前不小心翻到兩百多章去了，嚇了一跳，我也想看啊……
??慎修一路就是這麽帶著特效花裏胡哨地過來的，毒蘿被拎了一路並沒有黑五毒輕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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